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生回到家以后没再见到米小澜,他有点担心,觉得自己不应该和她怄气。
到了晚饭以后,米小澜还没有回来,爷爷对他说道:“我不知道你和小澜这丫头发生了什么矛盾,但是小澜真的是一心一意地为你好。”
“爷爷,你不知道,小澜她突然变得让我都不认识,她让我害怕。”
“小澜她,是绝对不会伤害你的,你在害怕什么呢?”爷爷问道。
顾清生听到后蓦然惊醒,对呀,他到底在害怕什么?心中的答案已然清晰起来,他在害怕米小澜会伤害到俞致远,他竟然会因为俞致远而伤害小澜。
他不敢再去往下深究原因,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他立马穿上鞋想要去寻找米小澜,爷爷递给他一把伞。“快要下雨了,去吧。”
顾清生不知道自己骑着自己的自行车跑了多少大街小巷,天越来越沉,他觉得自己累得筋疲力尽,可还是没有找到米小澜。她能去哪呢?他无数次回想这个问题,可是没有答案。
闷热无比的天气像一只涎着口水贪婪的怪兽在往他耳边、脖子乃至全身呼着热气。烦闷焦躁压抑着顾清生,可担忧不安更是揪紧了他的心。天边际滚来团团乌云,一瞬间倾盆大雨,急速直下。
顾清生无心撑伞,就任由这些雨水从身上淋到心头。他的心不断地祈求着,他的目光不断地搜寻着,他的车轮不断的转动着。可是奇迹还是没有出现,雨越下越大,顾清生只能无奈返回。
在途中,他还在自责懊悔,等到了家门口,顾清生在另一侧围墙下终于看到了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米小澜。
只一眼,就让顾清生溢出心疼。米小澜紧贴着墙壁坐着,大雨淋得她全身都湿透了。她就那么无助的瘫坐着,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动物似的可怜。
顾清生刚跑过去,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米小澜的双腿居然在闪烁,顾清生以为自己看错了,还揉了一下眼睛,他看到米小澜在努力的向他爬来,双手想要使劲地触碰他,可米小澜的双手也在闪烁,顾清生已经不知道自己所处何地了。
他吓得连连后退,再也不敢看这奇异的景象,扭头便跑。顾清生慌不择路,他也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他觉得他刚刚看到的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凭着本能他跑回了家,爷爷看他慌慌张张的,问他什么也傻愣愣的不做回答,就让他先回屋休息了,自己坐在沙发上等着小澜回家。
顾清生回到自己屋里开始大口大口喝冷水,待自己冷静片刻,他开始回顾与米小澜相识的点点滴滴,这时他才意识到,米小澜之前所说的那些疯言疯语都有可能是真的。她真的有可能从未来而来,为寻他而来。
“小澜她,是绝对不会伤害你的。”爷爷的话在耳边想起。顾清生感觉此时自己被注入一股力量,他不再害怕,无论米小澜变成什么模样,她都不会伤害自己的。
抱着这样的笃定,顾清生勇敢的再次出门而去。等他再次来到米小澜面前,米小澜就那样倒在地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顾清生轻轻抱起她,发现她好像昏迷了,便直接带她回家了。米小澜模模糊糊感觉有人抱起了自己,下意识地就知道这个人是顾清生。她记得之前好像看见顾清生了,她记得她伸手向顾清生求助的时候那个仓惶的背影,她记得当时自己心痛的感觉。
“对不起,哥哥,吓到你了”说完,米小澜便沉沉睡去了。
顾清生听到这句道歉,差点一个踉跄摔倒,该说道歉的人应该是他啊,他怎么可以在第一时间发现她却逃走了呢?他怎么可以为了别人伤害她?他怎么可以怕她?
顾清生感觉雨水都好像进了眼睛流了出来,心好像被悲痛胀肿了似的难受,爷爷看着他横抱着湿淋淋的米小澜进来,立马给他两煮姜水去了。
顾清生看着湿透了的米小澜,知道这样不行,他拍着米小澜脸,不断地叫着米小澜的名字,试图将她唤醒。
米小澜只是觉得自己很冷,她不断地往顾清生怀里钻,迷迷糊糊中她攀上了顾清生的脖子,毫无预兆的吻上了顾清生的嘴唇。她吻得用力,发冷的舌在试探的边缘,可她吻了半天,对方却没有任何回应。
她睁开了眼睛,看不出顾清生脸上的表情是冷漠还是惊愕,米小澜只说了一句:“你走吧。”不再抱有期待,也不会再有幻想,甚至不带一丝情绪。
就这么平静地吐出了这三个字。顾清生果真像一个木头人一样直直站起身走掉了,他扣住门,想起刚刚米小澜突然吻他的时候,他的脑海里闪现出一个人影,那个人是如此熟悉,却又是如此难以置信,想到那个人,他就无法再对米小澜做出任何反应了。
为什么偏偏出现在他脑海里的人是俞致远呢?门内是米小澜的抽泣,门外是顾清生的绝望。他们陷入各自的泥沼,无法自救,更无法施救。
顾清生再也不忍听到米小澜的哭声,缓缓离去。等到顾清生把晚饭给她端过去的时候,他看到米小澜已经又睡了,看到她把衣服也换掉了,他这才放心。
他端详着米小澜安静的睡颜,轻轻的捋了捋米小澜的头发,他在这一刻是多么的感谢上苍赐给他一个如此乖巧的妹妹。无论她从哪来,也无论她会是什么样,甚至无论以后她还会不会在他身边。
“谢谢你,小澜,谢谢你来到我身边,成为我的妹妹。”顾清生自言自语道。
他帮米小澜掖了掖被角,又想端着饭出去。米小澜在睡梦中梦见穿着病号服的顾清生对她说:“谢谢你来到我的身边成为我的妹妹。”米小澜真的不想再听顾清生对她说谢谢了,在他生病的期间,他已经对她说了太多的感谢,太多的抱歉,而她最想听到的话,他始终没有说出来。
“哥哥”米小澜呢喃了一声。
顾清生听到后停下了脚步,“小澜”他轻唤了一声。
米小澜睁开了眼,顾清生走过去又看到她泪流满面的样子,他懊悔自己打扰了她的睡眠。
“你怎么哭了?”
“我做噩梦了,哥哥”
“只是做噩梦而已,你不要怕的,哥哥会一直在你的身边”顾清生安慰道。
“可我做的噩梦就是哥哥不在我的身边了,我到处找你都找不到,你不要我了,你离开了我。”米小澜一字一句,每一个字都咬得格外清晰。
看到她这样,顾清生又开始心疼,他向米小澜许诺到:“那好,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我保证不会再丢下你,还有对不起,小澜。”说完,顾清生还生怕米小澜不信似的,举起三根手指补充道:“我发誓”
米小澜看着顾清生的滑稽模样,破涕而笑,娇嗔的说道:“谁说我不信啦?我可没说我不信,哥哥,你说什么我都信。”
“那好,既然你信我,那就乖乖把粥喝下,这样才能不生病。”
“那我要哥哥喂我”
“好的”看着仔细为她吹粥的顾清生,米小澜忍住心酸,强撑笑意。是啊,以后她和顾清生再无生离,只剩死别。
喝完粥的米小澜对顾清生说道:“今天的事不要告诉爷爷。”顾清生点头默认,其实即使米小澜不提醒他,他也不会对爷爷说的。
在顾清生离去后,米小澜抬头望向窗外的月色,兴许是刚下过雨的缘故,空气都弥漫着咸津津的潮味,而夜空的犹如弯刀的月亮依然如故地高高在上。
米小澜恰合时宜的想起苏轼的《水调歌头》里的词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想到人长久这三个字的时候,米小澜的心抽了一下地发疼,她攥紧了被角,曾经的顾清生幻想着和俞致远的一生一世,换来的竟是一身病痛,满心伤痛。而曾经的米小澜呢,爱上了心里只有俞致远的顾清生,换来的是无尽的等待和漫长的守望。
而如今,还要重蹈覆辙吗?米小澜在心底轻轻的问自己。若前方注定是死境之地,但若是为了顾清生,那么她肯定会义无反顾地一往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