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毅拿起手机，又瞄了一眼屏幕，这才磨磨蹭蹭地过来坐下，嘴里还嘟囔着：“要说啥快说，我还忙着呢！”
于群一把夺过他的手机放到茶几上：“你不用等了，今天晚上你哪儿也别去。”
她顿了一下，看王毅瞪大了眼睛准备发飙，她赶忙抄起一块苹果，塞到了他嘴里：“你先别急，听我慢慢给你说。”
于群沉吟了一下，问王毅：“你觉得马建军这人怎么样？”
“说这个干啥？咱们是找他办事情，只是短暂的相互利用关系而已，又不和他深交做朋友。”
“是啊，你明白咱们和他是相互利用关系就好。既然是相互利用，你觉得他这么上心给你办调动，是图个啥呢？”
“图啥？图钱呗！我也经常给人拉关系办事，除了蹭吃蹭喝，要是不从中间掐摸一点操心费，谁是傻子啊？”
“好。你估摸着，马建军打算掐摸你多少钱？”
“这我哪猜得到啊。”王毅翻翻眼睛，声音低了下来。
“照你说的，你往常帮别人办事，那可都是在你衣食无忧的情况下进行的，我估计你也只是从中挣点零花钱而已，不会太多。否则事主也承受不了，对不对？”
王毅想了想，点点头。
“我打个比方吧。假如咱们家里发生了一点急事，急需用钱。现在刚好有人找上门来，想托你办事。在这种情况下，你会不会比平常掐掉的钱要多一些？”
“那是肯定的。平时只拿1000元，这个时候我肯定能狠下心拿3000元。逼急眼了嘛！你说这干啥？谁家里出事了？”
于群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是马建军。我们商场的方红玉你应该认识吧？”
王毅一听就咧着嘴坏笑起来：“我咋能不认识她？你忘了，她连我穿多大尺寸的**都知道。”
于群也跟着笑起来，接着就伸出脚去踢王毅的腿：“你每次都这么胡说八道！那还是我们在一个办公室共事的时候，人家帮我忙，捎带着给你买过两条**，偏巧让你知道了，你就回回见面哗笑人家！弄得方红玉都不好意思见你了。什么人吗？龌龊！低级趣味！”
于群观察着王毅的表情，看他放松多了，语调就不知不觉轻快起来：“那天我和方红玉聊天，她恰巧也认识马建军。我先是听她说的，说马建军连给车加油的钱都要管别人借。她是个实在人，不会瞎说是非的。”
“那又怎么了？万一是那天马总丢了钱包呢？借一点钱就说明他家里经济困难啊？嘁！”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那我就直说了吧！我认识一个朋友，他是马建军从小玩大的伙计，他告诉我马建军的妻子得了尿毒症，已经是晚期了。这种病的治疗费用有多高你应该听说过吧？那就跟天天烧人民币是一样一样的。”
王毅吃了一惊，嘴张得老大，好久才说出了话：“真的？那马建军的城府真是了得，我看他天天乐呵呵的，吃喝玩样样不落，总是一副心定神闲的表情，一点都不像家里有病人的样子。”
于群轻轻叹息一声：“要说马建军还真是一条汉子。家里有那么沉重的负担，他为了生计，还要陪着社会上的各色人等吃喝应酬，天天强颜欢笑，还殚精竭虑策划和出演一幕幕人间喜剧，不容易啊！”
看王毅点着头，于群又说道：“同情归同情，咱们也不要失去理智。你这段时间每个周末都跟在马建军屁股后面，给他的消费买了多少次单，你自己心里很清楚。这都是小钱，无所谓，谁吃不是吃，就权当你请我们娘俩吃了。所以我一直也没挡你，由着你跟他一起厮混。我说的没错吧？”
“其实我之所以没阻拦你，还有一个原因。”
于群看看王毅疑问的眼神，继续说：“我也幻想着马建军真能把你从雍山调回凤城来，实现咱们一家团聚的愿望。我都想过了，只要他真的办成了这事，只要他提的条件不是过分离谱，我哪怕借钱也会满足他的。”
“可是，自从我听了马建军借钱的事情，我就觉得事情有些不正常了。”
于群说着说着，眉头皱了起来：“我虽然身在企业，也能深切感受到今年反腐形势的严峻。你知道吗？我们商场有一部分VIP钻卡会员，每年的消费金额都在百万元上下。但是今年，这些会员顾客的消费积分突然开始锐减，甚至都不及上年度的百分之一。VIP会所通过调查才知道，这些钻卡会员仍旧在我们商场进行消费，只是交款的时候都不愿意参加积分了。”
“真的吗？这些官太太们心都这么虚？”王毅摇着头，发着感慨。
“你以为呢？就这你还打算跟着马建军去顶风作案、行贿违纪？他是急着套钱给妻子治病，看你让他忽悠的，胆子肥得都快成气球了。”于群说着，想起王毅之前鬼迷心窍的样子，心里又来了气，伸手捉住王毅的耳朵，狠狠拧了一下。
王毅哎呀叫了一声，揉着耳朵正要说话，茶几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来。
王毅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就僵住了。于群凑过去看了看，是马建军的。
“怎么办？”王毅指着电话问于群。“他要是现在约我怎么办？”
电话铃声还在响着。平日里听起来悦耳动听的旋律，今天却分外刺耳。
接还是不接？于群和王毅一齐注视着手机屏幕，都没有动。
在铃声将停之前一刻，于群抓起了手机。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还是听听他怎么说吧！
“你好马总，我是于群。你找王毅有什么事吗？他吃完晚饭出去打牌了，手机忘在家里没带。”
“哦，是这样啊！我不是下午给他打过电话，让他等我消息吗？你知道他在哪里打牌吗？”
看看，猜中了吧？果然是他下午给王毅打的鸡血！
于群撇一下嘴，假笑着说：“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平常不管他这些事的。我从不打牌，我们家附近什么地方可以打牌我一点都不知道。”
电话那头马建军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那这咋办？我本来约了市局主管人事的潘副局长今晚打牌，说好了王毅也一起去，顺便谈点事情。现在人家潘局长已经在路上了，他反倒跑得没影了，这人咋能这样呢？”
于群举着电话听着，抬眼看看王毅，没有说话。
哼！王毅这个猪，还给我藏着掖着的，原来是约了打牌！让王毅去干吗？是当随时支付赌债的钱箱子吧？傻缺!
马建军犹豫了一下，又开口了：“你家王毅不在，我就和你说吧！你应该也知道，我今晚打算和潘局长说说王毅调动的事，顺便吸吸他的口风，也好谋划下一步的行动。我打听到潘局长喜欢打牌，好不容易才安排好了今晚的牌局。”
于群嘴里嗯嗯着，继续听马建军的下文。
“你知道吗？潘局长很不好约的。我先说去酒店开个套间玩，他不同意，害怕酒店有摄像头。后来我找了一个单身朋友帮忙，借用了他房子，潘局长这才同意的。”
“是吗？马总真是煞费苦心啊！我替王毅谢谢你啦!”
“你客气了。那是这样，我先和潘局长，还有我两个朋友先玩着，王毅今天晚上不管多晚回来，你都让他和我联系，行吧？”
“好吧。如果他回来，我一定转告。可是他通常打牌都会熬通宵，一般都是第二天清早才回家的。”
于群一边回答一边想：你们先打？没有王毅，你们两手空空，打算干指头蘸盐，干蹭啊？
于群挂了电话，给王毅学了马建军的话，王毅就犹豫起来：“这样不好吧？他肯定能感觉到我在躲避他。再说了，今晚他万一真的约到潘局长了呢？我不去陪着，潘局长玩得不爽，事情不就办砸了吗？”
于群迟疑了一下。唉，说了一晚上了，王毅还是执迷不悟啊！看看马建军今天安排的牌局吧！他和朋友三个人对潘局长一个人，摆明了是设好了局，是一心想要故意输钱，哄潘局长高兴。
按照现如今的惯例，今天的牌局，让潘局长赢钱是肯定的。为了掩饰，马建军他们三个人肯定也会间或赢上几把。最后真正输钱的人就只有一个，那就是钱箱子王毅了。反正牌桌上流动的钱都是他的嘛！
关于这样的牌局，于群也听别人说起过。于群不太懂麻将，只知道他们一般打的都很大，最低赌注是一百元的，一圈打下来输赢几千元是常事。
要这样算的话，王毅今晚如果要跟着马建军去，至少还不得准备上一二十万？于群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王毅这货，还真能沉得住气，这么多钱，他打算跑多少个取款机？再说了，这可都是他们省吃俭用才积攒下来的，他都不打算和她商量一下？胆大，真胆大。
于群瞪着王毅，正打算质问他，马建军的电话又来了：“于经理，王毅还没回来吗？那刚好，潘局长说有急事不能来了，说改天再约。你让王毅等我的电话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