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又几乎一夜未眠。
烟灰缸里满是烟尾,我习惯在阳台,这样烟味淡些,我不喜欢那股味道,就好像在无时无刻提醒着我的颓废。
手里的烟也快燃尽了,只有一下没一下的抽着。
什么时候学会的?有些年了吧,记不清,总之是她离开以后。
事实上我瘾很大,特别是某些时刻,但我的职业不允许我想抽就抽,所幸我克制力很好,一如既往。
烟真的是个好东西,不像酒,吐得稀里哗啦,头痛的要命,记得却更清楚了,连她的笑都明晃晃的刺眼,受不了。
我,我今天见到她了。
她好像瘦了不少,有些东西早随着她的离开叫我糊了眼,记不得了,但她叫‘承和’的时候,我却清清楚楚,那就是记忆里的那声,我仿佛又看到那个女孩,冲我呲牙咧嘴的笑:
“承和,我英语又考了不及格……”
“承和,我们数学老师好凶啊,可我一上他的课就忍不住想睡……”
“承和,我们今天最后一节是活动,我保证会很快冲出来的,记得等我……”
那一瞬,我竟然想转身抱她,我一定是疯了,我让自己走得快些,实际上我几乎要跑,我害怕理智困不住我多久。
很快我停了下来,我发现我后悔了,脑子一片空白,我不知道我怎么了,过了好久,才发现她早就离开了,像当年那样。
我去过C城,不止一次。
每次我都早早找好借口:参观;考研;学会……总之完全不用担心她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说不出冠冕堂皇的理由,正如预想的,我一次也没用上。
我用着她教我的坚持不懈,每次都下意识的去寻找她,有一回,我真的以为我看清了,疯狂的向马路对面冲去,没看车,实际上什么也没看,视线只在那一抹背影上,我猜如果当时真的拉住了她,估计是脱口而出的“我来找你”,可那又怎样,我不在乎。
小腿粉碎性骨折,打了石膏,就在所有人痛心疾首的同时,我却十分满足似的,我想我找到了完美的借口,休了假,去了C城。
我在C城租了房,呆了半个月,每天都出门。
有回下雨,我推着轮椅,没打伞,眯着眼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我心想着,没准有一个就会是她,急冲冲跑到我跟前,嗔怒“你怎么不打伞,淋坏了怎么办!”,所以当时想的并不是赶紧找地方躲雨,而是在想万一见到了该说什么,是‘好久不见’还是‘你还好吗’。
可那儿没一个是她,我想,我找不到她了。
然后我开始歇斯底里地笑,笑自己真傻,明明早该放弃的。
在她离开的第二个年头,我感染上了当时A城颇为风靡的流感,不接受隔离,只呆在家里,不吃药,也吃不下饭,整天躺在床上,拉上窗帘,黑茫茫一片。
后来终于拖成了肺炎,消瘦的可怕。
那时,我真的有所渴望,渴望我能死,更渴望她能来看我一眼。我写了信,打算留给她,叫她伤心欲绝。内容忘了,信也早烧了,唯独只记得一句“你不要难过,不要哭,呆在原地别动,我会来找你。”
我一天天的耗着,咳得撕心裂肺,脑子里就像有台放映机,和她在一起的画面一帧一帧播放,速度很慢,很慢。
我想她了。
我昏迷了三天,做了一个很长很真实的梦,梦见我们之间没有两年前的那次分手,我和她依旧那么相爱,一切照着我曾经的计划在过,我们结婚了,还有了孩子,我们很幸福。
她坐在床边轻轻推我“承和,快起床,上班会迟到。”我一把将她拉进怀里,闭着眼很用心的吻她,像要耗尽生命,然后带着轻微鼻音慵懒的问“中午想吃什么?”
“肉!”意料之中。
“那晚上呢?”
“还是肉!”
她在我怀里笑,用头发蹭我的下巴。
然后我醒了,她不见了。
我想,我愿穷尽一生,换一个结果。
一个,我和她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