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城安宁宫。
姜太后的眼睛一眯，看似不经意地朝王思云这边瞥了一眼。
“太子哥哥，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什么叫女大不中留，就算思云姐姐嫁了人，还不一样是我们大秦的人？”
一旁的王思雨插话道。
“这可冤枉我咯，思雨妹妹你且听我说完。”
王修文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啊，嘴笨，很多时候词不达意，思云妹妹你可不要往心里去才是。”
“怎么会呢。”
王思云点了点头，脸上却没有半分表情，就像岐山顶的雪似的，冷冰冰的。
“之所以说女大不中留，意思是有再多的舍不得，也不能挡着妹妹们的终身幸福。不只是思云，还有思雨，说实话，我这个当哥哥的平日里不说，但心里舍不得得很呢！”
说到这，王修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姜茶润了润嗓。
“以前还觉不出来，这不前几日太仆刘大人家的千金出嫁，按理说嫁给云中郡郡守家的大公子，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应该是大喜事才对，可刘大人回头喝酒的时候却落下泪来。唉，到底是自己的骨肉，嫁得再好，终归也是不能在自个跟前了，怎能不伤心。所以啊，回来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哪天思云妹妹出嫁了，父皇和皇奶奶那该有多伤心啊！”
“唉！”
姜太后听到这，脸色一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修文说得一点也没错，老太婆我呀，是真舍不得这闺女啊。”
“那就不嫁……”
王思雨刚要接茬，坐在她旁边的王思雨却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肩膀。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再说了，这次嫁给后金的小世子……也算不上委屈。”
王思云说着，看了一眼正专心喝茶的王至渊。
“思云虽是一介女流，但该懂得道理还是知道些的，能够为皇奶奶、父皇分担忧虑，为大秦社稷尽一份责任，思云在所不辞。”
“姐……”
王思雨抬着头，看着一脸坚定的王思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云儿，你想好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王至渊终于开了口。
“想好了。”
王思云看着王至渊的眼睛，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也没什么意见了。”
“后金那个小世子我见过几面，说实话，人还不错，想必思云妹妹要是嫁了过去也受不得苦。”
“哼！”
王修文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姜太后冷哼了一声。
“笑话，要是后金那边敢欺负了我大秦的公主，就叫他连王庭也住不得咯！”
姜太后说完，安宁宫内一片寂静，除了正在喝茶的王至渊，王修文等人都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后金方面的承诺？”
“后金方面已经答应，一旦成亲，除了协助我们清理小北关的流寇，还承诺，将以前驻扎在小北关外的部队向北再挪五十里。”
“此话当真？”
“真假尚且不论，既然对方答应的如此痛快，那以小北关为借口与我大秦和亲，看来这背后的故事，不简单啊。”
姜太后点了点头，瞧了一眼王至渊。
“呦呦呦，你瞧瞧你瞧瞧，我这老婆子又犯病了，一个妇道人家关心这些个朝政大事作甚，你说是不，渊儿？”
王至渊手上的动作一顿，将茶杯轻轻放到了桌子上。
“母后说笑了，且不说现在是家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畅所欲言即可，就是真到了朝堂之上，遇到了关乎国家社稷的要紧事，没有母后坐镇，儿臣这心里还真踏实不下来。”
“呵呵呵，这话说得我老婆子心里舒坦，好啦，话虽如此，我也不能那么不要脸不是，那些后金蛮子背地里到底有什么打算，这种事情就留到明儿朝堂再论吧，但和亲之事……”
姜太后说到这，一顿，将目光投向了王思云。
“丫头，你可想好了？”
宫内众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将目光聚焦在了问题的主角，公主王思云身上。
只见她嫣然一笑，冲着姜太后肯定道：
“我嫁！”
……
安宁宫外，刚从姜太后跟前出来的王思云王思雨两姐妹并肩而行，与其说是这家宴结束了，还不如说她俩是被赶出来的才贴切，毕竟接下来要商讨的事情，两个女孩子家没有参与的必要。
“姐姐……”
走了没一会儿，王思雨终于忍不住，拉住了王思云的手。
“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怎么，咱小思雨也有犹豫不决的时候？”
王思雨凝视着王思云，她很奇怪，为什么姐姐明明做了违心的决定，神情却依旧如此淡然。
“姐姐，你真得要嫁给那个什么后金世子，我可听说……”
“嫁就嫁了，唉……”
其实王思云想说，只恨大秦国力不强，只恨生在了帝王之家，只恨生了个女儿身，可这一个又一个的恨，最后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埋在心底。
“姐姐！”
王思云拉着王思云的手使劲握了握，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现在的心情，或者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自己这位姐姐。
“哎呀，忘了跟父皇他们说了。”
“什么?”
“咱去青云小筑找你王沐哥哥的事儿啊！”
王思云吐了吐小舌头，一脸的不乐意。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去青云小筑，去找王沐。
“没关系，等晚些时候我去找父皇说说去。”
王思云像是没有看到王思雨表情变幻似的，自顾自地道：
“说起来也有好长时间没见过他了，上一次见面他还是个小孩子呢，当时被父皇拉着，可腼腆了，见人都不说话的。”
“就是就是，那会儿我好心把点心分给他，他都不接的。”
王思雨的思绪果然被牵到了王沐身上。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王思云说着，眼神一沉，似有万般思绪沉浸其中。
“这有啥的，等会儿我和姐姐你一块儿去，父皇一准儿答应。”
“你啊！”
王思云一笑，伸手捏了捏王思雨的小脸蛋。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是他，还是他。
不是他，又不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