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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赌绿的学问

有些原石就像T台上的模特,虽然卸妆之后面貌全非,但在它浓装艳抹的时候人们总会为之惊艳。

赌石大会这天,天气微微有些发凉,东方还未泛白的时候,解飞和马寥就在三老的陪同下坐车离开了宾馆。

也许是解飞心情紧张的关系,他觉得两天的时间似乎眨眼就过去了,马上要面对的是一场高手云集的赌石大会,在这样的场合上自己会有出色的表现吗?他不知道答案。

就凭两次赌石的实践经验,他根本无法给自己足够的信心,而在他内心深处还笼罩着一片不小的阴影。

“冰沙藏绿”!那次虽不能算是一场较量,但解飞还是有种挫败的感觉,他甚至有些担心,如果在赌石场上再遇见那个戴会长,很可能会被抢走先机。

解飞一路心事重重,出门就哈欠连天的马寥却一路打着瞌睡,有时候解飞真的很羡慕他这个神经大条的兄弟,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能吃得香睡得着。

“小飞,放松些,石头是死的,人是活的。”坐在前排的程宝生回头道,“技压群雄固然风光,但你现在要做的只是用心去看,其余的不必多考虑。”

自从那次从玉石街回来之后,程宝生就已经觉察出了解飞心里的阴影,在和其他两个兄弟说起“冰沙藏绿”这件事的时候,他颇为自责,玉石街之行虽然让解飞崭露了头角,但同时也打击了解飞的自信。

因此,在之后的两天时间里,程宝生没有再安排任何的出行活动,而是让解飞安心在宾馆休息,让他有足够的时间理清头绪,以恢复他的自信。

而现在看来,解飞的自信并没有完全恢复,除了言语上的鼓励之外,程宝生等人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今天的第一次赌石盘面上了。

“只要小飞开局得利,他的信心自然就会恢复。”程宝生曾这样和两位兄弟说道。

但究竟是否能够真的开局得利,三老心中也同样存在着一丝不安。

经过近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后,一行人终于到达了赌石大会的场地外,这里是一个小型的交易市场,四周被两米多高的青石砖墙围得严严实实,墙头上还竖着一根根锐利的铁刺。平时这里只针对固定的圈内人开放,别看地方不大,这里进行的都是一等盘面的赌石,动辄便是几百上千万的手笔。

下车后,程宝生和张得胜并没有跟着解飞他们走向大会场地,而是消失在了附近的一片树林里,陪同解飞和马寥的只有吴有道一个人,这也是他们事先商议好的。

赌石大会的规模不小,“肉厂”很可能也会有所参与,虽然他们不可能在大会上公然行动,但程宝生还是打算做足安全措施,所以他和张得胜留在了场外,一来可以探听下周围的情况,二来也可以为场内的三人做个接应。

刚到入口处,一阵嘈杂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解飞循声望去,只见厚重的铁门外,三个保安正围着一个年轻女孩。那女孩似乎在辩解着什么,可保安却一直摇头。

说着说着,似乎起了争执,在保安不耐烦地推搡下,女孩随身的背包被丢在了地上。也许是包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女孩连忙捡起包查看着。

就在她起身的一瞬间,那张熟悉的面孔又一次映入了解飞的眼帘。

“又是她。”马寥咧开嘴笑着捅了下解飞,“飞哥,我说你俩有缘分吧?”

解飞也没想到,短短的几天内,自己已经是第三次遇到这个女孩了,难道这真的是马寥所说的缘分?

“你们凭什么丢我的相机?!”捡起包后,女孩愤怒地向那几个粗壮的保安叫道。

粗壮的保安完全不理会她的质问,继续驱赶着她,解飞注意到,其中一个保安的手正借机在女孩身上揩油。

“燕子,出什么事了?”解飞快步走上前,对那女孩问道,“说好等我一起的,你怎么自己就先过来了?”

说着,他伸手将女孩拉在身边,女孩虽然被他叫得有些莫名,但同时也认出了解飞,当即心领神会地说道:“我想先来看看,他们却不让我进去,还动手动脚的。”

“我说你们还真有出息。”马寥跟着跳了出来,对着保安就是一顿数落,“三个大男人,对个姑娘家动手动脚的,想耍流氓还是怎么着?”

“别和他们废话,直接找负责的去说。”解飞佯装恼怒道,“这么正规的地方,怎么安排这样素质的保安。”

他俩这么一唱一和,三名保安倒还真的被唬住了,尤其是刚才那名借机揩油的,心里更是有些发虚。能来这个赌石大会的,都是有些身家的人,真要是得罪个把,他们三个加起来也不够看的。

“这位先生,我们也是照上头的指示办事。”其中一名年长的保安脑子转得快,连忙赔笑道,“为了保证大会的安全,必须有邀请函才能放行。”

他这么一说,倒是有点反守为攻的意思了,既然女孩没有邀请函,那就成了照章办事,怪不得他们。

“小飞,人家也是混口饭吃,别太难为他们了。”吴有道摸着山羊胡子,从后面慢悠悠地踱了过来,冲那三个保安咧嘴一乐,“照章办事?应该,应该,这是我们的邀请函。”

说着,吴有道从兜里掏出张叠好的红纸来,随手打开,上面印着几排铅字,角上还贴着一个金色的标记。

“得罪,得罪。”那名年长的保安站都站不直了,连忙点头哈腰地将四人向场内请。

吴有道也不在意,微笑着做了个手势,让解飞带着女孩走在前头,自己则和马寥并肩走在后头。

见他们走进场子,三名保安这才舒了一口气。

“生哥,咱们这次不是都用白色的邀请函吗?”一名年轻的保安疑惑道,“那四个人的邀请函怎么是红色的?会不会是假的?”

“除了知道摸女人,你还知道啥?”那名年长的保安骂道,“那是请贵宾才用的,一场只有二十张!”

走进赌石大会的场子,迎面便能看见正中搭着一个铺着黑布的大台,几个身材魁梧的壮年汉子正守在边上,手里拿着粗大的木杠和绳索。

在大台的左右两边,靠墙有两排彩钢板搭成的简易隔间,每个隔间边上都站着一名身着盛装的少数民族姑娘,各自捧着一块叠好的红布。隔间里面放着一些桌子靠凳,已经坐了不少人,看来这里应该是大会为买主准备的休息场所。

正对大门的那面青石砖墙前整齐地平放着百十来个大小不一的木箱子,上头贴着各色字样的封条。二十个一色黑衣的男子在箱子周围站成一圈,腰间别着景颇族的户撒刀,肩上则背着锃亮的猎枪。

即便事先就知道这里是赌石大会,但解飞还是被这种特殊的气氛吓了一跳,眼前的场景让他想起了武侠片里的武林大会,也有点像港台片里金三角的毒品交易区。

解飞此刻的脑中突然冒出了一个非常适合这里的词――“肃杀”。

“我靠,这赌石大会还真会搞气氛。”马寥的下巴不知已经脱臼了多少回,“简直就像帮派聚会一样,选带头大哥还是青帮老头子啊?”

随解飞他们进来的那个女孩也被这种氛围震惊了,解飞甚至感到她正紧紧地拽着自己的袖子,不知怎么的,这种感觉让他很是受用。

看着三个惊讶的年轻人,吴有道不由笑了笑,当年第一次参加赌石大会的时候,他又何尝不是这样惊讶呢?不过,现在可不能让他们继续这么惊讶下去,程宝生之前就交待过,要保证他们的心态,尤其是解飞。

在吴有道的提醒下,三个年轻人总算恢复了常态,跟着他走进一旁的隔间。由于是贵宾,他们被安排在了左边第三个隔间内。

落坐之后,一个彝族姑娘端来两盆水果,又给四人沏上了浓郁的普洱。在茶香和水果的作用下,场内的氛围似乎又转换成了另一种味道。

“嗯……”端着茶杯,解飞试图找个话题和那女孩攀谈,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情急之下又叫了声刚才随意编造的名字,“燕子……”

“我叫唐悦。”那女孩笑了拢了拢头发,向解飞伸出手道,“谢谢你刚才帮我解围。”

她的手很白皙,看着十分柔软,解飞迟疑了一下,伸出手小心地握了握,触及肌肤的刹那,心里突然有种触电的感觉。

“应该是第二次解围了吧?”马寥一边塞着葡萄,一边不怀好意地笑道,“你放心,只要有咱们飞哥在,多少次围都能解。”

唐悦知道他指的是列车上的事,脸颊不由得飞红起来,连忙掩饰地喝了口茶,低头从背包里拿出一部长焦镜头的相机。

当着唐悦的面,解飞不好发作,只得侧过身杀鸡抹脖地冲马寥威胁了一阵。见解飞真急了,马寥也不敢再调侃下去,吐了吐舌头,继续往嘴里塞起水果来。

“唐小姐,你为什么会来这里?”解飞突然想起刚才在门口的事情,唐悦似乎十分执着地想要进来。

“叫我唐悦就行了,小姐……我听着怪怪的。”唐悦指了指手中的相机,“我刚毕业,被分配到这里的市民俗文化馆工作,馆里最近要搞一次民俗文化展,缺乏图片资料,所以我来这里想拍些照片回去。”

“唐……悦。”解飞踏踏实实地叫了一声,“这里的民俗文化有很多,不一定非要拍赌石,像你刚才那样,很不安全的。”

半晌没吭声的吴有道也点了点头:“赌石圈子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姑娘家出来看这个,总是有些不方便的。”

“馆里的年轻人少,我也不忍心让老前辈出来跑。”唐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过,我还是挺幸运的,在关键的时候遇上了你们。”

一阵锣鼓声响了起来,大门外走进一队人,队伍中间抬着一个披红挂彩的人像。从打扮来看那人像应该是个古人,双手呈捧握状,只是腿短得有些出奇,像是被砍去了一样。

人像被抬到了正中的大台上,安置在了中央,锣鼓声戛然而止,在场所有人纷纷起身肃立,对着人像恭敬地鞠躬行礼。

除了吴有道,三个年轻人都觉得有些莫名,却又不好发问,只能跟着鞠躬行礼。

“那是卞和,赌石行当里的祖师爷。”落坐后,吴有道向他们解释到,“赌石的人每逢大会年祭都要拜祖师爷,一为不忘祖师爷的精神,二为祈求祖师爷庇护好运。”

卞和泣玉的故事在民间早已流传甚广,三个年轻人自然也十分了解,但卞和被称作赌石行当的祖师爷,他们却还是第一次听说。唐悦拿出笔记,随手记下了这个典故,随即又拿起相机对着卞和的人像拍了几张。

拜过祖师爷之后,青石砖墙前的箱子被打开几个,大台边上的壮汉们立刻忙碌了起来,肩挑手扛地用木杠绳索将十几块大小赌石搬上了大台。

当那些壮汉将石头搬上大台时,解飞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专注的眼神在那些石头上逐一扫过。唐悦在边上看得真切,心中不由有些暗暗吃惊。虽然只见过两次,但解飞给她的印象一直是朴实直爽甚至还有些呆呆的感觉,可现在却脱胎换骨地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有道叔,这就开始了?”马寥眨巴了下眼睛,“没有别的啥讲究?”

照他的想象,这么大场面的赌石大会一定会有些头面人物出来讲话致辞,然后再来个代表发言什么的。可现在只拜了下祖师爷,就马上开工了,好像有些对不起先前那种阵势十足的气氛。

“赌石人的规则自在心中,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的。”吴有道笑着站起身,对解飞招呼道,“走吧,咱们上去看看今天第一场的石头。”

在吴有道的提醒下,解飞收回了关注的目光,方才的观察已让他大致看清了大台上那些石头的基本形态特征。大会的第一批原石基本以半明料为主,蒙头料不到两成,而且体积大小都比较适中,估计重量在一百多公斤到三百公斤不等。

他们这次总共带来了一百万现金,其中包括解飞在玉石街赚的六十万,剩余四十万则是程宝生等人设法筹集的。对这样规模的赌石大会来说,一百万现金并不算什么,要想问鼎真正的好货色,就必须拥有更多的资金。

解飞缓缓站起身,不管是第一批还是第二批,他一定要在其中挑出一块能够让他们赚取充足资金的原石。就此来说,解飞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打算。

“我可以和你们一起看吗?”唐悦在一旁轻声地问道,她征询的对象是年长的吴有道,可眼睛却偷偷看着解飞。

“唔,可以,不过你得把相机先收起来。”吴有道看着唐悦手中的相机,“多数赌石的人都不太喜欢别人拍照,不管照的是石头还是人。”

将相机收入包中,唐悦略有些失望地点点头,这次她来的目的正是为了拍些图片资料,但现在却不能拍照,如此一来此行的意义便有些大打折扣了。

“你先收着相机,等我们挑好了石头,你可以拍几张照片。”解飞不忍见她失望,一面宽慰一面向吴有道投去征询的目光。

一向善于察颜观色的吴有道早就明白了解飞的心思,当下也不多说,捻着山羊胡子点了点头算作应允,转身向大台走去。

大台前早已站满了与会的买家,不少人正对着台上的石头指点评论,语声都压得很低。有两个性急自信的已经看中了石头,直接上前向大台上的负责人询价谈判,除此之外周围的人大都只是静心观望,并没有急于出价购买的意思。

“解飞?”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身淡灰色的中山装让解飞不觉一愣。

出声叫住解飞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玉石街见过的戴会长,此刻在赌石场上再次见到他,解飞的心情略有些复杂,虽然对这位见多识广的前辈心带敬仰。但解飞也明白,戴会长很可能会成为自己最大的敌手。

“戴伯伯?”唐悦惊讶地叫道,“您怎么也来了,我还以为……”

唐悦与戴会长认识?不但是解飞,马廖和吴有道也颇感意外,既然她认识戴会长,刚才怎么还会被保安拦在门外呢?

“小悦,你们……”戴会长似乎也很惊讶,指着解飞道,“你们以前就认识?”

“嗯,在火车上认识的。”回想起当初的情景,唐悦脸红了一下,“这次赌石大会,也是他带我进来的。”

“呵呵,原来是这样。”戴会长看了看唐悦手里的相机,温和地笑道,“你来是为馆里的工作吧?要努力哦。”

“戴伯伯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唐悦点点头,继而好奇道,“您来赌石大会也是赌石吗?”

“不赌,不赌,呵呵。”戴会长笑着摆手道,“大会主办方邀请我来做个公正,顺便也让我这个石痴解解馋。”

解飞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原来戴会长只是作为大会特邀的嘉宾出席赌石大会,那他们就不可能会成为对手了。

“有戴会长莅临指导,相信这次大会将添色不少。”松了一口气之后,解飞却又感到有些遗憾,毕竟与高手切磋才会获益不少。

“玉石界的可不只是我们这帮老家伙的天下,需要更多的新鲜血液才行。”戴会长拍拍解飞道,“尤其是像你这样的有为青年,将来还要靠你们把这些技艺发扬光大。”

戴会长如此看重解飞,唐悦心中不觉有种莫名的欣喜,虽然说不上为什么,但她还是替解飞高兴。

与解飞等人又寒暄了几句,戴会长便转去别处了,临走又嘱咐唐悦跟着解飞多看看,对工作要认真云云。

“戴会长和你很熟悉?”解飞忍不住问唐悦。

“是啊,戴伯伯是我爸爸的朋友,和亲兄弟一样。”唐悦说着,神情有些黯淡,“我很小的时候,爸爸就因为意外去世了,戴伯伯一直在生活上资助我们母女。”

对唐悦流露出的悲伤,解飞感同身受,相似的遭遇让他对唐悦的心理距离又贴近了不少,也许他俩可以……

“别怪我催啊。”马廖很煞风景地在一旁说道,“咱们是不是该先看石头了?”

这话提醒了正在胡思乱想的解飞,的确,今天的目的是来赌石,相对儿女私情来说,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解飞冲马廖点点头,当下向大台边走去。

随解飞等人在大台边一路走去,唐悦好奇地看着周围的情况,对大多买家的按兵不动感到有些不解。在来此之前,她也曾了解过这次赌石大会的情况,听说这里出现的都是上品优质原石。按她当初的想象,这些人应该是竞相出价,争得热火朝天才是,可现在所看到的却是皆然相反的景象,难道是这第一批原石并不如传说中的那样出色?

而当经过一块开了门子的原石时,唐悦的这种疑问就愈发强烈了。

“这些石头看上去好像都不错。”趁着走动的间隙,唐悦低声向解飞说道,“但为什么看的人多,出价的人却很少?”

“这叫‘多看少买’,是赌石的一个诀窍,越是看着明显的石头就越具有欺骗性。”解飞认真地解释到,“这里的赌石虽然是上品优质原石,但价格同样也是水涨船高的,如果不看准就下手,很容易就得不偿失的。”

唐悦听得连连点头,伸手指了指刚才看见的那块原石:“这样的原石算有欺骗性吗?”

原本解飞打算在近处先走马观花地将所有原石看上一遍,然后再根据自己的判断筛选出值得仔细观察的原石,但唐悦既然问了,他便索性先看看这块原石。

这是一块外形较为圆润的石头,皮壳看着较粗,沙粒感很强,外观整体呈灰白色。在皮壳的侧面开了一个约有西瓜大小的门子,露出的部分透感很好,借着日光看去,隐约能够见到一团喜人的绿意。

皮壳沙发偏粗,立体感强,且均匀规则,门子里看不到雾。从这些特征上看,这块应该是莫敢的白盐沙。莫敢石一向以裂纹少、水足、地子好著称,但由于产量太低,在市场上并不多见,尤其像这么大块体还肯开这么大门子的就更是少有了。

“有欺骗性,而且还很大。”解飞忽然笑了笑,对唐悦道,“我们还是继续看看别的石头吧。”

虽然相信解飞的判断,但唐悦毕竟是行外人,心中还是疑问重重,忍不住站在边上又看了看那块原石。

“莫敢石常见的都是白水地子,这块可是罕见的玻璃地子。”那块原石前,一个中年人大声地说道,“别人没有眼光,林总,您有没兴趣试试?”

这个中年人方才就站在他们的身边,显然是听到了解飞刚才的评价,此刻这么大声的说话,似乎是在质疑解飞。

被称作“林总”的是一个高大的男子,身上穿着考究的西服,背着双手在一旁不住地打量着唐悦,两只眼睛不停地在她身上来回游走着。

“莫敢石水地都见长,只要见绿,色级必然高。”林总缓缓说道,“再加上这种玻璃地子,更是相得益彰。”

不屑地瞟了解飞一眼,中年人拿出个高光电筒,在原石门子上四处照了照,光亮所及之处绿色愈发显著了。

那林总见了微微一笑,依旧肆无忌惮地盯着唐悦,似乎正努力遐想着衣物下的物事。

“门子要照,要摸,不是看个一两眼就能断言的。”中年人有些嘲讽地向着解飞道,“年轻人,赌石不是谈恋爱,功底一定要扎实。”

中年人的这番话显然是故意要让解飞出丑,吴有道在一旁冷眼旁观,很快便从林总的目光中看出了端倪,这个林总看中了解飞身边的唐悦,而那个中年人则是帮着在那里唱红脸,只要一有机会便贬低解飞,好让他的主子趁机挖个墙角。

解飞冷冷地看着那中年人,并没有着急反驳,现在不是和人怄气的时候,对方一上来就这么恶言相向,除了想贬低自己之外,一定还有别的什么目的。

“照也照了,摸也摸了,那你还废话什么?。”马寥反唇相讥道,“有种就把石头买了切开,让大伙都开开眼。”

马寥说的倒是大实话,赌石场上比眼光除了把石头切开看究竟之外,还真没有什么别的门道。可他这话一出口,中年人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狡猾的笑容,那林总也是微微一笑,似乎两人等的就是这句反驳。

“原本我已经打算买下这块原石了,可就在我想出价的时候,这位兄弟却说了些不知深浅的晦气话。”林总指了指解飞,佯装为难道,“我这个人做事喜欢图个吉利,这样一来,倒让我很为难。”

说着他顿了顿,又道:“所以我想加赌一个彩头,一来是冲冲晦气,二来也可以锦上添花,不知道这位兄弟有没有胆量接受呢?”

加赌彩头?马寥本想继续反驳,可听到这个提议倒有些摸不准了,赌石上的讲究他毕竟不够了解,更何况这个赌约是向解飞发出的,他也不想当着唐悦的面去抢解飞的风头。想着,他冲解飞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考虑清楚。

原来是要盘外赌,解飞心里一片通亮,在赌石场上除了正常的出价竞争之外,还有一种特殊的盘外赌。这种盘外赌的方式五花八门,但无外乎是赌雾、赌种、赌地、赌色、赌绺,方在各自的判断上下注参赌,依据擦石、解石的结果来定输赢。

“既然林总这么说了,不赌的话也有些说不过去。”解飞淡然一笑,满口答应了下来。

“总算还是个爽快的人,这块半明料的雾、种、地、绺没什么赌的必要,我们就从色上下注”林总得意地笑道,“一百万,我赌这里面是满绿。”

用高光手电照射门子,虽然不能看准绿色的类别,但大多行家还是能看出绿色的分布走势,并以此推断出原石内部绿色翡翠的分布情况,而所谓的“满绿”指就是原石内部有大团不间断的连续绿色翡翠。

林总的这个赌约显然是不公平的,他不但事先观察过,而且还抢先提出了自己的押注点。而对解飞来说,即便此刻他同样判断出是满绿,可依照赌约的规定,他依旧只能在“不是满绿”的押注点上下注。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提前答应了盘外赌的赌约!

“还是别赌了吧?”唐悦虽然不太清楚究竟要赌什么,但她还是能够判断出形势对解飞的不利。况且,如果不是自己多嘴一问的话也不会引发现在的争执,如果解飞真的败了,一百万的赌注也绝不是一个小数目。

“我是来赌石,不是来赌气的。”见唐悦一脸焦急,解飞心里反而觉得暖暖的,“你放心,既然答应赌约,我就有把握能赢。”

见解飞如此信心十足,唐悦的担忧减轻了不少,可边上马寥的心却提了起来。他们记得解飞当时也只是看了一会儿那块石头,没有仔细观察门子内部的情况,更不用说拿高光手电去照了,现在他居然能够信心十足地答应一百万的赌约,难道这小子被表现欲冲昏了头脑不成?

“你去把石头的尾款付了。”林总对中年人吩咐着,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我们现在就解石!”

原来他早已拍下了这块石头!他们故意不拿走石头,就是在等人上钩和他们赌。唐悦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那个林总一定是有很大的把握才敢这么做。

对林总的这个举动,解飞倒是有些不以为然,事实上他并不觉得意外,这种处心积虑的赌法他曾听程宝生说过,相较那些更经典的案例来说,这个林总也不过是个小角色而已。

“小飞,钱已经到了。”吴有道从一旁慢慢走了过来,跟在他后面的黑衣汉子手里正拎着两个箱子。

为了保证大会的顺利进行,每个买家的货款都是预先暂存在场内一个专用的隔间里的,当买家需要用钱时,凭暂存凭证便可提取自己的货款。

十分钟后,那块原石被搬到了隔间边的解石台上,双方将各自的一百万放在了台子两边,那个中年人手脚麻利地拿过工具,沿着门子的一侧埋头打磨起来。

一些买家三三两两地站在解石台的周围,仔细第看着这场谁都无法再参与进去的赌局,对这样的赌局他们所关心的并不是输赢,而是最终的结果,看看这块原石里的表现是否和自己所判断的一样。

正因如此,周围没有任何议论的声音,解石台前显得出奇地平静,只有电动工具在原石上发出刺耳的打磨声。

“这人的手法很利落,应该是解石工匠出身。”吴有道小声地向解飞道,“我去边上看着,以防他使诈。”

见吴有道走过去,马寥赶紧也跟了过去,他也不太放心那个中年人,多一双眼睛盯着就多一份保障。

那原石的块体虽然有些大,但皮壳却并不怎么厚实,中年人很快便沿着门子向左磨开了一道半抱原石的口子,经水冲洗后一片大面积的绿色显现了出来。

见到这片绿色,林总微微笑了笑,示意那中年人继续打磨,眼睛则有意无意地在唐悦身上瞟来瞟去。唐悦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向解飞的身后躲了躲,继续关注着打磨的结果,心里暗暗祈祷那片绿色不要再继续发展下去。

解飞的眉头也皱了皱,但却没有过于担心的意思,他的眼睛紧盯着门子右边的那部分,中年人手中的工具此刻正在一点点地磨去皮壳。

又一片绿色毫无悬念地出现了,唐悦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解飞的胳膊,白皙的脸庞因紧张而变得绯红娇艳,那林总在一旁看得有些眼睛发直,嘴唇也有些干燥起来。

两条口子在原石上围成了一圈,露出的绿色像是一条别致的腰带,眼见出现这么多绿色,中年人心情一片大好,也顾不上擦汗,沿着口子继续向上开始打磨。

站在解石台边的马寥看得心惊肉跳,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着从哪些方面可以挽回损失,是不是可以向那个戴会长借点钱,或者干脆再去玉石街上淘几个石蛋子开开宝什么的。边上的吴有道倒是镇定自若,仔细看了看那片绿色之后,若有所思地捻着山羊胡子沉思起来。

此刻的林总完全是一付常胜将军的模样,欣喜之余他还不忘蔑视地瞥上一眼解飞,仿佛要用眼神将这个不识相的家伙从大会上抹去,好让自己能对边上那个娇俏的女孩一亲芳泽。

可那一眼所瞥到的情形却让他有些吃惊,解飞不但没有露出紧张或不安的情绪,神色反而愈发轻松了起来,更可气的是,这小子居然还抓着那女孩的手!

解飞的确很轻松,那些大片的绿色再一次确定了他的判断,他也的确正抓着唐悦的手,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只怕他的胳膊就要被唐悦给捏断了。唐悦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些,她的注意力完全都在那块原石上,不断显露出的大片绿色让她异常紧张,虽然赌局的输赢与她本身并无多大关系,但她却非常希望解飞能够嬴。

原石的皮壳终于打磨完毕,中年人的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看着整块原石上大片出现的绿色,林总走上前去满意地拍了拍中年人的肩膀,随口夸了几句算作慰问。

“有道叔,咱们是走回去还是坐车回去?”马寥搭着吴有道,几乎有点站不住了。

“回去?现在回去做什么?”吴有道乐呵呵地看着他道,“这才刚开始呢。”

“还刚开始呢?眼见就输了一百万!”马寥挣扎着说道,“趁我还没昏过去,咱们赶紧回去吧。”

解飞松开唐悦的手,走到原石跟前,仔细地看了一下绿色的走势,视线渐渐集中在了绿色最淡的一个位置上。

“我建议你从这个地方切开。”解飞指着那个位置对林总说道,“如果你手下累了的话,可以由我们来切。”

已经全然见绿的原石让林总感到已经稳操胜券,解飞的建议自然不会被采纳,他甚至怀疑解飞提出这个建议是有意想让他切坏里面的翡翠。

“我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林总桀傲地回道,“更相信自己的手下。”

“原石里一经有绿那就是宝贝,外人插手不得的东西。”中年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得意地帮腔道,“怎么切,从哪儿切,这都得我们林总说了算。”

解飞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站回了原来的位置,冲着满脸绯红的唐悦微微一笑。唐悦被他的笑容弄得愈发迷惑了,她越来越觉得这个小伙子的心思有些琢磨不透。

在林总的授意下,中年人再次拿起了工具,从原石的一个位置切了下去,这次他用的是原石切割专用的钻石锯片。锯片切下前的一刻他略停了停,换了个姿势,锯片的切割位置稍稍改变了几分。

锯片嘶叫着切入了原石,一种并不紧凑的滋滋声响了起来,围观的买家中终于有人发出了一声叹息。

沉重的声响之后,原石分作了两半,渐盛的阳光下一片晶莹的光芒从原石中透出,看见这光芒,马寥一把抱住吴有道,差点就哭了出来。

面对身边唐悦,解飞无限惋惜地说道,“靠皮绿,这是最害人的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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