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节外生枝
兰西又来电话催了,说李沁沁在医院里情绪相当激动,哭着喊着要见她。刚刚所受到的侮辱已是她这辈子遭受到的最大的打击与伤害了。难道还有比这更厉害的?李沁沁最多不过骂她不顾朋友道义,自私自利,卑鄙无耻,贱之类的,更甚一些就是揍她,还能做什么呢?反正她已经无所谓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擦干了眼泪,保持她一贯笑咪咪的神态去了医院,躺在床上泪落如雨的李沁沁一见到她,突然翻身坐起,颤抖着双手指着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她镇定自若地搬了张凳子,坐到李沁沁的面前,李沁沁一见到她这副神情,手一下扬了起来,一巴掌甩了出去,她没有躲,响声清脆,幸亏李沁沁力道不大,脸颊只是红了,没有留下掌印。这一巴掌也让李沁沁愣住了,她以为她会躲开的。“为什么不躲?”李沁沁怒声问,她没吭声,“你为什么要这么自轻自贱?我不是因为那钱,我是因为你不争气。你已经错了却还要一错再错,你这样做对得起谁?”李沁沁继续骂道。“沁沁,你骂得对,我是很贱,你尽管骂吧。”说着泪水又涌上了她的眼眶。“我也有错,我应该早告诉你,那个JESSIE不是什么好人,他除了做厨师,还满足一些口味重的有钱妇人的需要,跳舞,当牛郎。本以为你已经明白,没想到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心甘情愿的上他的当。”一想起这事,李沁沁就后悔,她心生愧疚,觉得是自己害了朋友。“你别说了,沁沁,怪我自己,是我自己贱。”种丛趴在李沁沁的床头放声大哭。在门外的兰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着急地在病房走廊上走来走去。“沁沁,钱不是我开口向JACK借的,是我说你病了,家里经济紧张,他就拿钱叫我转交给你,我寻思着把钱给你,肯定会讨来你的一顿骂,到时候一定叫我将钱还回去,与其这样,还不如先让我解决一下燃眉之急,到时候我再将钱还给JACK.反正除了我和JACK,没有人知道,没想到,到底还是让你知道了。”种丛流着泪解释道。“钱的事,你不用解释了,我会想办法还的。”李沁沁说。“怎么能让你还,你都这样了,家里一大堆人吃饭,钱,我会还,而且我也会JACK解释清楚的。”
“问题不在JACK,而是菲菲。”
“那我跟菲菲解释。”
“你用用你的脑袋,她会信吗?她会说是我们俩商量好的。”
“哎。”种丛叹了一口气。“你不用跟她解释,清者自清。你别自责了。找到那个臭男人没有?”李沁沁一提到这个人,种丛的眉头就皱起来了,“你说他当牛郎,是不是在那个叫什么春回大地BAR?”
“恩。”李沁沁点了点头。“其实不止这些,他还是个骗子,周旋在众多女人之间,更可气的是,那些女人都是心甘情愿的。打DNN个叉叉。”种丛气得骂了粗话。“我要出院了。老是呆在医院也不行。”李沁沁说。“那回去吧。可是,可是,你到底彻底好没?”
“哪里能彻底好?什么都得靠自己。”
“植物神经功能紊乱是个什么病啊?”种丛问,她只是顺口一问,却没料到李沁沁一听到这个医学名词,突然双眼圆睁,神情惊慌,“我头痛,我头好痛,糟了,我是不是要死了?”种丛吓了一跳,她并不知道得了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的病人最忌讳别人在面前提到这几个字,因为这无疑是给对方一种暗示,这种暗示反应到大脑神经中枢,就会令她病态重现。门外的兰西冲了进来,“怎么啦?怎么啦?”他着急地问。“她头痛。”种丛低着头小声说,她不敢看兰西的眼睛。“又头痛啦?没事的,沁沁,不要激动,深呼吸,来,深呼吸,坚强一点,沁沁。坚强。”兰西安慰着妻子,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哄着。李沁沁像个听话的孩子,深呼吸,再深呼吸,渐渐的放松了。躺倒在病床上,闭上了眼睛。
雨越下越大,已经下了整整一天了,天气预报说台风即将来袭,后又说转向了,到了离A城不远的另一座城市,总之,A城的人们还是在与台风擦肩而过时领教了其威力。冷风冷雨,冷面冷心,这就是——秋。蜷缩在床上,李沁沁的心在一直往下沉,往下沉,听着窗外滴答滴答的声音,她的眉头紧锁,所谓恼人的秋雨添人愁,真是寸寸柔肠滴滴泪。李沁沁自己都搞不清楚干吗这么容易落泪,就连这雨也成了心痛的理由。自打从医院到回到家这些时日,她最喜欢干的一件事就是静静地躺在床上发呆,就连吃喝拉撒她都懒得动。她真怕自己一下床就犯晕,她特别讨厌这种感觉。兰西倒是一有空就陪着她,而且硬拉她起来到外面散步,家里其他人刚开始还会紧张,久而久之,也懒得理了。特别是兰西的妈妈知道李沁沁得了这么个病后,脸色就一直没好看过。老人家担心这个媳妇会毁了自己的儿子,毁了这个家庭。实际上,天下的母亲都一样,她们的心都始终向着自己的儿子。“你又没病,躺在床上做什么?”兰西妈妈终于生气了,她开始责怪儿媳妇。李沁沁一听这话,委屈的泪水啪嗒啪嗒直往下掉,“我又没骂你,你做什么要哭?”兰西妈妈沉着脸说。李沁沁侧身给了婆婆一个后脊梁。她婆婆嘴里嘟哝了一句什么,转身走了出去,门砰的一声在她身后被关上。李沁沁气得牙齿格格作响,浑身发抖。她恨啊,却又不知恨谁,一拳头砸在了床头。
终于等到兰西下班回家了,只有他才会令自己心情好起来。其实人心情的好坏不在于别人怎么对你,而在于自己怎么对自己。回到家的兰西一眼就看出老婆心情又是阴雨天,心里寻思着要将她拉出来,于是,笑着说:“沁,你知道我今天看见谁了?”李沁沁没吭声,兰西继续说着,“我看见种丛了,你猜她在干什么?”
“在干什么?”果然,李沁沁有了兴趣。这也是兰西针对李沁沁的病情而采取的一种方式——转移注意力。“她在跟一男的打架。”兰西说,“打架?与谁?”种丛敢跟男人打架李沁沁觉得一点也不稀奇,关键是要看与谁。“叫什么JESSIE.长得倒挺帅气的一个小伙子。”
“哼,被骗了,终于懂得还击了。”李沁沁说,过了一会儿又问,“谁赢了?”
“没分出胜负,那男的打了种丛一耳光,自己脸上也挂了彩。”
“那后来呢?”
“后来,警察将两人带走了。”
“真是笑话。”
“是啊”
“不过,这男的该打,凭什么就是我们女人吃亏?”
“就是。”兰西附和着她。“这世界就是不公平,男女不平等,举个例子,如果一个男人生病了,那个女的始终都会守护着他,倘若那个女的病了,男的花心不必说,他的家人甚至视之为眼中钉,因为她防碍了他的幸福。”
“干嘛有此一说?你老公我不是很好吗?”
“你好,你当然好,你好是因为你内疚?”
“我内疚?”兰西知道李沁沁又要开始折腾自己了。他马上话锋一转,“种丛见到我,要我告诉你一声,叫你赶快好起来,她有事找你。”
“找我?找我什么事?”
“她没说,不过,看起来挺伤心的。”
“哦。”李沁沁知道,种丛这次真的遇到难事了。要不然她怎么会找自己一个病人帮忙。真是活见鬼。
医生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的人除了必要的药物辅助治疗外,最主要的是靠自己,一个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忙起来。言外之意似乎这是闲人得的病。兰西一想起来就好笑。李沁沁最讲究朋友道义,她把帮种丛解脱困境真当成了一件大事。而且她真的开始忙了。还主动约种丛去公园坐。不得不承认,人的衰老是由心开始的。几日不见,种丛的确憔悴了不少。“沁沁,你终于好啦?”种丛一见到李沁沁欣喜得都快掉泪了,这种欣喜是由心而发的。李沁沁勉强点了点头问:“你怎么回事啊?急着找我。”
“我就是,就是想跟你聊聊。”
“怎么啦?”
“我老公最近也开始夜不归宿了。”
“你家那个老实人?”
“恩,我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他总说他很忙。以前我不在意他的时候,他似乎总是规规矩矩的,现在我在意他了,他却开始不守“夫道”了。哎,人真的就是贱。”种丛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是不是你多想了?或许他真的有事呢。”
“能有什么事?一个老不啦叽的男人,在一个老不啦叽的单位混。”
“秋天嘛,说不定哪里的大虫又出来猖獗了呢?”种丛的老公现在林业局工作,李沁沁开了个玩笑。“不是,以前他老说要孩子,还说去进行人工授精,是我不要,现在我跟他提要个孩子,他却不吭气。”种丛皱着眉头说。“这确实有点问题,是不是他生病了?”
“他现在能有什么病?是,他以前是有病,是不行,不过,后来慢慢吃药不是好了吗?”种丛嘴里嘟哝着。“你自己瞎想也没有用,跟他多沟通。”
“是不是我魅力不够,他嫌我了?”女人一受到冷遇,就会往自己这方面想。“哪里。你应该算是个妖精了。不过,最近你好象状态不好,神情沮丧,人也显得憔悴。依我看,你们家那位应该不至于吧?”
“都怪那个该死的JESSIE,TMD,我真恨不得杀了他。”种丛咬着牙说。“哦,说真的,上次你怎么回事啊?你真的打架啦?”
“恩,我打算见他一次打他一次,搞得他名声大“震”。”
“啊?你真的要这样做?”
“是,我已经在这样做了。”
“你打得过他吗?再说,如果他告你故意伤人,警察又把你抓进去了,到时候你怎么办?”
“他敢告我,我有抓住他的把柄。”种丛得意的说。“什么把柄?”
“他做的事情可以让他进去蹲上几年。”
“什么事啊?”
“现在不能说。总之,我见他一次要打他一次。”
“我的天,你这样要打到何时啊?再说,万一把他逼急了,把你喀嚓掉了怎么办?”李沁沁将手放在颈项,做了个刀抹的动作。“哼,他敢。”
“他为什么不敢?”
“你仔细想想,警察都知道我与他有过节,在这种情况下,他敢动手吗?”
“也是。不过,你自己要小心。”
“恩。”
“我看,你还是别见他一次打一次了,好好谈判一下,看能否把钱拿回来。”
“我现在不想要钱了,我要让他抱头鼠蹿。”
“你不怕你家老王知道?”
“他才没那个闲心呢。”种丛撇着嘴说。“万一你也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人家手里呢?”李沁沁想到了“艳照”,毕竟人心太复杂了。“是,我有把柄在他手上。”
“什么把柄?”
“照片,他威胁我说要寄给我老公,所以我才这么生气。”
“你怎么也跟人家拍这个了?”
“是他偷偷拍的,你说这个人有多阴险?”
“哎,不要老说人家,其实,如果当初你立场坚定,也不会有这件事情发生。”
“哎,能全怪我吗?当初我家那位不是有病吗?”
“哎。”李沁沁只剩叹气的份儿了。
李沁沁真没想到,种丛的“报仇”以后竟然会升级,原因在于JESSIE竟然有“护草”使者。还是在大街上遇到,还是像往常一样冲锋上前,趁其不备,先是拽住了对方的衣袖,后抓住对方的衣服领子,一掌掼过去。可是,这次没成功,对方旁边竟然闪出了个“美女杀手”,一把抓住了种丛的头发,使得她不得不放开了“敌人”,“疯子。”JESSIE骂了句,嘴角泛着轻蔑,脸上带着得意,看着俩个女人“嘶杀”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转身扬长而去。俩个女人撕咬着,牙齿、指甲、腿是强有力的攻击武器,头发成了全身最易攻击与被攻击的目标,女人打架,拼的不是拳头,拼的是“花招”与体力,“护草”使者比种丛高大,年轻,明显占了上风。种丛敌不过,只好采取了一个招数:大喊三声“停”,同时忍着疼痛住了手。那“护草”使者大概也累了,见种丛住了手,抓住种丛头发的双手也松开了。一大圈人围着,吆喝着,指指点点,就是没有人上前拉一把。大概女人打架总是稀奇而令人刺激的,它解决了人们的一个心理问题:没劲的平淡无奇。头发遭了罪的种丛回到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理发店剪了个寸板头,还上了流行前卫的咖啡色。然后将家里的药箱拿出来替身上的伤抹了点青草油。一边抹一边掉眼泪。显然,有些女人的脆弱是给自己看的。
下班回到家的种丛老公,见到妻子的“标新立意”后,他皱着眉头叹了口气,眼见她的行为越来越怪异,且还常常挂彩,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虽然他不大想与她说话,但他还是问了:“你咋把头发剪了?”
“方便。”种丛回答得很干脆。“你最近怎么啦?越来越怪。”
“你才越来越怪。”种丛没好气地说。她心里的怒气还没消,堵得慌。“你咋又把气撒到我头上了?”
“你自己说,你多久没碰我了?”
“我,我,我不是忙吗?”
“忙?真的那么忙吗?我看你是到处去挥洒你的爱了吧?”
“你想到哪里去了。”
“你不让我乱想也成啊,那你就表现一番啊。”其实,种丛并不敢,她怕丈夫看到自己的伤。“表现什么?”
“你就装吧。哼。”
“我懒得理你。惹不起,我还躲不起?”那晚,他把自己关在了书房。好,就随他去吧。到时候再来收拾他。她想。街上打架输了不要紧,关键是她觉得输了人,因为在周围人群中她看见了好几个以前对她有意思的男人,他们的袖手旁观让她既恼怒又心寒。她将一切都怪咎到了JESSIE头上。
她要释放自己,否则她会疯的。酒真是个好东西,它竟然可以使人痛快。不知喝了多少,她的舌头都快捋不直了,可是,大脑还处于清醒状态。酒吧里很吵,吵得她的头痛。她歪歪斜斜地就要上前“逞英雄”,她要到那个台子上去,夺过那个唱得乱七八糟头发也乱糟糟地人手里的吉他,砸个稀烂,然后抢下麦克风教育一下台下这些不懂规矩的人,真是一点素质都没有。幸亏李沁沁陪着她,及时地拉住了她,否则她就是爬也要爬到台上去,真是世风日下,到处都吵,不让人消停。“你坐下吧,别喝了。”李沁沁真是服了她了,一看到她的头发,她真差点崩溃,再看她脸上的五爪印,她知道,这女人又在实行她的“我要见他一次打他一次”计划了,喝酒,这代表她吃了亏。李沁沁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台上一位美女正坐在选歌台旁选歌,台下有人在高呼,“就点它,就点它。”微咪着双眼满脸通红脑子还算清醒的种丛突然口齿不清地说:“对,我,我,我,要,点,他。”
“点他?”
“不,不,不,明白,是,是,是吧?”
“明白,明白。”其实李沁沁并没明白她的意思,她只希望她别再闹事,已经很晚了,她得赶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