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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父母心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这句俗话用在王毅身上,就是过期多年的安眠药——完全无效。

自于群和王毅谈恋爱的时候起,于群父母就对王毅非常不感冒。父亲还稍微好一点,毕竟男人大度一些,轻易不太表露出对王毅的不满;母亲就很直白,每次只要一见王毅,整个人就都不好了,横挑鼻子竖挑眼,反正就是看不惯、不喜欢,经常弄得于群两头为难、两头受气。

养儿方知父母恩。于群自己有了豆豆以后,才真正理解了父母这种极端行为下的良苦用心。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作为父母,谁不想把所有的孩子都牢牢地护卫在自己的臂膀下面,能时刻看着孩子们幸福快乐的笑脸?

于群从小学到高中毕业,没有一天离开过父母,也从来没有想到会离开父母,而且一直跑到了与汉阳远隔着秦岭山脉,坐火车都要十几个小时的凤城。

在上大学之前,于群从来没有想过,大学毕业以后,除了回到汉阳就业成家,自己还会书写出其它的人生轨迹。

直到她遇上了王毅,一切都变了。

在于群父母亲眼里,王毅就是心狠手辣,夺走他们宝贝女儿的罪魁祸首。

在他们看来,要不是王毅,于群大学毕业以后,肯定会顺理成章地回到汉阳,在他们眼皮底下就业、嫁人、生子,陪伴着他们安度晚年。

有生之年,能时常看着所有的孩子在自己视线范围内工作、生活,能时时享受儿孙绕膝、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这才是老人们梦寐以求的完美幸福生活。

他们的美梦,却被王毅彻底给摧毁了。

于群他们是最后一批国家统一招生、统一分配的大学生。

按照“生源地优先”的分配原则,于群本来应该被派遣到汉阳市人事局。如果不出意外,根据大学专业内容,她应该以干部身份,被分配到工商行政管理局就业,就像她现在汉阳老家的同学们一样。

可是就因为王毅,她毕业时选择了改变派遣分配计划,被分配到了凤城市金池区劳动人事局,干部身份作废,最后成了金池人事局属下宝通商厦的一名普通员工。

刚刚上班的时候,正逢宝通商厦的鼎盛时期,商场销售异常火爆。与企业业绩挂钩,于群的月工资比王毅要高将近一倍。于群父母虽然心有不甘,倒也没有大的怨言。

2006年,王毅他们这一批大学生经过工商局的内部考试,全部顺利转为国家公务员,此后工资、补贴逐年调整,收入不断提高;而于群呢,随着凤城市区大型商场的不断涌现,市场竞争逐渐加剧,宝通商厦的业绩大不如前。再往后,于群新调入的******商场又被收购重组,工资连年得不到增长,于群和王毅的收入差距就越拉越大了。于群父母亲看在眼里,心里的愤懑与日俱增。

豆豆出生以后,于群父母亲对王毅的意见更大了。

原来只有于群和王毅两人,夫妻两地分居的矛盾还暂时被掩藏在新婚燕尔的甜蜜里,浑然不觉;等到于群休完90天产假,回到单位上班时,家庭矛盾就骤然爆发了。

按照王毅的安排,于群的婆婆被接到了凤城,帮忙照看豆豆。有婆婆帮着忙,于群觉得身上的担子轻了许多。即便王毅还是每周只回来一天,也不影响正常的家庭生活秩序。

婆婆在凤城刚住了一个月,就开始闹腾着要回雍山老家。王毅百般劝说加哀求,整整做了一天思想工作,都难以挽回婆婆的心意,只好悻悻地送她离去。

婆婆走之后,于群才从王毅嘴里听说,婆婆并不是不想带孙子,但是一来不放心公公一个人在老家生活,二来王毅又不在家,她和于群共处一室,害怕婆媳关系不好处理。婆婆还说,如果他们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带孩子,就把豆豆给她送回去。

于群肯定舍不得把才过百天的豆豆送走。

迫不得已,于群只有向单位请了长假,随王毅住进了工商所宿舍里,暂时放弃工作,一心一意地哺育起孩子来。

一晃两年过去了。

这两年时间里,于群父母多次来到雍山县探望她们母子。

那时工商所还管理着辖区内的大小市场,加上区内各类工商企业,业务繁忙的王毅经常起早贪黑地奔忙着,每天傍晚时分才能照面。那段时间,照料家庭的重担就全部落到了于群一个人肩上。

看着于群每天家里家外忙个不停,累得又瘦又黑,俨然已经沦为一名灰头土脸的普通家庭妇女,于群的父母亲忍无可忍,拉着王毅痛骂了一通,忿忿地拂袖而去了。

豆豆上幼儿园了,于群终于回到了单位,如愿调进了******商场入职。紧接着,他们购买的商品房也装修完工,于群总算告别了租房居住的难熬日子,搬进了宽敞明亮的新房里。

随着豆豆一天一天长大,家里的生活逐渐稳定了,于群的日子也一天天轻松起来。

尽管如此,于群父母亲还是不满意。

当时于群在商场任经理助理,跟着导购员们上早晚班,豆豆每天只能在小饭桌吃饭、休息,等于群下班再接回家。

到了寒暑假,豆豆就只好送到汉阳去,和外爷外婆作伴。

在父母亲眼里,于群跟着王毅到凤城安家,受了太多的苦累。

看吧!于群工作单位的效益是一年不如一年,枉费了于群的满腹才华,毫无用武之地;家里的所有事务都是于群一个人操心,王毅除了交钱,啥都指望不上;再加上王毅长期在单位独居,养了一身的懒毛病不说,脾气还死大,时不时要给于群气受……反正在父母亲眼里,于群嫁给王毅,是她这一生最大的错误。

最关键的一点,在于群父母面前,王毅总是不长眼色,所以一直也讨不了老人的欢心。

要说也是王毅太愚笨。

平时他们一家三口生活的时候,大多数时间,他都对于群百依百顺,干家务活虽然质量不高,热情却很高涨,时常主动洗衣服做饭,还能让于群轻松一些;等岳父岳母来了,王毅这个傻子竟然两手一甩,跑到一边自己happy去了,连于群接连丢给他的眼色都视而不见,惹得老人们心塞不已、牢骚不断。

两位老人每次来都要住一个多月。这段时间里,即便愚钝如王毅,也能感受到老人们对他的强烈不满。也许是为了躲避吧,王毅就经常往楼下的棋牌室里钻,有时一去就是一天不着家,或者就是玩通宵。

就这样,随着共处时间的推移,于群父母亲对王毅的意见越来越大,言语里也开始带了情绪,夹枪带棒地数说起来。

每次这种时候,于群就窘迫得无地可容。

有啥办法呢?毕竟是自己的父母,毕竟是累积了近二十年的偏见和怨愤,他们要发泄一下也无可厚非。就让他们嘟嘟几句吧!

于群更恨王毅的不长眼。

也不知道他平时对于群说的花言巧语都到哪里去了,老人数落他的时候,他不是嘻嘻一笑,打个哈哈,就是装聋作哑,不发一声。老人们说完了,见他还是我行我素、不思悔改,怨气就更大了。

背过父母,于群劝王毅学乖巧一点,在老人们面前多说好话,顺着他们的心意做事,逐渐化解他们的偏见,省得她来回调解,受不完的夹板气。

谁料到王毅的一席话把于群给噎了个半死:“你省省吧!反正他们咋样都看不惯我,我咋努力都没用,我说啥也是白费唾沫,还劳那个神干啥?你也别费这个心了,该干啥干啥去吧!我这个女婿没本事,不会说话,他们看不看得惯,也都这样了!我千错万错,就错在当初把你带到凤城来了。你后悔了吗?后悔了就马上跟你父母走!”

于群见王毅不听人劝,还出口伤人,心里有气,又害怕老人夹心,不敢放大声音和王毅吵闹,只能悄悄在房间里和王毅憋气。再等到王毅在老人面前掉链子的时候,她忍不住就瞪眼痛骂几句,给老人出气宽心。

如果光是和王毅的矛盾也就罢了,毕竟王毅只是周末回家,平时眼不见为净,大家皆大欢喜。

让于群最头疼的还是母亲的病情。

母亲还是老样子,天天以给父亲寻衅滋事为主要生活内容。

用父亲的话说,母亲就是把他当成敌人在对待。

从早上起床开始,母亲就围着父亲开始挑刺,眼睛斜过来斜过去,撅着嘴巴,这样也不对,那样也不好,一句话,父亲干啥都是错的,都没有她聪明能干。

于群父亲的脾气也不好,虽然顾及到母亲的病情,一般情况下都让着她顺着她,她说咋的就咋的,她唠叨起来也不理她。但是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有时候父亲就突然爆发,恶声恶气地发泄起来。

在于群家里,父母亲每次吵架斗嘴,都是躲在房子里悄悄进行的。等于群发现他们神色不对,急忙想方设法调解的时候,他们的矛盾都已经累积好几天了,情绪一个比一个激动,说的话一个比一个极端,把于群气得几欲落泪,却只能强忍情绪,继续努力,用稀泥抹光墙。

几乎每次,父母亲都是这样子在于群家里度过的。几乎每次,于群都要经历从喜悦到纠结,再到压抑难耐的情绪折磨,真是度日如年。

作为女儿,她并不是不欢迎父母亲来凤城小住,可是,他们每一次来探亲,都是这样以兴冲冲的喜剧开场,中间夹杂上一段激烈复杂的家庭内斗戏,最终再扫兴懊恼地离去。这样的精神折磨,任谁意志再坚强如钢似铁,也经受不了啊?

于群想来想去,也理不出个头绪来,只好打开电脑,点开了淘宝。算了,还是给自己淘几件漂亮衣衣,麻痹一下神经,放松一下心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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