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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荒山遇劫

傍晚时分,杜衡和白少棠站在官道旁边的山坡上,看到了逶迤而来的囚车队伍。杜衡熟读律典,知晓这囚车乃是精铁所制,钥匙仅铸一把,系于随行押运官手中。此次是九卿之一的雨禅真出马,二人劫囚,无疑以卵击石,只好远远观望,悄悄跟随。

再向北行两日,便是巍巍太行腹地,山高林密,崎岖难行。虽然修有官道,但徙囚之行,一日也不过数十里。

这一日傍晚,杜衡和白少棠悄悄跟随雨禅真众人,看他们在官道旁就地驻扎休息,于是就在山中,寻得一所猎户们留下的落脚木屋。白少棠笑道:“终于不用诸山洞,睡石头啦。”杜衡笑道:“既有木屋,必有灶釜做饭。我们今日不必再吃野果了吧。”

原来这一路上,白少棠心软,不舍得杀生作餐。好在秋末冬初,山上野果甚多,橡子,榛子,栗子,摘来生火煮熟便可充饥,再加上柿子山梨山桃山枣等甜美多汁,,二人已连吃了两日。

白少棠见杜衡脸现菜色,心下不忍,于是道:“五哥哥,你如果想打猎吃肉,就在外面烤着吃吧。回来时,帮我带些栗子野果就可以啦。”

杜衡莞尔一笑,不想白少棠仍然是如此心性。二人进入屋内,只见屋子正中用石头围着一个地灶,灶上放着一个大瓦罐,只是内中尘厚灰冷,显然许久不曾有人来过。屋内一角铺着一个草窝,茅草枯脆,触之粉碎。

杜衡叹道:“有间屋子,不过还是将就。”白少棠笑道:“起码可以遮风挡露,好得多啦。五哥哥你快去找吃食,我自去寻些新的茅草和干柴,晚间好生火睡眠。”

杜衡道:“那你要小心。虽已入冬,但是天气还不算寒冷,不担心蛇虫鼠蚁,却要小心豺狼虎豹之类的。”

白少棠笑呵呵的道:“五哥哥也忒看不起人了。再怎样,我也是镇南侯世子,南五省第一高手兼神医香拂先生的弟子。实战功夫虽然不行,但是逃跑用的轻功还算熟练。你就放心去吧。”

杜衡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说道:“这个给你,很是锋利,即可防身,又可用来割草砍柴。”白少棠接过,杜衡便出门去寻找食物了。

白少棠在屋中清理了地灶里的柴灰和草窝里的旧草,又将瓦罐拿到屋后不远处的溪边清洗。清洗完,看见溪边枯黄的苇草高大干燥,正好可以拿来铺垫,于是先割了一大捆,一手拎着瓦罐,一手抱着苇草,赶回木屋。

回到屋前,只见木门半开,白少棠奔了过去,边跑边喊道:“五哥哥,屋后的小溪边茅草高的很,拿来做铺垫特别好……”推开门,却看见两个人站在屋中,正冷冷的看着他。

并不是杜衡。

杜衡知道白少棠不喜欢看人杀生,可是连日食素,难免腹饥嘴馋。他溯溪而上,走出一里之遥,只见一道瀑布从数丈高的山上冲下,涓涓下流,正是木屋后小溪的源头。瀑布下冲,形成一弯深潭,潭水清澈凛冽,仔细分辨,只见内中游动着许多尺余长的青鱼。

潭边的栗树上,空着许多栗壳,有两只小松鼠正在辛勤的搬运着里面熟透的栗子,在为越冬做准备。杜衡心系白少棠,就一跃上树,现在树上摘了三十余枚栗子,放在怀中。

接着捉鱼,生火,杀鱼,烤熟,杜衡美美的吃了个饱。此时天已黑透,杜衡用水袋在潭中取了清水,熄了篝火,便向回走。

杜衡回到木屋,却见一片漆黑,心中一阵狐疑,白少棠竟然未曾生火。正待进去,却踏中一片清脆的枯草。杜衡大吃一惊,赶忙取出火折子点燃,只见脚下是一片散落的脆干茅草,断口锋利,应是白少棠所割。再往木屋看,屋门洞开,内中并无一人,原本放在灶台的瓦罐,碎在门口,瓦片干净,还有水渍,也应是白少棠清洗了。

看此情形,白少棠定然是出去洗罐割草,返回屋中时遭遇了不测。

杜衡又是吃惊,又是担心,不知道白少棠此时怎样了。自己吃鱼之处,离此不过一里余,若是寻常野兽或者歹人,就算白少棠不敌,大声呼救之下,自己也定能听见。如此悄无声息,人便消失不见,杜衡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觉得浑身发冷,不由打了个寒噤。

“站着想什么呢?你不去救那位白小侯爷吗?”一个声音忽然从屋后传来。

杜衡不语。

“咦,你怎么不按规矩来?你不是应该问我是谁?”

杜衡皱了皱眉,仍然没有说话。看来掳走白少棠的就是此人,他竟然如此高明的隐匿气息,杜衡回来偌久,都未察觉。

“哼,你惹怒我了!”只听那人声音森然道,杜衡忽觉杀气逼人,一股极寒冷的气息逼面而来。杜衡急速后撤,手中火折子登时熄灭了。那股寒气如影随形,来势不减。杜衡双脚一点,跃向半空,双脚在空中一交,如箭般越过木屋,双手在怀中一掏,三十多个栗子同时打出,只听破空之声骤响,杜衡全力施为之下,这些栗子的威能,不下于铁莲子铁蒺藜。

黑暗中不知那人在何处,杜衡只好盲打一通,下落时,又引燃了手中的火折子。只听噗噗噗噗数声,那些栗子尽数落地,而屋后却已空无一人。

“啧啧啧,好身法,好手法。”声音在屋前响起,竟似和杜衡玩捉迷藏一般。语气之中没有了恼怒,多了一份赞赏。

“少棠被你带去哪里了。”杜衡问道。

“去他该去的地方啊。”声音说道。

杜衡眼神一凛,问道:“你是朝廷的人。”

“你好意思问?要不是你,咱们正在飞花庭里娇妻美妾,热炉暖毡的看雪景!好不容易盼来了冬天,却要在这种鬼地方出任务!若不是主人有命,留你们活口,我早弄死你了!”

杜衡听他言语之间,知道白少棠没有性命之危,放心不少,于是沉声问道:“如此说来,你的目标,是我?”

“不,咱们的目标是,所有犯上作乱的奸臣贼子。”顿了一顿,又道:“你是想乖乖束手就擒,和我回去。还是要挣扎一下再说?”

杜衡一愣,心知今晚此事定难善了,冷冷道:“阁下想抓我,也得抓得住。”说罢,飞身越过溪流,便向山中而去。

就在杜衡欲抽身之际,忽听耳旁隐隐有呼啸之声,而头顶压迫之感甚重,猛然抬头,只见一只巨掌从天而降,宛似一片乌云。杜衡大惊,身形急撤,重新落回院中。那巨掌似是收势不及,一掌轰落山崖,发出一声巨响。

杜衡落回院中,却见一人独立,倚在门框上,夜晚太黑,看不清面容。只觉得身姿随意,十分好整以暇。

“迦若杜衡?”来人十分清楚杜衡的身份。

杜衡无暇细想他是如何知道自己身份的,方才一掌,巨力无匹,应该不是眼前人所发,不知道来了多少人。看来对方布局良久,跟踪着自己和白少棠。如网捕鱼,今晚就是收网之时。

“看来我是逃不出这里了。”杜衡道。

那人嗤笑道:“迦若太史的公子,我以为你早该知道的啊。还非要试上一试,才知道自己无路可逃?”

杜衡思忖一番,此刻,只有拿出腰间的龙脊剑,可与眼前人和那发出巨掌的人周旋。如此高手,对付两个,自己有把握全身而退。若是再有,恐怕就无法逃出此地了。

“朝廷也太看得起我了,一次派这么多追兵前来。”杜蘅冷冷的道。

“多?你太看得起自己啦。考虑到白小侯爷的特殊性,才派了我和云师兄过来,不然,对付你,我自己绰绰有余啦。”那人懒洋洋的道。

杜衡心中一喜,右手扶上腰间,手按龙脊剑,轻轻一抖,避役之皮滑落左手。杜衡右手一震,破空之声骤然响起,夹杂着龙鸣,一道剑气,直向屋前之人射去。

那人似是吃了一惊,翻身跃上了屋顶,只听噗的一声闷响,木屋的前后壁已被洞穿。那人身在黑暗,目不视物,只能隐约看到杜衡手持一管状物,怒道:“堂堂太史之子,如此阴险狡诈,竟偷偷用吹箭伤人。”

杜衡却不理他,右手龙脊剑连连挥动,只听嗤嗤嗤嗤破空声音不绝于耳,那人知道自己不能待在一处不懂,只好身形腾挪,不停跳跃。

杜蘅心道:“必须速战速决,否则龙脊剑气极耗真力,自己维持不了多久。”于是将苏二八教自己的太白九剑第一式,弹剑谢公子使出,手挽剑花,层层沓沓,混以剑气,虚虚实实,实实虚虚,那人防不胜防,只听啊的一声,似是受了伤。

那人促及不防,被杜蘅以看不见的剑气急攻,只能闪躲,毫无还手之力。气极怒极,大吼道:“卑鄙无耻!”嘴里哇哇乱叫,却仍然还不了手。

杜蘅此举是为了逼另一人现身,杜衡与白少棠分别不足一个时辰,白少棠尚且割草洗瓦罐,肯定被二人掳去不久,想来二人还无法把他送往别处,只要逼的发暗掌之人现身,白少棠也一定会出现。

只是那人发掌逼回自己之后,似乎就消失了一般。院中人已经险象环生,仍不见他出手相助。杜蘅心下恼怒,决定不再留手,方才已大致摸透此人身法,于是心一横,太白九剑终式持剑清八极使出,连刺二十二剑,将此人身上六大要害和可能落脚之处同时发出剑气,那人惊呼连连,大叫不好。

就在刹那,一只巨掌轰然自屋后击出,掌影之大,更胜方才,似有数丈广大。院中人身形一矮,顾不得颜面,重重摔落在地,而太白九剑的二十二道剑气,全部刺入掌影之中,消失无踪。

与此同时,木屋被掌影击碎,一声闷哼随之而来。杜蘅跃至旁边树上,只见屋后小溪边,站着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闷哼声就是他发出来的。那人右手成掌,正对杜衡,想来巨掌也是他所发。左手上,像是提小猫一样,提着一个人影,看身形,定是白少棠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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