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千一从学校回来,他说学校放寒假了。
“是不是马上就是农历新年了?”媚初想到。
千一转过头看着媚初“你如果想回国,我们可以在手术之前…”
“不是,我只是想问这里过年吗?”媚初还没有做好回去的准备。
“过的,只是没有国内那么隆重。”金阿姨走过来说。
“那我要在这里过年,我还没出过国呢!”媚初脱口而出。
“你…”千一有点诧异。
媚初也吓了一跳“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说…”
千一看她慌张的样子伸手过去,媚初不知怎么的下意识的躲了一下。千一的手停在半空被媚初一把抓下来“不要有像摸小猫小狗一样摸我的想法,我可是一个大人了。”
“好,以后我们就像大人一样交流。”千一虽然用微笑掩饰了尴尬,可是媚初看出了他眼神闪烁了一下。
媚初也是有点尴尬,她明明很喜欢这个温柔到不行的哥哥,可是看到他的手伸过来就是不自觉的想躲,看来自己也是不愿意随便和别人接触的人。这种习惯应该是下意识里的,不会忘记。
千一也感觉到了媚初躲开了他的手,虽然她极力想要补救可还是被千一发现了。千一很小的时候爸爸和妈妈就离了婚,他一直被寄养在爸爸的亲戚家里,虽然爸爸总是赚很多钱给伯父,但寄人篱下那种感觉时常跟随着千一。他不得不谨小慎微时刻关注着大伯一家的脸色过日子,生怕自己给他们带来麻烦。
也就是这样的环境让千一很容易看出一个人在想什么,她要做什么。虽然爸爸心中的仇恨很深,但是他转嫁到媚初那里的也许连十分之一都不到,刚开始有那么几天媚初眼睛里有一些忧郁,但也只有那么几天。并不是她没有心而是她太随心了,爸爸的那个故事并没有彻底打动她,她的心里没有仇恨,也许她有过挣扎,可是没有终究是没有。
媚初自从昏迷醒来之后就坚定的认为自己已经把后半辈子的觉都睡完了所以才会每天4点就准时醒来,冬天的凌晨4点外面还是一片漆黑,她就窝在被子里背单词一小时英语一小时韩语,等到6点多的时候打开广播听新闻。
“我可能高三都没有这么认真过……”她起身去拿本子,把刚才背的单词默写了几遍。窗外渐渐亮了起来。
很快就听到千一下楼的声音,这时候媚初已经换好衣服了。千一扶着她在院子里遛弯儿,现在她基本已经可以一个人慢慢走了,虽然还有点瘸不过已经找到了久违的平衡感。
“其实你不用陪我的,我自己可以的。”媚初看到千一朦胧的睡眼。
千一摇摇头,他整个人缩在大T恤里,头发没有打理还有两根呆毛立在脑袋顶上,看起来像个超大的毛绒玩具。
“你现在还走不稳,不可以摔跤。”千一非常认真的说,头上的呆毛随风摆动。
媚初兀自笑了起来,千一看的莫名其妙。
“你以后要是找了女朋友,一定要我帮你把关。”媚初笑着说。
千一没有见过媚初这样笑过,虽然太阳还没有升起,媚初的笑容已经把他的世界照亮了。他身边终于有了一个人带着明媚的笑容和他一起。孤单这个词千一不愿意承认…他有很多朋友,中国的、韩国的,参加个夏令营也能认识一大群朋友。没人知道那个始终微笑着的人一直都是一个人。
自从父母离婚以后,妈妈离开了韩国再嫁,爸爸回了中国,只把他留在大伯家。他们走的时候没有人问过他想要和谁走,甚至有一天千一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扔在了异国,他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儿才会被扔下。
“妈妈,妈妈!我错了,我改!不要不要我!”
“千一,你还是和你爸过吧。”妈妈的电话自此再也打不通了。
“爸爸!你去哪儿了,为什么留下我一个人?我怕!”
“怕什么!那是你大伯,我会去看你的。”
千一在房间里大哭,听到大伯母说“他哭什么?让邻居听到还以为咱们虐待他呢!向恒可真是把你当亲人了,扔下个孩子自己走了…是不是不要了,得咱们养一辈子啊?”
听了那话小小的男孩儿用手擦了一把眼泪,可是眼泪马上又流出来,他把头埋进衣服里努力抑制住哭声,再次抬起头来时他忍住了眼泪,带着一个甜甜的微笑打开房门走出去。
他害怕再次被扔下,所以总是笑着,温柔的对待每一个人,只是希望他们能够留在自己身边。可是总是笑着脸会酸,鼻子也会酸。但千一不再哭,小时候他就知道眼泪没有任何用只会让别人讨厌。长大到这时,孤单已经被他藏的很深了,他自己也忘记了。
“你好了以后就会离开这里吧?”千一坐在秋千上看着远处渐渐亮起来的天。
“走?我去哪儿?这不是我的家,你不是我哥吗?我不走。”媚初慢慢走到千一身后,推了一把秋千。
“不走?”
“我得陪你。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多孤单…”媚初轻推着秋千。
千一看到了第一缕阳光“真好。”脸上感觉凉凉的,一滴眼泪悄悄溜走。
“我想以前的我也是很孤单的吧,现在咱们两个人凑在了一起这就是天意,让我们抱团取暖。”没错轻轻推动着秋千“我以前以为电视里的剧情太狗血,没想到轮到自己头上的故事竟然比那些故事都让我难以接受,我甚至再想会不会你突然指着天上的某颗星星说,其实你是来自那里的。不过现在就算你说了我也完全不会怀疑,这个世界太难猜了。”
“我真的来自那里。”凌筠指向天空。
“好啊,请帮我和你的小伙伴问好。你回去的时候请务必带上我。”
“嗯。”
以前千一不相信什么命运,此刻他信了。有些人注定会遇到,无论相隔多远,无论有多么不可思议,就是会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