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苏柠的左脸颊顿时热辣辣的疼了起来,但此时疼是次要的,元书意的话更让她心神慌张。
元书意怎么会知道那一脚是她踢的?
明明她已经蒙上了脸,夜色里是谁瞧见的?
元书意一巴掌下去,心里的气消了大半。
被踹倒那个妈妈也被扶了起来,没有伤着哪里。
“我告诉你元苏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并不是太聪明,小心被人当枪使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到时候再后悔就迟了,听不进我这句话,你就等着吃苦吧,”元书意挥挥手,“咱们走。”
元苏柠这会儿也不叫唤了,眼睛死死盯着元书意,往后如何她管不着,当下她若不报这个掌掴之仇,她立马就后悔!
“少夫人,您这么待元家六小姐,是不是有些不妥?”一位妈妈迟疑了片刻,还是觉得得给这位新晋少夫人提个醒。
从来就没听过有人敢到人家府上绑了人家府里的小姐还打了巴掌,这事若是传出去……不敢想啊。
元书意走在这几人前头,听了这话笑道:“确实不妥,咱们这不是不辞而别了么。”
“少夫人……”几个妈妈都面露难色,这件事她们都参与了,追究起来岂不是牵连到她们?
这会儿好几个妈妈都心里泛起了不安,后悔听信桃依那丫头的话跟来了。
元书意又怎会不知她们几个的心思。
“放心,有事我担着,”元府大门就在前头不远,元书意加快脚步,“再说了,她不会说出去的。”
“为何不会说出去?”一个妈妈快人快语。
元书意笑了两声,看向良夜。
“方才少夫人说了,那一巴掌是还六小姐的,妈妈们还没明白吗?”良夜淡淡说道。
元苏柠若是告诉了元家众人,无疑是将自己谋害长姐的事抖出来,到时候该治罪的就是她自己了。
元苏柠怎么选,在这件事上,元书意都是赢家。
元书意满意地笑了。
果然是个难得的丫头。
再瞧几位妈妈,脸色顿时就不愁苦了,脚下的步子来了精神,来自高家的荣耀让她们有了神气的资本。
走到元府大门,管家拦住了去路。
元书意看了看管家身后的元府大门,笑了:“怎么,这是不让我从这门出去是吗?”
元苏柠这会儿估计才被人看到,门房的人没理由这么快就知道了。
“还请大小姐从侧门出去。”管家挺直了腰板,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奈何他今日碰上的是元书意。
“这就是元家的待客之道啊,算是领教了,”元书意走上前,“良夜,去开门。”
“是。”良夜不问缘由,马上行动。
一旁的几个元府家丁立马站出来一个,挡住了良夜。
管家得意地笑着:“您看看,这要如何是好呢?”
“你问我如何是好吗?”元书意展露一个标准的皮笑肉不笑,“我这就告诉你——”
随着尾音的下落,元书意手一挥,良夜已经近到身前,她只需一眨眼,管家已经摔落到一旁那排家丁身上。
“不知道的还以为元家瞧不上高家,故意怠慢,你们这么玩忽职守,败坏元家的形象,好歹我从前也是元家的大小姐,再有下次我就替元家处置了你,省得丢了元家的脸面,”元书意灿烂一笑,招呼着自己这几个人,“咱们走吧。”
几位高家妈妈朝管家那群人哼了一声,还有甚者喃喃一句“养的这叫什么狗啊”,都昂首挺胸地跟着元书意走了出去。
管家几人从地上爬起来,就只能杵在那里看着她们打开了元府大门,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管家爷,就这么让她们走啦?”有家丁出声问。
管家一巴掌就呼到他脑门:“你聋啦?没听她搬出元家嫡女的身份来压咱们吗!”
那家丁捂着脑袋连忙唯唯诺诺地应是。
“都在这里守着,我去请老爷!”管家撂下这话,咬紧牙关就往府里去。
这边速速通报去了,那边元书意已经坐上轿子往高家走。
随轿的几位妈妈今日往元府去耍了一回威风,心里也熨贴着,方才少夫人让良夜给她们每人赏了二两银子,说是辛苦费。
果然昨日听来的少夫人给那些没选上的丫头们银子的事是真的,这个少夫人果真是个大方的主子,手头拿了银子,又跟着少夫人在元家办了这么些事,平日里只在高家后宅办事的妈妈们,这会儿跟在轿子后头走路,竟是一点儿都不觉得累了。
“啊——啊啊啊——”
突然由远及近地传来人群的慌乱声,街上顿时就乱了。
元书意的轿子被人冲得歪到了路边。
一掀轿帘:“先停下,这是怎么了?”
只见视线所及都是慌乱的人群急急地往街道两侧挤,街边摊子东倒西歪,大人的喊叫声孩童的哭闹声马车的嘶鸣声刀剑的呼啸声交织响起,场面非常混乱。
轿子好不容易找了个平坦地方停下,元书意登时就扶稳轿边跳了出来。
前后一看已经瞧不大清自己的人在哪里了,情急之下元书意一脚就踩上了轿木,手脚并用朝着后边的轿夫和跟来的妈妈们喊道:“你们先往旁边避避,别受伤了!”
良夜这时不知从哪里冲了过来,几步就跃上了轿木,拉住元书意就朝街道一侧指去:“少夫人你看!”
看见良夜元书意的心总算是放心了些,听到她的话朝着指向的地方定睛一看,引起现在场面大混乱的罪魁祸首就暴露在了视线之内。
“我去……”
五辆黑色马车追着为首的一辆檀木色马车,冷箭飕飕地从那五辆黑厢马车上飞出,看不清轨线。
一道熟悉的身影抓着缰绳飞逝而过,她只看清了他满头血迹下那双坚毅的眼。
“是我看错了吧?”元书意一把抓住了良夜,问道。
良夜摇头,打破了她的希冀:“是大爷。”
“回去带人来支援!”元书意吼出了这句,跳下轿木。
“你去哪儿!”良夜一把拉住了元书意的手,“跟我回去!”
“我去追他!会给你留记号!”元书意突然想到什么,立马从怀里摸出一块牌子来,不容分说就塞进了良夜怀里,“如果高家不来人,带着这个牌子进宫去找太后!记住!这是最后的选择!”
元书意攥紧了良夜的手,朝她坚定地看了一眼,毫不犹豫就挤进了汹涌的人群。
方才站在轿木上看到这边有几匹马,拼命挤过人潮,元书意大手一伸扯过一匹。
卖马人一时牵不走这几匹马,又害怕性命交代在这儿,只好上了旁边铺子的二楼看着,这会儿自然就看到了元书意,手里的石子自然就朝她落了下来:“你牵我马做什么!撒手不撒——”
他娘的,净添乱。
她一下就蹲到了马肚子下,才想起银子都给了良夜,再往头上一摸,又想起今日发式简单,没带那些贵重首饰。
卖马人见扔不到元书意,又舍不得砸伤自己的马匹,只在二楼栏杆上朝下边拼命骂着。
元书意摸了摸腕上的那只木镯,看了看又舍不得。
她这几日戴着,总像生出了感情,此时看着木镯,怎么都觉得狠不下心。
这会儿引起动乱的几辆马车都跑过去了,人群渐渐安稳下来,卖马人一瞧,好哇让他来收拾收拾这个趁乱牵马的,立马就要下楼。
谁知下头一个声音喊住了他,朝下一看,不是刚才要牵他马匹的人是谁。
“这个你接着!”元书意使了劲儿将手里的东西朝那卖马人脸上甩了上去。
见他正好接到,元书意心下松了些:“里头包着我的对牌!你拿着到高家去自然有人给你结算马匹钱!这马我要了!”
高家?
高家可是京城大户,高老爷可不是一般的有钱,高家人会这么蛮横霸道牵人马匹?
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人啊。
卖马人疑惑地接了住,定睛一看,这不是姑娘家的袄子吗?再往下一看,那个想偷牵他马匹的姑娘可不是脱了外套。
不知羞耻。
卖马人边嗤之以鼻边将袄子解开。
袄子里头确实包着一块牌子,他将牌子拿到手里,触手细腻,很有份量,瞧着……是块檀木。
乖乖,这牌子就值他好几匹普通马匹了。
再细一瞧,他顿时就睁大了眼睛。
除去一面的高府铭文,另一面刻着的不就是高府大爷的正妻,前几日才过门的高家少夫人的名讳和高府中馈的印章吗!
卖马人也做过高家的生意,更知道聂氏的厉害,再想到自己方才丢石子砸的是高家少夫人,顿时腿就软了。
探头要去将牌子还给元书意,没成想这一探头,自个儿那几匹马里最贵的那匹和高家少夫人都不见了。
卖马人一拍脑袋,他这个大傻子!怎么就忘了这茬!
那可是他马场里近几年养出来最好的一匹马啊。
他今日之所以出来,就是因为要去聂家送马。
被牵走的那匹恰好就是聂家二公子定下的良驹,正要牵过去呢,偏偏就让高家少夫人给挑走了!
卖马人不死心地朝底下人群细细看一圈,确实连个影子都没捞到。
完了……他牵什么去交差?
那可是九百两白银的生意,最坏的是他已经收了聂二公子这九百两白银!
再看手里那块牌子,卖马人狠了心一敲栏杆,大不了就闹到官府去!
他这就去高家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