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立一下班就直奔大众4S店,老许和老陈给宝贝闺女买了辆红色小polo作为入职礼物。
从销售手里接过钥匙,许小立迫不及待的钻进车里发动起来,陈建芳看女儿高兴,也是眉开眼笑的坐上车,倒是老许同志不放心,赶紧坐在副驾驶位置上。
虽说大一的暑假就顺利拿了驾照,可小许司机到底还是头一次自己开车上路,以龟速行驶在停车场里,还没出大门就连踩了好几下刹车,把陈建芳刹的前仰后合,面露菜色。
许爸的手恨不得握到方向盘上,“你不要紧张,方向盘握住就不要动来动去!”
“立立,要不,还是先让你爸爸开回去吧?你回头再练练?”
“刚才是磨合哈,磨合!我这不是适应一下新车嘛,妈妈,一会就没问题了哈!”许小立嘴上这么安慰着妈妈,心里还是有点抖的,不过不服输的劲头冒出来,怎么都要挑战一下。
好在几近傍晚,4S店附近路段车流量不是很大,这辆红色小polo在暮色中缓慢的行进着,不时点刹一下,伴随着陈女士时不时的大惊小怪声。
傍晚的军区大院开始热闹起来,家属楼陆续都回来人了,有人在篮球场打球,也有人在操场上遛孩子。
这是钟禹熟悉的大院生活。
钟家在军区大院东北角的一栋小楼里,室内装饰简约明快,干净整洁,很特别的,在客厅有一整面墙的书柜,令家中充满书香气息。
自从30岁搬出去自己住以后,他每周二四六回家陪父母一起吃晚饭。
孝顺是一方面,打牙祭也是一方面。
他已经添了第二碗饭,今天母亲大人做了糟毛豆,炖了松茸鸡汤,很是下饭,松茸是父亲的老部下特意从云南托人带来的,鸡也是农村的溜达鸡。
“毛毛,”尽管儿子都31了,在刘婉珍眼里还是长不大的孩子,始终改不了唤他乳名,“苏灿去香港工作有两年了吧?”
“嗯!”接过老妈递过来的鸡汤,钟禹赶紧喝了一口,“这汤确实优秀啊妈!
企图岔开话题,看来今天这碗汤可不容易喝。
“年轻人要求上进,有事业心是好的,我跟你爸爸原先也是很看好小苏的,可是她老把你吊着算怎么回事啊?这不耽误你嘛!你都31啦,你看院儿里跟你一起长大的那些个,孩子都满地跑啦!”刘婉珍说着又给丈夫钟诚盛了碗汤,示意他也说说儿子。
“这不还有闫正南那小子么,他还不如我呢,至今孤家寡人一个!”可算钻了个空子,钟禹笑着抱住妈的肩哄道:“你快别操心了妈!我有分寸的!”
钟诚以前是管基建的师级干部,刚退下来,他是那种性格爽朗的山东大汉,在单位是开明领导,在家是开明家长,他并不像太太这般着急,儿子从小在部队大院耳濡目染,教养的很好,三观正,又有事业心,他很满意,至于那些随缘的事,父母还是不要多干涉的好。
在妻子展开新一轮唠叨之前,老钟赶紧给儿子使了个眼色:“你不约了闫正南打球么?赶紧走吧!”
钟禹得令,如蒙大赦一般立马遁了。
刘婉珍退休前是大学教授,大约生性恬淡,岁月眷顾,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一身银色旗袍,剪裁合体,显得气质优雅。只是这会爱子心切的刘教授一想到儿子的终身大事,怎么也淡定不了了。
“你倒洒脱,怎么就不操心呢?又把他放跑了,我还没说完呢!”一边嗔怪着老钟,一边作势要去追儿子。
“哎呀,他大了,做事又向来稳重,你就尊重他自己的选择嘛!”老钟连忙拦住,顺势也给夫人盛了碗汤,“赶紧喝了吧,别浪费了!”
钟禹开着自己的路虎揽胜漫无目的的驶在高架上。
继承了父亲的的身形高大,加上一直有运动的习惯,他的身材管理的很好。棱角分明的脸,高挺的鼻梁,薄唇,目光深邃,应该是硬汉本汉了。
现在当是硬汉人生中一个失意的时刻。
和苏灿上次联系是什么时候?半个月前?二十天前?还是更久以前?已经记不真切了。
第一次见苏灿是在工作中,钟禹办案企业关联方外企的财务总监,这么年轻的总监,一点不怯场,自信,从容,专业,有礼有节。
钟禹有备而来,提出的问题直切要害,苏灿莞尔间四两拨千斤,整个对话当属高手之间的交锋,彼此都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再次相遇是在一个朋友的酒会上,没有携女伴的男士和没有男伴作陪的女士自然而然的聊了起来。
苏灿很小随家人定居加拿大,因为是华人的缘故被公司派到中国工作。
她很独立,事业心强,不作不黏,曾经钟禹觉得这很特别,很为之着迷。甚至她的高冷、她偶尔的疏离感,都是他欣赏的特质。
而苏灿说钟禹吸引她的地方是他工作时的专注、投入,这很性感。
这是两个工作狂的爱恋。这段关系开始之初与一般男女并无二致,爱的痴缠,爱的浓郁。
然而日常细久的感情维系却是另一码事。
我加班。正好,我也加班。
我又要加班。真巧,我也得加班。
我要出差一周。我外调半个月。
细细算来,两人相守在一起的日子并不是很多。
虽然都喜欢旅行,喜欢音乐,有想一起去的地方,想一起听的演唱会,但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一直未能成行。
这段关系进入到第三年的时候,苏灿突然通知钟禹,她要调任香港公司首席财务官,于她是职位的晋升,是对她出色工作的肯定,她喜极而泣。他既然喜欢她的独立,喜欢她在职场闪闪发光的样子,哪有自己不洒脱的,自然要替她高兴,替她庆祝。
大约是两个人骨子里是同类人的缘故吧。都自信自己的魅力可以抵过空间的阻隔,谁都没有提分手。
于是进入到异地恋模式。
起初,每日或电联或视频,也是黏腻的。后来又各自忙起来,改为周末联系,又后来因为那么一两次临时有事,改为不定时联络了。
几次借出差和休假的相聚就显得特别珍贵,小别重逢,干柴烈火,分外有情,可到底来去匆匆。
最近一次见面已是半年前,苏灿到A市开会,两人才在一起呆了不到一小时,话都没说上几句苏灿就被一通电话叫走了,更别说滚床单了。
其实能聊的也越来越少,通话时留白的时间越来越多。有时电话那头提示无人接听的那刻,反倒觉得是松了口气。也不再反复打,心里给对方想着无法接听的理由,总归是又在忙。
任谁看都是有问题的,当事人又怎会无感。只是解决问题的背后是其中一方必然的放弃,谁也不希望对方对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又谁也不愿意成为感情失败的始作俑者。
心照不宣,小心翼翼的避让着,一起当鸵鸟。
钟禹想想还是给闫正南打了个电话。
“哪呢?”
“准备出门打羽毛球,来不来?”
“真新鲜,你有时间,我当然奉陪!等着!”
闫正南是钟禹的发小,同学,基友,一个大院长大的,入职第八年,刚升到毕马威高级经理,母胎单身中。
接电话的当口,闫正南正举棋不定到底该穿黑的还是白的运动T恤,最后还是换上了灰色的,然后又用手指捯饬了好一会自己的头发,在确定自己能看着比平时更精神帅气的状态下终于背着球袋出了门。
他一直很用功很拼,升了经理更是忙的不可开交,几乎没时间运动,也很少参加团建之类的活动。但今天特殊,项目上小朋友们提议要放松一下打球,他很令众人意外的主动要求参加并且负责落实了场地。
当然,其实闫经理平日里还是很有亲和力的,提携新人,争取多一点的经费等等,很多人都希望可以进他的组做项目。不过毕竟是senior,等级有别,特别是小朋友们的活动,多多少少会有些不自在。
他知道,但是管不了这么多了。
看着大家一副吃惊的不得了的表情,闫正南有种小时候恶作剧成功的暗爽。不过她好像并没有很在意的样子,这还是有点让人沮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