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的站起来,关上了门。她脱下了平日里的旧服,穿上了白色的新衣,这本是妙仪掌事为她准备的嫁妆,就现在穿起来不早也不迟,她心里明白这伤势恐怕是坚持不过今晚了。
她换上新衣,走进内屋,整理了自己的头发和妆容,抿了一口灵雨偷偷从内务府拿来的红纸。起身打开了风雪之隔的大门,她走进了这茫茫大雪之中,面带微笑的朝前走去,她的伤口也愈发的疼痛。
这白,倒是与这大雪相融,极寒之意铺面而来,走在这红墙之中,未免不凄凉了些,她心里也明白那红缎子今生也不会再出现在她的身上了,她就一直一直往前走,踉跄着。
她想去看一眼心爱之人的婚礼是有多么壮观,想见一见他的笑容是多么灿烂,更幻想着自己穿着这身新衣也可以陪伴在他身边一生一世,仿佛也是自己的大婚之日。
日落时分,大殿的大婚时辰到了。红色蔓延在整个殿内,鸿永牵着披着红纱的舜英,他认为这就是那个陪了他一生一世的女孩。
他的眼里满是坚定,红色的长袍印着龙和凤,他们围绕在一起,让这雪仿佛也温暖了几分。舜英也为自己辛苦到现在终于实现了与鸿永在一起而在红纱下偷笑。
舜华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了大殿门口,看到了他们互相跪拜的一幕,她笑了,或许这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手臂的伤痛让她跪倒在了大殿的门口,她俯趴在被雪覆盖的冰凉的地上,洁白的裙子就像一朵绽开的莲花,手臂恶化的脓水夹着鲜血开始涌出,染红了洁白的裙子,在这雪夜,她为自己尽情的绽放,无声无息。
巡察侍卫发现了她,看她伤势严重不敢靠近,看离这大殿比较近,便急忙进去禀报君主。鸿永想起前夜的事,想着会不会是那位女子来寻求帮助,他随着侍卫急匆匆的一同去查看。
穿过中堂,走出大门,只见地上是前几时辰还见的舜华。
鸿永愣住了,缓慢的上前,蹲下抱起了舜华。
他开始抽泣,他不相信这一切,仿佛大雪蒙住了很多事情,让他擦不尽也擦不掉。他抱着她,这一刻仿佛天地凝结,舜华的温度融化了周围地上的雪,也融化了鸿永冻住的记忆。
鸿永头一阵剧痛,他感觉有一阵酸酸的东西从咽喉上升到眼角,一滴滴泪珠打在舜华的身上,晕开了那鲜艳的血红,那些红色开始慢慢变淡,像木槿花一样一层层绽开。
鸿永掀开了舜华的手臂,从发黑的伤口中取出一朵紫色的小花,命子佩把随身携带的小刀给他,在手掌心中割开一道口子,用手掌捏碎了那朵紫色小花,鸿永的血开始发紫,他用力抱住舜华,心似刀割般钻心的疼。
“为什么要等到现在,为什么让我这么疼!”鸿永对天喊,眼泪在不停落下,打在坚硬的地上,化开了新积的雪。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为什么要毁了我们!”舜英看到这一幕后大喊,金色的凤冠在大雪之中愈发的生硬冰冷,金钗的流苏气的抖动着却毫无光泽。
鸿永扭过头看着这个女人,他心里都是恨,可再怎么恨也换不回舜华醒来。
他命侍卫子佩等人将她拖入镜宫,“你这个阴险的女人,给我听着,我要让你魂魄尽去,孤独终老,永世不得打扰我们。”鸿永说道。
他摸着舜华的脸,狠狠的哭着,哭自己的糊涂,哭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来世,我还要在小桥流水畔遇见你,不问归期。”鸿永抱着舜华说。
他看了看手心的血已经变成了黑色,他微微一笑,轻声凑到她的耳边说:“我们又可以再见面了。”
说罢,两人便化成了花粉,相融相离,飞向了大雪纷飞的夜空。
此时,天上轰隆巨响,世间轮盘又将打开。要相信,还有下一个轮回吧。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木槿花朝开暮落,但每一次凋谢都是为了下一次更绚烂地开放。就像太阳不断地落下又升起,就像春去秋来四季轮转,却是生生不息。更像是爱一个人,也会有低潮,也会有纷扰,但懂得爱的人仍会温柔的坚持。因为他们明白,起起伏伏总是难免,但没有什么会令他们动摇自己当初的选择,爱的信仰永恒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