足足过去了好几分钟，试衣间的门帘才重新拉开。
无聊到已经开始折腾玖月店长那像是水藻又像是青苔的新绿色头发的绿莹微微一愣，几乎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了试衣间门口。
“你终于换好了？”
在看见幻月此刻模样的瞬间，便愣住了。
小萝莉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人类标准）的样子，比起一个人，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洋娃娃，因为不可能会有哪个人类的五官能够长得这样的精致，这样的，简直就像是谁去设计好的一样。
娇小的身躯穿着一条纯白无瑕的白色连衣裙，淡蓝卷卷的长发是那样的轻，以至于就算是开门帘那细微的风都能将其吹起，再宛如慢镜头一样的滑落。
缓慢地，飘落在她那裹着白丝的双腿上。
“嗯……”小萝莉腼腆地用双手抓住自己那长度几乎触及膝盖的，带着几分透明质感发淡蓝色长发，脸蛋微红地点了点头。
“你是？”绿莹下意识呆呆地问道。
“那个……”幻月低下头，似乎很不习惯似的，用细若蚊语的声音说道，“小月……”
“你是幻月？”
“嗯！”幻月努力点了点头，“这套衣服……合……适吗？”
绿莹以手扶额：“你真的确定只是换了套衣服？”
“嗯？”幻月疑惑地向左边歪了歪头。
“这根本就是连身体都一起换了吧！”
“有吗？”幻月向右边歪过头去。
仔细想想，似乎最开始见到幻月的时候也就是这样一副蓝发小萝莉的样子。
不过那个时候看见的时候完全是一副，头发几乎板结在一起，身上就穿着一条草裙，天知道经历过些什么的漂流垃圾形象。
和记忆里的形象对比一下，似乎还真是同一人？
“行了，就这套吧。”
幻月呆呆地看着绿莹拿出了自己这身衣服的几个商标，走到柜台前，从水藻堆里翻出一个计算器来按了几下。
便不知道从哪里拿出几块水晶样的石头，丢在水藻堆里，回到幻月身边。
“这，就好了？”幻月懵懵地问道。
“是啊，就是这样。”
“这和无人店到底有什么区别……店长在这里究竟是做什么的……”幻月吐槽道。
“店长长期趴在这里睡觉，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来做什么的。既然衣服买好了，我们就回去吧！”
“嗯。”
“那走吧？”
“好。”
已经走到店门口的绿莹突然发现似乎少了一点什么，转身看去，便看见了依旧停在试衣间门口的幻月。
幻月低着头，几乎将自己的脸埋在了自己那轻飘飘的淡蓝长发里。
“为什么你还在这里？”绿莹三步并作两步回到幻月身边，双手按住幻月的肩膀，“你到底……”
很快停下了，因为绿莹看见了，幻月那几乎快要哭出来的，闪烁着莹莹光芒如蓝宝石般的双眼。
“小月……”
绿莹突然有一种心被揪住了的感觉，用力咬了咬牙：“你怎么了？”
“小月发现……”
“嗯。”
“发现这个身体……”
“你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不会走路了惹……”
“噗！”
如果不是现在正面对着幻月，绿莹保证她一定会立刻栽倒在地。
整理思绪，恢复心情，冷静冷静再冷静。
调整了好一会，绿莹缓缓松开了牙关，长长地叹了口气。
做出了什么决定似的，坚定而又决然地，向幻月伸出了手：“你先牵着我的手，慢慢走回家再说吧。”
“嗯！”幻月用力点了点头，伸出了手。
两只手紧紧地牵在一起，彼此传来了温度，那一刻，两人同时心里生起了一种感受，感到似乎什么东西从现在开始连接在了一起。
但仔细去想，却又发现什么也没有，似乎刚才的只是一种错觉，眼前的，只有彼此同样的，略带几分沉重的表情。
就这样，便颤巍巍地走出了服装店。
……
不远处传来一阵悠长的钟鸣，长长的如同挣脱时间般在整个城市里回响。
被厚厚枝叶所遮挡的天空布满了云层，云层似乎越来越厚了仿佛随时都会下起雨来，潮湿阴冷的风吹动幻月那轻柔的长发与衣裙，让长发如慢镜头般随风飘荡。
迈出左脚，同时重心前移。
再迈右脚，重心再前移。
然后……
“小心！”
“哎呦！”
在快要跌倒的前一刻，绿莹用力抓住了幻月并没有真的让她跌倒下去。
幻月的身体和她的头发一样都相当的轻，绿莹几乎用不了多大力气就把她拉了起来。
“走路好难……还是想变回……兽态。”幻月喘息到。
经过这次和绿莹的出门，比起刚刚苏醒的时候幻月的声音总算是大了很多，虽然还是很小声，但至少正常交流已经不成问题了。
“那可不行！”绿莹扶起幻月，“如果你变回兽态那这身衣服不就白买了吗？”
“只是为了配衣服吗……”
“不，才不是这样。蔓箐大人说过，我们幻灵兽如果不是特殊情况千万不要随随便便解除人形！”
“为什么？”
再次感觉，记忆里什么被触动了。
“据说在人形状态下，我们幻灵兽可是不死的！”
“哈？”
“虽然我也没有敢去试过，不过蔓箐大人确实是这样说的。”绿莹脸上带着无与伦比的严肃，认真的，无条件地信任着接下来说的这句话。
“就算是被千刀万剐，就算是粉身碎骨，就算是灰飞烟灭，只要没有解除人形，也就是从通过光点粒子形态变回兽态，我们幻灵兽都不会真的死去！”
“就算在人形状态死去，顶多只是恢复兽态，虚弱一段时间变回人形连伤痕都不会留下。”
幻月顿时一怔，脑海里，似乎什么东西再度地苏醒了。
是的，事实就是这样。
虽然外表是上看起来很相似，但幻灵兽和人类绝对是完全不同的物种，幻灵兽和人类最大的不同点就在于生命形式上。
不同幻灵兽生命形式差距几乎达到根本不是同一个宇宙里能诞生的产物，幻灵兽能够组成如今的社会，几乎全靠化形这一能力。
但144发明化形的原因最初却并不是为了能让幻灵兽组成一个社会。
而是更简单的目的——保命！
144神兽最初的目的就是想要得到一种可靠的生命保障，把受到的伤害转接到另一种媒介上去，这种媒介不需要很强，但一定要能够自我修复，但也绝对不能因此屏蔽了痛觉之类的感知。
于是化形就诞生了，后来天知道为什么最终会演变成全世界都是各种可爱女孩子的世界格局。
用144神兽的原话来说，化形就是为了增加第二根血条，第二根血条爆掉之前无论受到多重的伤都不会影响第一根血条。
“抛去这些不说，难道你真的打算就这样放弃了吗？”
“小月也知道，可是……”幻月停在了原地。
“你知道吗，亘古树海，是树神的尸体所化为的……”
幻月点了点头，不知道绿莹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亘古树海因此被神力阻隔着，与外界几乎是彻底隔绝，除了十二年一度的生命庆典期间开放之外，其他时候除非是依靠木之精灵王的力量，外界根本无法进入亘古树海，树海内也无法出去。”
“我从出生下来就生活在亘古树海，一直都浑浑噩噩的生活着，直到一年半前才被蔓箐大人收养下来。”
“从她那里我学到了很多，学会了怎么化形，学会了自己制作家具，学会了战斗，也了解到了，我所在的这个世界，并不只有树和水，在亘古树海之外还有更大，更广阔的世界。”
“我想要出去看看，想要知道亘古树海之外究竟是什么样子，想像蕾雅大人一样游历三域，想像花喻大人一样了解学习更多。”
“你也不应该留在亘古树海里，所以……”绿莹看向了幻月，“走路是必须学会的！你该不会失个忆会连着怎么走路都一起忘记了吧！”
“可是走路，”幻月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裹着过膝白丝穿着小皮鞋的双脚，“真的很难啊……”
“对了！”绿莹微微突然想到了什么，拿出一条拴着一块木头的绳子，向幻月脖子上一套，“把这个戴上吧，可能你会感觉好很多。”
“这是？”幻月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挂坠。
那似乎只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长方体木块，只有简简单单的方形雕刻。
“这是亘古树的木头哦！”绿莹指了指地面，“把它戴在身上，树神会庇佑你的。”
亘古树的木头？
亘古树那不就是——不就是树神蓂缪的本体吗！
也就是说，这个挂坠就是传说中的神器吧！
“这，这么珍贵的东西……”幻月立马想要把挂坠摘下来，便被绿莹制止了。
“不，一点也不珍贵，整个亘古树海所有能看见的树木都是亘古树，想要的话随便去砍就行。”
幻月：“……”
“随便砍……这真的不渎神吗？”
“生命庆典的时候树神神殿还有卖呢，虽然挺贵的，木之精灵王亲手做的比我这个好多了！”
“感情是木之精灵王带头的啊！挺贵是指……”
“三百块一个呢！一口气买十个还能送一个。”
幻月：“这让人怎么吐槽……”
树神·亘古树·蓂缪，百万年前与河蟹兽决战最终尸体化为亘古树海。木之精灵王，在蓂缪还活着的时候就一直服侍着她的，现在几乎算得上是全三域最强着之一的存在。
而现在，木之精灵王正在拿亘古树的木头做成护身符，三百块一个买十个还送一个……
这到底都是些什么跟什么啊！
绿莹并没有说出来的，是亘古树木防御力的恐怖，如果是树干区域，想要去雕刻恐怕除了九阶幻兽那融入规则的攻击之外什么方法都做不到，绿莹这一点只不过是最细的树枝尖端而已。
幻月看向了绿莹，因为身高问题只看见了绿莹脖子上挂着的乒乓球大小的宝石。
抬起头，看见了，那在布满枝叶与云层的天空背景下的，绿莹的脸庞。
“谢谢你。”轻轻地说道。
谢谢。
如果没有绿莹，幻月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如今究竟会是什么状态。
几乎什么也不知道，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如果没有绿莹帮助，天知道幻月能不能活到现在。
恐怕，早已淹死在水中了吧？
就算人形不会死，那人形消失后，在兽态再淹死一次就是真的死了吧。
“你说什么？”
“小月说……”幻月脸色通红，改口道，“小月很好奇这个挂坠你之前是放在哪里的？还有那些钱也是。”
“这个嘛……”绿莹将手伸向裙子的褶皱处，幻月才发现，绿莹的裙子居然藏着一个口袋，“其实我的口袋在这里哦。”
“小月会还给你的。”
“你说什么？”
“小月说，衣服的钱，还有挂坠的钱，小月一定会还给你的。”
“你……”绿莹摇了摇头，“不用了。”
“可是……”幻月双手抓紧了裙子，看向了绿莹。
绿莹却把头转向一边，避开了幻月的目光：“差不多，也到这个时候了。”
很不安。
但总觉得，不应该这样。
不应该亏欠别人任何东西。
虽然知道，这点钱对于开着一家店的绿莹来说不算什么，但幻月依旧觉得心里过不去。
等待。
平静。
许久，绿莹重新把头转回向了幻月，冷冷地说道：“你只需要帮我一个忙就行了。”
冰冷的语气仿佛不带有任何一份情感。
幻月下意识开口道：“帮……什么？”
“没关系，你那么厉害，一定能够办到的，能用意念操控的起码已经是五阶灵兽吧。”
“可是小月……”
“可是什么……”
“虽然小月忘记了很多事情，但小月知道，小月只有二阶。”
“什，什么！”绿莹的脸色，变了。
像听说幻月不会解除人形时一样，像知道幻月不知道生命庆典时一样，像发现幻月居然不会走路时一样，用力咬紧了牙关，双手紧紧握住，如同许久的忍受，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了。
“你，难道不是穿越者吗？”
“难道你不是因为不敢说自己魂穿，才谎称自己失忆吗？”
“难道……”
“小月，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穿越者！”毫不迟疑地，坚定地说道。
绿莹用颤抖的语气，缓缓吐出一句话来：“非洲农业不发达！”
没有，任何回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