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霡霂小雨。
京浣扮了一身府里奴婢的模样，撑了把极其简易的油纸伞，低着头，尾随零露其后。
两人各挽一竹篮，用青布盖上，步子细碎、急匆。细密雨滴从地面溅上绣花小鞋，粘上衣角和裙摆，染了一片片污渍。
踏过条条小径，穿过层层门洞，她们终于突破了层层门禁，行至王府大门。
至跟前，五大三粗的守卫拦住了她们，语气霸道：“令牌？”
零露示出了一块红木镶边的方状物，守卫接过去细细查看，才肯放行。
路过时，京浣把伞打得极低，生怕有意之人看出端倪，在跨过门槛之后的一步远，心还是提了起来。
“等等。”
她缓慢转过身去，假声问道：“二位大爷有事吗？”
“以前从未见过你在郡主身边伺候。”其中一个守卫说：“让我看看。”
他们步步靠近，零露见势不妙，赶紧出声：“郡主要求我们未时之前归去，现在已是午时，你们耽搁的起吗？”
侍卫面面相觑，犹豫着要不要放行。
“二郡主大婚在即，此行正是为其置办礼品，若是耽搁了时间，品质差了，是不是该找你们问责？”
其中一人想了想，道：“王妃吩咐了，正是因为二郡主的大婚，查的才要更紧些。”
京浣无奈叹了口气，顺着衣袖，水葱般的手指间伸出一支无暇的白玉笛。
世子随身佩戴的玉笛，谁人不知？此乃信物，能拥有它的人定是与世子极其亲密的。
两侍卫见状，心里陡然一凉。他们知道，世子的人，定是得罪不得的。
“姑娘，请。”
街巷繁华，行人来往，摩肩接踵。零露经常出来采办物品，自是熟悉这街市，可京浣不同，除了偷跑出来玩的两次，完全没有出过殿。零露将她拉的近些，生怕她走丢。
两人在一家包子铺处拐弯，径直入了一家客栈。一楼的掌柜正在跟客人闲谈，小二端茶倒水，一会又送菜，忙的不可开交。
她们踏上二楼，入眼一个巨大的纸糊灯，旁边镶嵌着金银材质的挂坠。
灯的背后，是一间不大的客房。京浣换回了原本的衣物，插上发簪，配上耳饰。而零露出门，就附近钱庄而去。
等来零露，时间已经过去一刻，她们下到客栈大院，走出后门，便进入了一片极窄的灰瓦小巷。
这就是夭衍巷。几十年前江南人迁居而来，落户于此，后来有的回乡，有的在外成家立业。小巷卖给商人们，逐渐发展成邕州第一黑市。
地上是青石板路，雨滴洒落，冲洗着每一块石板，坑坑洼洼格外显眼。
雨季相对晴天人还要多，多是中年男女，许多佩戴着面具，面色皆急匆。
“顾先生的店在哪？”京浣压低声音问零露。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零露答道：“巷头第三户。”
她们就奔着巷头第三户去了。
店口，紧闭的黑木门，没有丝毫装饰，甚至连一块牌匾也没有。这边的店铺大多是熟客关顾，巷子最热闹的地方，却是东头的青楼。
京浣站定，抬手，敲了敲门，三下。
门开了一个缝。
她缓缓推开，店里黑漆漆一片。
两人走了进去，转身锁好了门。
很快，黑暗中探出一个头，约莫四五岁的孩子模样。
“姐姐，随我来。”
小女孩手举火把，嘴角含笑，领着她在黑暗中穿行。
又来到一个木门处，门吱吱呀呀的被推开，里面却是别一番情景——
一个宽敞的岩洞，四周是漆黑的石壁。四个匠人一字排开，面对石壁正在雕刻手中的物件。中间有一个大火炉和一个水缸，炉里面烧着滚烫的铁，旁边还站着一个高大男子。左右两端是陈列柜，杂乱的摆着各式成品武器。
高大的男子走了过来，对着京浣说道：“徐姑娘，你又来了？”
“顾掌柜，我这次想买一些武器。嗯……不要名贵刀剑，只要暗器。”京浣娓娓叙说。
“暗器？”掌柜重复了一遍京浣的要求，眼神飘向天花板：“你要哪种？飞镖、峨眉刺、吹箭、梅花针……？这些都是现成的，正在制的也有，定做也可以，不过，品质如何也要看看你给的价格是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