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晓突发急性阑尾炎被推进手术室的前一刻,再三艰难痛苦的拜托沈清一定要向公司申请两周的病假,看到朋友如此痛苦,沈卿连连点头。以至于拿着李晓的病历向其领导成功批完假后,才恍惚的意识到她来到了个不得了的地方,在她即将快步离开之际,便远远的看到一道气宇轩昂的修长身影大步向大厦走来,沈卿心跳加速起来,手忙脚乱的转身靠进一旁的沙发内,忙低头抚眉遮挡住脸,一旁休息的客人被沈卿大套的动作吓了一跳,皱眉白了她一眼。
皮鞋踏踏声由远至近,前台的工作人员闻声赶紧站立问好,只听见一声好听低沉的回复,带着淡淡的疏离感。
恰好这时那人在位于沈卿不远处,在心理驱使想要看一眼那人的作用下,她慢慢的拿开遮挡着的手,看到此时正在与人交谈的他身着灰色西装,冷冽沉稳的气质让他举手投足间都有股优雅的气息,清俊的眉眼,微勾的嘴角,英挺的鼻梁,沈卿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成年后的安晏,沈卿注意到安晏左手食指一直有节奏的点着。
“诶,不好意思安总,我去去就来。”王副总瞥到一旁坐着的沈清,转头和安晏打了声招呼便向沈清走去,直至跟前,眼前这个微微发福却挂着温和笑意的男人不正是刚刚批假的主任的上司吗?沈清赶忙垂头不闻,直到王副总喊沈清并扬扬手里的手机,沈卿迟疑的指了指自己,不确定他喊的确实是自己。
“我?”
“是的,沈女士,你刚才手机落在李主任办公室,我恰好要下楼,来看看能不能碰到你,好在你还没走。”王副总笑笑把手机还递给了沈卿,一句谢谢还未说出口,余光便看到安晏已经浅笑着走了过来。
沈卿一下卡了声,脑袋微垂,急冲冲的握住王副总的手摆动两下以示感谢后,转头就跑出了大厦。
电梯里,在安晏右后方的刘总监一脸打趣的看着王副总说道。
“王总,那位是…”
王副总看了安晏一眼,发现安晏并没有什么反应才无奈的白了刘总监一眼。
“刘总监,我每天接见的客户可不少,您说哪位客户?”加重说“客户”的语气,提醒刘总监在公司不要乱说,特别旁边还有一位看似温文尔雅,清俊优雅的总裁其实是尊恶煞!王副总擦了擦额角的汗珠。
“刚红脸跑出去的…”刘总监边说着,转眼便看着王副总向他挤眉弄眼示意不要再说了,刘总监看了看电梯里倒映着的面无表情的安晏,想到一会儿的会议,默默的闭了嘴。
想到自己刚刚居然在恶煞面前嘻皮笑脸,他突然觉得自己是胆子肥的嫌自己活的太长了…
“喂?彭飞,晓晓出手术室了吧,晓晓的病假条批好了在我这儿,我马上过来一趟。”挂掉电话沈卿使劲拍拍热气未散的脸,心悸紧张的胸腔还有不受控制微微颤抖的手都向沈卿证明着她多么害怕面对他,安晏。
十年早该冲刷模糊掉一切的事情,十年前他们还是半大的孩子,或许他不记得了,但是她心里一直有结未了。
“师傅,去南路人民医院,谢谢。”
倒退的景物让沈卿有点头晕目眩。
在呆到李晓休息之后,沈卿才慢慢的踱步离开医院回了公寓,把自己扔进沙发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公寓其实离李晓上班的公司很近,但是离她的公司却很远,当初搬来的目的也只是为了有更多机会可以看到他,偷偷摸摸的看他,却不敢明目张胆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她尝尝自嘲自己是个变态,像个痴汉,唯恐一天她的行为被曝光在他的面前,他又会如何看待她?他那种厌恶的眼神吗……
——
“你是谁?!我已经看你在我家门外来来回回偷看好几天了!”隔着铁门,安晏冷眼瞧着提着一个纸盒,穿着一套黑色运动服的沈卿,他的身边一条黑粽色的小马犬在冲沈卿直吠。
沈卿用手背使劲擦了下被眼泪模糊的眼睛,哽咽着急切问道:“安晏!你的头怎么了?!”说着想穿过铁门想摸摸安晏包扎的头部。
“你干嘛!走开!我不认识你!保安!”安晏突然急切后退两步招来附近巡逻的保安,不再看沈卿。
“安晏…我是卿卿啊…”沈卿眼泪又涌上来,在她离开的那段时间,安晏受了重伤,而且安晏好像也已经…不记得她了。
“少爷,你叫我。”保安李看着铁门外突然泪流满面,哭喊出声的女孩子,走上前开口想让沈卿去别处哭,心里腹诽:谁家的女孩子,在别人家大门口哭像什么话!这里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大门口啊!
“安晏,对不起…安晏,对不起…”
安晏清冷的眼中划过一丝厌恶,向保安李摆了摆手。
“算了,把狗牵到李叔那里去,我累了,要休息。”
说罢,转身走了几步的安晏突然停住,转头对哭的不成样子的沈卿说道。
“这位小姐,我不认识你,我对你是谁也没有兴趣,不要再来了,这里不欢迎你。”
沈卿看着马上转个弯就要看不见的那个清瘦的身形,着急大声喊道:“晏晏!我明天还来看你!”
说完,把手里的纸盒放在地上,转身便跑了。
保安李在一旁瞧着安晏的表情,边迟疑的说着和其他保安打声招呼,明天只要那个女孩子一来便撵她走。
“算了,想必明天她不会来了…”
安晏停住脚步看向那偌大铁门,微微垂了脑袋,眼波微动,低声呢喃着,绕是保安李支着耳朵仔细听也没听到说的是什么。
可是第二天又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的沈卿早早的便在铁门外等着,差不多半小时之后才看见安晏逗着小马犬慢慢走了出来,沈卿高兴的直摆手。
“安晏!”
安晏闻声抬头,那个笑的一脸灿烂的女孩子脆生生的喊着他,安晏一瞬呆愣,继而脸便黑了一半儿,向沈卿快步走来。
“这位小姐,我们不熟,请你不要再喊我的名字,而且我昨天也已经和你提过,不要再来!”说完,安晏没有搭理沈卿,准备再一次离去。
“可是,安晏,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我该记得你什么,这位小姐…”安晏停住脚步,在转头的一瞬间却瞥见少女手臂上隐约露出的一些横竖交错大大小小的伤痕,安晏刹时哽住了喉,瞳孔变的暗沉,眼神中汹涌着可怕的浓雾。
“安晏,对不起…是我没用,不过幸好你平安回家了…”
“你…”
沈卿垂着头,并没有看见安晏一霎那扩大的瞳孔看向她,像似要把她戳穿似的,却在她抬头瞬间蓦地转过头去,不让沈卿看到他外露的神情。
“安晏,你说什么?听不是很清楚…”
“你怎么…”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样…”仿佛有双手掐住了他的嗓子,拿着锤子击打着他的胸口,安晏垂着头无声的张合着嘴唇,那双清冷的眼眸却在沈卿看不见的方向闪动着细碎的水光。
沈卿看着默不作声的安晏笑了笑,把纸盒放在门口,随着沙沙作响的风声,她扬起笑脸说:“安晏!明天,我还来看你啊。”
那一年他十五岁,她十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