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姊的脸色很不好,两只眼眶都是黑的。
照理说,婚姻大事定下来,应该高兴不是?为何反而是这副衰模样?
阿木纳看了她一眼,找了个借口出门了。
出了门她愣在那里,自从她醒过来之后,不是养伤就是受伤,连村子有几条路都不知道,想要找人打听情况,还真是两眼一抹黑。
正犯愁,一伙半大小子从身边跑过,其中有个人憨憨地跟她打招呼:“嘿,阿兰玛!”
另外几人连连瞅着她,却不敢上前。
阿木纳眯眼瞧了瞧他,脸熟,还是个认识的,这小子,不就是昨天在城里偶遇的巢亨的玩伴吗?
“等等!”她唤住那男孩,“你叫那个什么来着?”
半大小子笑道:“阿诺,我叫阿诺。”
阿木纳向他招招手:“过来,有件事问你,巢亨,你知道他住哪儿吗?”
阿诺拍胸脯应道:“知道啊!他家我最熟了,你要找他吗?我带你去啊!”
阿木纳瞥了他一眼:“很好,你去巢亨家,帮我唤他出来。”
阿诺一愣:“不是,你不是……”
“不是什么,快去快回,人带回来自有你好处。”
阿诺立即不再追究,憨笑着大声应允,和小伙伴分道扬镳,兴冲冲地跑去找巢亨了。
阿木纳折了枝干草,咬在嘴里,环抱双手靠着土墙耐心等待着。
巢亨过来的路上脸都是黑的,瞧着笑眯眯的傻大个心里腹诽,被人卖了还得给人数钱。
“叫我过来干嘛?自己没有脚,不会走?”
阿木纳也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仰着脖子似在欣赏蓝天白云:“你这不是来了吗?”
“我……”
“我阿姊要成亲了,你知道吗?”
巢亨一愣,阿诺在一旁大呼小叫:“清姊要成亲了?阿兰玛,我要吃喜糖!”
“去去!”巢亨将他拂到一边,皱眉道,“怎么这么快?都没听昆达大叔说起过?”
“昨天来的,挑了两笸箩彩礼。”
“是谁啊?”
“以前隔壁的邻居。”
“哦!”巢亨仍是皱眉,没有半点喜悦,跟昆达夫妇初闻喜讯的表情竟然出人意料地一致。
阿木纳斜眼看他:“你不为我阿姊高兴吗?不恭喜我吗?”
“恭喜恭喜!”阿诺没心没肺地笑道。
“阿诺,你帮我去村口羊大嫂家的店里买包佐料,多出来的钱当你跑腿费了。”阿诺喜孜孜地接过来揣进怀里,巢亨叫住了他,“清姊的事你不要向村里外传,昆达大叔想给大家一个惊喜呢!”
阿诺掩嘴笑道:“好的,我不说,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阿兰玛!”说完转身跑远了。
阿木纳看着阿诺的身影跑远,脸上的表情有些冷:“怎么,成亲,不是好事吗?”
“成亲的确是好事,是大大的好事。”巢亨拧着眉,脸上神色纠结,“但是,怎么说呢,阿兰玛,你大概不了解我们地方的风俗。我们这里但凡嫁女成亲,都要过神僧那一关。”
“神僧?”
“说是神僧,其实应该称之为,淫,僧!”
“淫僧?”阿木纳眸光一敛,如同利箭般射向巢亨,“怎么说?”
巢亨冷笑道:“这是不知道从哪朝哪代流传下来的古老陋习,把教派放到人伦之上。凡信此教之人,嫁女成婚那天,新婚前一夜都要送到教派的高僧那里度过一夜,让高僧替她们开了光,嫁到夫家才能够旺夫旺家,喜乐安康。若是不遵守此条例,教派的人有的是手段让她们嫁不出去。后来此教派被推崇为国教,淫威更甚,下令不管是不是教内信徒,所有人家都要求遵循此条例,嫁女成亲之前,新娘要送往神僧处开光。”
“开光?”
“哦,直白地说,就是**。”巢亨冷蔑地说道。
阿木纳瞳仁微缩,手指攥成了拳头。
难怪昆达夫妇听到喜事一点也不高兴,难怪清姊满面愁容,原来……
竟有这等醃臜无耻的风俗!
巢亨瞅了瞅她:“这风俗流传了几十年了,轻易无法更改,但是我听说最近几年,大元那边的国都,教派的影响力已经削弱很多了,也只有我们这样的小村庄,难以幸免。”
阿木纳扯出一个古怪的笑:“难道要叫阿姊去元都那边成亲?”
巢亨动了动唇,有些复杂地说道:“阿兰玛,不是我打击你,你们就算想逃,恐怕也是逃不了的。清姊昨天议的亲,今天我过来的时候,村子里里外外多了不少陌生人,把守在各条出入道路上,村长十有八九是知道了。”
阿木纳眯起了眼睛:“你是说,想逃都是不可能的了?”
巢亨脸色难看,声音渐渐低落下去:“况且,昆达大叔在村子里住了一辈子,他们真舍得抛家弃业,远离故土吗?”
阿木纳眼里的亮光也缓缓熄灭,是啊,昆达夫妇已经为了小闺女得罪了村长,难道还能再为了大闺女,舍弃半辈子辛苦挣来的家业?
他们若是想,她拼却粉身碎骨也要成全他们,以报阿兰玛肉身之恩。
但,若是他们无意,那她也,无能为力了。
这里再差,毕竟也是生养他们的地方。
回去的时候,阿木纳心情极差。看着清姊忙里忙外地走动,盯着她的目光时常地走神。
连清姊这样迟钝的人,也感觉到了她如针芒刺背的目光。
“阿兰玛,你困吗?”
“嗯?”
“我看你眼皮子都要搭拉下来了,头一点一点地象只小猴子。”清姊开了句俏皮的玩笑。
阿木纳却没有笑:“阿姊,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清姊差点被口水呛到:“咳咳,阿兰玛你这小皮猴,说什么呢!”
“阿姊,我问得很认真。”
“小孩子关心这些干什么?”清姊脸蛋飞红,避了开去。
阿木纳摇了摇头。
清姊做好了午饭,用篮子装好,就去地里给昆达夫妇送饭。
阿木纳执意跟随,顺便观察一下各处把守的人马。一边溜达,一边把各处的守卫都看了个真切。
村长的战术很粗糙,派遣的人手也没眼看,放在她全盛时期,半分困难没有。偏偏此时,克阿兰玛这小姑娘克得死死的。
这具身体,还是太破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