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铁如每天早晨都需要“早起”。
六点半起床，就是刷牙洗脸，然后在厨房煤气灶，随意热些剩饭剩菜，吃上一碗；之后差不多七点，就需要出发，骑自行车上班。
从南兴隆街出发，到蛤蟆石小学，一般需要骑行四五十分钟。
开始那几年是必须骑行五十分钟，后来体能逐渐增强了，缩减到四十多分钟。
中午，除了在本来就一直在蛤蟆石村居住的宋校长和欧主任，其他所有老师都是只能在家里带饭；去学校热了再吃。
九八年，大家合伙了一年多；最后依然还是散伙了。
原因比较琐碎，比如轮班做饭炒菜问题，比如刷锅洗碗问题，比如烧水问题等等。
轮班做饭炒菜，一大限制是，需要提前至少一节课时间。
而老师们很可能第四节课就有课，还需要换课之类的。
再有更加令人烦恼的，炒菜口味也是众口难调。
有一次，李亚峰只炒了一个菜，炒土豆片；不小心放盐太多了。
结果，女老师们根本都不敢吃；四个小伙子，把一大盘菜分着吃光了。
吃完饭，呃不，还只是刚刚吃到一半时；小曹就找了一个空碗，赶紧到了一碗热水。
李刚大赞，还是小曹聪明；自己也学着，去同样倒了一碗热水。
李铁如见了，毫不迟疑地，也去倒了一碗热水预备着一会喝。
他比不了宋校长，喝不了很热的水，必须晾凉了才能喝下去。
小马很奇怪，你们仨干什么？跟我们抢水喝呀？
还没等到谁回答，李亚峰也赶忙跑过去，同样倒了一碗水，倒完就先喝了一口。
小马其实也是故意的，又问李亚峰，那土豆片咸不咸？
李亚峰坚定地摇摇头。
李刚很难得地支持李亚峰，真不是太咸，还挺好吃的呢；就是渴了，必须得喝水了。
小曹也随声附和，是呗，亚峰炒的土豆片真是挺好吃的；我想起来了，上午连上三节课，我一口水也没捞着喝。
李铁如努力喝了两口，叹了口气；起来又去找个碗，盛了一碗水桶里面的生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一气。
人们对他喝凉水已经见怪不怪了，夏天几乎每天都如此。
这个炒菜太咸的事情，是王儒他们的一个笑谈。
所有老师们大家散伙了，他们四个小伙子，又坚持一起合伙了一段时间。
夏末秋初，天气依旧炎热；李铁如经常是只买两三样菜，尤其常常买回来凉皮。
黄瓜丝拌凉皮，放上适量葱花、味精、盐、醋，最后放入芥末油拌匀；吃起来非常爽。
一次，小曹第四节课，因为辅导后进学生，回来得比较晚了。
回来就赶紧洗手，李刚还吼他：“怎么这么晚，还塞饭不？”
“塞（sei，一声）饭”是承德方言，就是吃饭的意思；但是微微含有侮辱意味。
饭就是花卷，一人俩；菜是拌凉皮和蒜苔炒肉，另外仨人研究着桥牌，等了小曹好一会了。
每天的凉菜差不多都是拌凉皮，热菜是土豆、豆角、菜花、蒜苔等，任意轮换。
小曹忙碌够呛，刚回来就面对王刚突如其来的“责问”，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
坐下就夹了一口拌凉皮尝尝，忽然，默不作声地站起来，又到洗脸盆那边去洗脸。
李刚口头占了便宜，美滋滋地继续嘚瑟：“饭前洗手倒是好习惯，可是刚才为什么不一次就洗干净？”
说着，不再理会还在继续恋恋不舍地研究桥牌的李铁如、李亚峰二人，也夹了一口拌凉皮吃。
小曹噗噜噜地洗脸，李刚却咳嗽起来，眼泪忍不住流下来了。
小曹正好擦干走回来，笑道：“今天的饭很好吃啊，谁做的，是亚峰不？尤其是拌凉皮，比哪天的都好吃，看看把李刚感动得？”
李铁如立即上当了，一点也没有怀疑，就伸筷子去夹菜。
李亚峰天性多疑，见小曹说得夸张，李刚的表现也太异常，就根本没动筷子。
“哇，好辣！”
李铁如只不过吃了一口，差一点就呛得流泪，大声“感叹”着。
李亚峰仔细一看笑着说，“也不看看再吃，我还没有拌匀呢。”
李刚终于咳嗽止住了，气呼呼地责问：“你放这里这么长时间了，谁知道你还没拌呢？要不然你就一点也别拌，人家也能看出来；要不然就拌匀。你可好，随便糊弄两下，就放着了。我那一口，吃了三分之一还是一半芥末油啊？”
然后转而喷小曹：“小曹子也够苍的，自己被辣够呛，也不言语一声，就假装洗脸去了。”
小曹急忙分辩：“我都辣的眼睛也睁不开了，哪有说话的空？再说了，别人做好了饭，愿意塞就塞，不愿意就拉倒。挑三拣四的干什么？”
得，这两句话还击得可实在是太有力了。
几个大小伙子，也都没那么娇气；被冷不防辣一下子，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实际上，他们都喜欢吃这拌凉皮，一则是因为凉爽，二来就是喜欢芥末油的这个辣劲。
芥末油是以黑芥子或者白芥子经榨取而得来的一种调味汁，具有强烈的刺激味。
主要辣味成分是芥子油，其辣味强烈，可刺激唾液和胃液的分泌，有开胃的作用，能增强食欲，另外还有解毒、美容养颜等功效。
前面，还说了刷锅洗碗问题和烧水问题。
刷锅洗碗问题，是一个老大难问题；即使有一个李铁如，善于刷碗；可也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问题。
因此，解决不了索性就不要解决了；女老师们纷纷表示，不再参加合伙了。
当然了，其中还有其他更难以解决的原因。
烧水也是大问题，因为厨房是个挨着二层单坯教学楼的一个小棚。
人们点燃煤气灶，用水壶烧水；往往回一楼大办公室去判作业之类，很容易就把烧水的事情给忘记了。
忘记了，肯定容易坏事；比如，把满壶水烧到只剩下少半，这还算是好的。
再想不起来，有可能会把水壶烧漏，甚至煤气灶漏气，时间长了出现爆炸危险，也是有可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