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情歌
在坐的许多人先前都对王朝生并不感冒,因为他并不是什么正规军人,实为一个险恶的地头蛇,那眼睛里总闪烁着阴险毒辣,如当官也只能是奸臣。可这下人们不觉又佩服起他来。他比那总兵、副将、标统,却厉害多了。
很快王朝生就从屋梁上向右边飞去,哗啦一下破窗而出。但就在他破窗的震响之际,他的背上中了一镖!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窥探准确的剌客在右边,怎么左边竟然向他背后射来了一镖?并且这射镖人是拿准了在他破窗的轰然一响之际,对背后动静难以感觉的情况下,向他射的暗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只听“呼嚓”一声!方正福向那左边破窗飞出,身手也是快极!但也就在轰然破窗之时,右边又射来一镖,正中他的背上!这真是神秘莫测。
不过也就在这一刻,郑总兵被解救了,他伸出左手去脸上抓下了这张纸。原来这张纸一直被内功强厚之人用内力紧紧张贴在他的脸上和胸部。由于王、党二人出去,那外面之人肯定身形有所变动,他就拿掉了这张魔纸。
他迅速拿到眼前一看,上面写着“无名神侠在此,贪官休想胡闹!”顿时尊容惨变,浑身一缩,悚然颤抖——这是怎么回事?他也曾听说过有人死后,冤魂来到大堂上,找到杀者要还他的头来。莫不是“无名神侠”的鬼魂来了?
但他马上镇静下来,做出一副总兵的威严样子,吼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赶快出去追杀剌客!”
但人们仍然愣着,像是真的着了魔一般。
郑总兵“嚓”地抽出宝剑,一伸手就将面前一个军官的脑袋斩掉了,就剩下一个冒血的正身!他大声喝道:“快抓剌客!快快通知各部,封锁一切道路、出口!违令者立斩不问!贪生怕死者就地处决!谁让剌客逃脱我就要谁的脑袋!”完全是一种气极败坏穷凶极恶的样子,让人可怖,显得与刚才判若两人。
人们很快就涌出去了。这时外面有人“哎哟”一声倒下。
这位总兵哪敢出去,就龟缩在原地,浑身颤抖不已。
紧接着又有一人“哎哟”一声从屋檐上摔了下来,在地上碰出轰然一声。
郑总兵与两卫士正从破窗向外张望,殊不知两卫士身子啪地缩到地上,郑总兵也一下子愣在了窗前,一动不动,面色如土。这时就有一只手伸来将郑总兵轻轻一提,便去了门外。
这人学着郑总兵的口气大声喊道:“快追啊,抓活的!滞缓者斩!”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穿着一身军官服装的无名神侠九天!
可是又确是神似郑总兵的声音。殊不知这九天还有这么一招绝活,擅长口技,能够一听别人说话,马上就把他的声音学得微妙微肖。他还会学各种动物的叫声,这是他自小生活在山乡,听各种鸟叫练就的功夫,后来就听什么学什么像什么。
九天仿佛郑总兵的卫士一般,一手扶着郑总兵,一手挥剑指挥着:“快向左边追!慢者给我立即处决!”
说着一挥手就斩了一个参将!这参将本是在队伍后面指挥,根本没错,但他遇到九天就错完了,抓捕九天就更是错完了。
九天将郑总兵抱上马,自己也跳上马,坐他后面,发号施令:“前边人马退回来,向左边追——怠慢者斩!”
那个“统领”忙带人退回,指挥大队人马向左。
九天学郑总兵声音喝道:“快来一下!”
那统领恭敬地来到他们身边,殊不知刚刚接近,就被九天一剑斩掉了脑袋。
九天在马上扶着郑总兵,向人多的地方走去。现在他倒是找人多的地方走。
见到走过的人马,便命令道:“快向右!抓活的!怠慢者斩!”
遇见稍大点的军官就喝道:“快过来!”
于是军官刚到他身旁还没说出话来,就被一剑削下脑袋。
偏偏这夜很黑,天上一颗星星也没有。
一队队天王军奔去奔来,其实都只是跑得热闹而已。谁也明白,这么黑的夜晚,抓一个剌客,那是大海里捞针。何况他们面对的是九天这具有神功绝技的武林高手!
九天带着郑总兵,在街道上走去走来,遇上方便的活路,又挥他一剑,斩个把将尉级军官。但他只斩大的,队以下的基本上不斩。一阵功夫就杀了十多个军官,其中还有“统制”(相当师长)。
后来他又命令道:“朝城门追去——违令者斩!怠慢者斩!”
就这样边跑边指挥人们冲往城门方向。顿时城门拥挤不堪,都奋力冲往城门,以为是剌客出城门了。出了城门的部队乱追乱扑,一时间乱作一团!
九天和郑总兵来到城门外,站在那,命令道:“快向西追啊——违令者斩!怠慢者斩!”
这向西哪有什么道路,就是缓缓的山坡连着西去的大山。待天王军过去得差不多了,九天就带着郑总兵折向东北迅驰而去。
天色泛亮,他们已经奔行六十多里,来到一个山间草坪。九天跳下马来,将郑总兵也抱下马,将他的哑穴解开,使他能够说话,但仍未给他解除浑身酸软的穴位,继续让他动荡不得。
九天说话了:“很对不起总兵啊,委屈了。这没办法。现在我要正经地和你说几句话。”
九天将大刀抽出指着郑总兵眼睛说:“你也是天王朝命官,我想问问你,你们天王朝怎么就善恶不分呢?我可是在帮你们天王朝的忙啊。我杀的是贪官,是你们天王朝也拿着没有办法的一些罪人,另外就是杀了一些恶人,都是在为你们天王朝、为百姓除害啊,你们怎么要追杀我?那些贪官污吏,那些恶人骗子,你们怎么就不管一管?就任他们贪污受贿,聚敛民财,置田买地,大兴土木,腐化堕落,横行霸道,欺诈百姓。听说一般大臣就占有良田几十万亩,有的还上百万亩。听说有人接待一次玉皇就花了上十万两白银。从一个小小的乡官往上数,哪个不是占据着大量田地,哪个不是高楼大厦?哪个不是在********,大发横财?哪个不是不可一世?沾点权的都昧着良心,徇私枉法,拼命敛财,沾点权的都捞饱了!哪个沾点权的人,财产又与他的俸禄收入相符?……”
九天将刀尖往郑总兵眼睛一指,喝道:“你说?!”
郑总兵连忙回答:“是,掌权人的财产是与俸禄不相符……”
“那你们为什么就不核实核实掌权人的财产?”
“是应该核实……”
“李天府的罪行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
“该不该杀?”
郑总兵看着逼向他脸的刀尖,浑身颤抖地道:“该杀,早就该杀。”
九天厉声道:“真的该杀?”
“真的该杀。一万个该杀!”
“我杀了,那算不算我立了一大功?”
“立了一大功。”
“那你为什么还要追杀我?”
“我有罪。只要你饶命,我永世都都保护你……”
“谁还相信你们的?”
“我对天起誓!”
“好,我可以饶你性命,但你要对玉皇讲点下面的真实情况,正二八经地治国,惩治腐败,我还可以去说服那些玉莲教的剩余人员,让他们不造反了。可是能行吗?”
“行行。”
“还有,你要说真话,这次洪州武林大会,是谁出毒计残害武林中人?”九天将刀尖剌向郑总兵眼睛,郑总兵顿时吓得如一滩稀泥。
“我说,我说——是王朝生、方正福出的主意……”
“我可告诉你,王朝生是个大恶人!他干尽伤天害理之事,你怎么办?”
“只要你放我回去,我马上逮捕王朝生,公布罪恶,斩首示众!”
“那方正福呢?”
“我同时逮捕,一起公布罪恶,斩首示众!”
“还有,玉州色鬼天县也是个贪官,你怎么办?”
“只要你让我回去,我立刻派人去逮捕他,调查他的问题。”
“希望你能为百姓干点好事。只要你们真正惩治腐败,杀贪除恶,整顿官风,核实为官执法人员的财产,没收非法所得,干点实事,少喊口号,不要强加民意,不要愚弄百姓,真正清正为民,我们不仅支持你们,你们将会永远活在民众心里!”
“那是那是。”
“我最后问你,你真的说话算数?”
“我可以发誓,绝对算数!”
“那你说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是好人,是天底下从未有过的大好人!是大义大德之人!”
“那你还追杀我不?”
“我先就说了,永世保护你!”
“还清剿玉莲教不?”
“不了,绝对不了!”
“只要你做到这些,我可以劝说玉莲教剩余人员,决不犯事,但起码,你管辖的这一片必须有大变化。”
“我不好好为百姓办事,说话不算数,死无葬身之地!”
九天脸色深沉,将刀一挥:“那你去吧——”
郑总兵往地上一跪:“九天兄弟啊,你真是大仁大义,我们相见恨晚啊。你如此大恩大德,我郑福怀终生铭记,决不食言,连子孙后代都永远铭记!”郑总兵说得满眼热潮,泪珠横飞。
九天都有所感染了,又道:“谢谢你称了我一声兄弟,我相信你。你年纪比我大得多,此去路程也远,你就把这马骑上吧,快快去履行你的承诺。”
“不,还是兄弟你骑吧,我慢慢走回去。”
“不,我比你年轻,你快骑上走吧!”
这位总兵郑福怀爬上马,向九天抱拳施礼:“知恩图报,后会有期!”
九天也抱拳回礼:“后会有期。”
九天转身向东北方向大路疾步而去。这时后面便有急急的马蹄声传来!
九天回头一看,来了二骑!忙站住细看,原来是两骑一马。
很快这两人就来到九天面前。九天大惊大喜,是黑脸少侠和天神和尚!不禁心中又是一震:他们也去了?哦,肯定去了!不然,在那宴会场上,他明明藏于右边窗外,将那纸卷射向郑总兵脸上,同时用铁蛋击了他右臂要穴,后来王朝生飞向右边窗户,而这时恰恰左边向王朝生背上疾射一镖,王朝生中镖受伤,哪还敢找他拼杀,出窗一晃就溜走了,肯定是溜回去上药治伤去了。不然,他与王朝生一番拼斗,就没那么容易去抓住郑总兵!
关键时刻这黑脸少侠、这天神同仁又帮了他大忙!
“你们好!又是你们帮忙……”九天感激万分。
黑脸少侠满脸深沉,天神和尚俊脸肃穆,什么也没说,丢下一匹马,就疾驰而去。
“两位大侠——”
只有两双慧目流星般在他脸上一滑,头也没回,眨眼就不见了影子,只剩下一条浓浓尘雾,独留下九天愁绪如云,望眼欲穿。
这是怎么回事?九天打马急追而去。
九天直奔玉州天县城,一路留心观察,一直没有看见那黑色和灰色的身影。
一踏进天县城,九天就去了那个僻静的小店。凤仙父女、秀芳爷孙都在那儿等得焦急,见九天一回去,都大喜过望,拉住他的手,眼里一下子涌出泪花。秀芳这几天服了些凤仙爹配制的中草药,加之针灸,又吃了些东西,已有很大好转。为了安全,九天还是把秀芳送回了家。
秀芳回家后,一直忧忧郁郁,仍然吃不了什么饭,也不说什么。九天问她:“你怎么了,我看你是心里有病……”
秀芳的确心里有病。这几天,她已经看出来了,凤仙是女子,并不是男子,是化了装的。王姣也是女子……凤仙还对她说了和九天的“深山奇遇”,王姣也说了她和九天的“深山奇遇”……她们都至深至诚地爱着九天,而且都在她之前,而且她们都有一门本事。只有她又没本事,又遭此磨难……她就成天忧郁着,茶饭不思。
九天一问,秀芳那忧郁的眼睛里顿时涌起泪潮,伸手抓住他的手,紧紧抱在胸口,接着泪水有如断线珍珠,顺着瘦瘦的脸蛋滚下。这如今的秀芳就恰似那人间《红楼梦》中受病的林妹妹。九天又问了几遍,她还是什么也不说,只有泪如断线珠子滚落。
好久,九天实在问不过了,她缓缓地道:“你去办你的事吧……”咬紧牙关,极力控制住眼泪,凝神地望着他。
九天在武林道上能瞬间洞穿万种敌情,哪怕是一丝儿诡秘眼神、一丝儿细微风息的含意,但面对一个女孩子含蓄复杂的情感世界,他却是无能为力,一筹莫展。
秀芳坚持微笑着:“你去……”并忍住眼泪不让流出,其它什么也不说,就说了这么两个字。
但此时九天透过秀芳忧郁的泪眼,仿佛感觉到一种绝望一种危险,因此他又不忍离开。他清楚,她这场魔难,是为寻找他而遭遇的……
秀芳爷爷又把九天拉到一边去,道:“九天啊,你要是能在这呆几天,我看秀芳的病就好了……”又小声道,“她这病啊,实为思想病。她跋涉万水千山,历尽千辛万苦,苦苦追寻你,相遇却又是苦泪相别,进而陷入魔境。我和她成天被绑架到那个山洞里,和在地狱里一样。送的饭菜,谁吃得下?二十多天,她没吃什么,就只喝了点水,但一睡着就又呼唤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