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让我来说。”喻冥的手攀上雪盛瘦削的肩膀,他能感觉到雪盛的颤抖。
他的声音抖着,眼中的泪雾更是朦胧,似是要下了很大的决心。
他的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眼睛里的泪光闪闪,一句话像是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喉结上下滚动,哽咽了:“我们……不能在一起。”
一瞬间,雪盛心中的憧憬出现了裂痕,她拧起秀气的眉头,不敢相信,在那一瞬间,眼前的事物仿佛都慢了下来,仿佛远处的鸟鸣,蟋蟀的跳跃,都变得那么慢,慢得连自己的心跳都感受不到了……
泪水夺眶而出,喻冥的手无力地垂下,他双手按着眼窝,剧烈的疼痛无法战胜心痛,他无声地啜泣,心中的嘶吼,只有他知道……
雪盛怔怔的,听不见什么声音,她只是心拔凉拔凉,她沉默半晌,盯着他,似要看透他的心,再开口时居然是异常地冷静:“为什么?”
喻冥不敢抬眼望雪盛那真挚的眼神,他太软弱了,他怕自己一对上雪盛的眼睛,就会心软,感情会占据上风,一旦自己冲动,就会害了她……
喻冥觉得自己就如懦夫一般,胆小,软弱:“我……我配不上你。”
“呵,”雪盛冷笑,脸上是少有的冷漠,眼中是薄凉,是自嘲,也是忧伤……更多的,也有心疼。
“雪盛……真的……”喻冥又是哽咽,泪珠控制不住地大滴大滴地下掉,本磁性的声音在哽咽时沙哑得不成样子。
他流泪的样子映在雪盛的眸子里,她的心一抽一抽地痛,鼻子一酸,眼泪争先恐后地掉下,她压低声音,忍着哭腔:“我……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们俩,是有可能的。”
喻冥怔了几秒,竟有些犹豫,无声的啜泣在此时忽然变化,他微怔,忽然就笑了,眼中也有自嘲,深深的自嘲:“雪盛!你听好了,我们根本不可能。”
喻冥发着狠,可他的心,比雪盛痛上千倍万倍……
雪盛的鼻尖红如血,她怎会不明白喻冥的用意?
她的双眼红得就像在滴血,然而自己的心正在碎成一瓣一瓣……她的双眼在此时布满血丝,胸口闷痛:“可是……喻冥,我想和你在一起。”
喻冥摇摇头,手捂住自己的双眼,逼迫自己不去看雪盛那可怜兮兮的眸子,他怕自己心软。
雪盛的手攀上他的肩,喻冥身子一紧,雪盛的大拇指摩挲着他同样瘦削的肩,其余四指紧紧掐住他,似要掐到他的心,她哽咽道:“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们……好好地在一起,不好吗?”
喻冥低头啜泣着,心又软了,他的手无力地扶着脑袋,摇摇头:“我和你……我,我会……”他说到一半,忽的停下,又哽咽道:“我会耽误你的。”
雪盛的手指一紧,她的表情凝住。
原来喻冥是喜欢自己的啊,否则,为何这样克制着自己?
雪盛笑了,她含着泪摇头:“喻冥,你若是和我在一起,我便有了走下去的勇气。”
喻冥停止啜泣,抬眼望她,眼中布满红血丝,泪痕刻在他的脸上,他又动心了:“雪盛,我……”但理智依旧控制着他,他自相矛盾着:“我不……”
雪盛知道他接下来的话,她急忙打断:“别说,给我几天,我让你看到,我是有多么喜欢你,而你,如果错过了我,又会多么后悔。”
喻冥流着泪笑了,泪水流进他嘴角,苦咸的味道让他清醒,他在心中低喃:我也不想错过你……
雪盛咻地收回手,含着泪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如夜里的星光般灿烂,她强行提高自己的音调,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欢快些:“那么,喻冥,我喜欢你,晚安。”她说完这句,急忙跑开,匆匆回到第二间小木屋中,留下喻冥一人。
喻冥的心痛着,听到她说喜欢自己的一瞬间,心跳加速,脸不自觉地红起来,总有种站起来抱她的冲动。
他瘫坐在草坪上,泪水划过他的脸颊,又落在草间。
三尾早就醒了,漠然地观看了这一场爱情戏码,无声地叹气,又满怀心事地望着繁星,又想起以前了……
而南珠也作为观众,旁观了这一出爱情戏,她轻轻叹了口气,想起不久前的灼温的调戏,她也满怀心事,靠着万年梅树,久久地望天……
“南珠,你怎么还在这!”灼温满头大汗,汗湿透他的后背,赤色的丝绸衣物贴在他的后背上,他一头张扬的红发,此时也汗湿透了。
“你……爬山了?”南珠看他那落汤鸡似的模样,心中生出点异样,不自觉地就想要关心他。
“对,没事可做的,就试试步行爬灵山。”灼温嘴角微勾,一脸得意的模样,强忍着腿上的酸痛,好像一身的汗臭味是他的骄傲。
南珠斜眼瞟他,好气又好笑,却没想到在与他对视的第一眼,自己居然微微害羞,红了脸,想像往常一样稍微关心一下他,却又在此时反常地腼腆,最后变扭地来了一句:“你身上的衣服都臭了,自己洗洗去!”
灼温“哦”一声,挑挑眉稍,自顾自地走去灵泉的方向。
南珠目送他走着,在他的背影消失的一瞬间,她背靠着梅花树粗糙的枝干滑落,瘫坐在地上——又是一声叹息。
喻冥也察觉到南珠的到来,他身子软绵绵的,无力地站起,一摇一晃地走进木屋,直挺挺倒下,倒在了木床上。
疲惫……悔意……不堪……憔悴……无力……无助……通通席卷上他的内心,掀起狂澜。
他轻轻阖上眼,微微的叹息包含太多的情绪……
一夜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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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嵌,你对翠云……认真的?”小玉手上拨弄着算盘,表面上漫不经心地问道。
楠嵌坐在客座上,此时神旅已经关门,街上行人来往少,漆黑的街道只有神旅还点着蜡烛,火光很是显眼。
他听到“翠云”二字,心思一动,荡漾起柔情,他放下茶杯,嘴角咧开:“看到她的一瞬间,我就觉得她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如此肉麻的话传入小玉的耳朵,她轻笑,有些意外:“小玉现在是我的徒弟,你可要注意点。”
楠嵌挑挑眉,嘴角微勾,笑得有些薄凉:“你也同意了?”
“翠云那样一个奇才,经过我的培养,一定会有大作为的。”小玉的脸色严肃下来,一手提着细细的毛笔,笔尖吸满了墨汁,在宣纸上顺畅划过,留下带着墨香的清秀字迹。
楠嵌点点头,抿了抿嘴,却又想到:“翠云本是个凡人,如今有了这样的天赋,会不会有人对她图谋不轨?”他眼中的担心实心实意,没有半分虚假。
小玉轻笑,无奈地瞧他一眼:“你一提到翠云,就有些丧失理智,”看到楠嵌那不解的眼神,她又解释:“山神身边的人,谁敢动?”
楠嵌皱着眉,眨巴眨巴眼睛,不死心地继续假设,心中的担心总是围绕着翠云:“万一呢?”
小玉轻笑,挑起眉毛狡黠地看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打趣道:“你不是有个护身符吗?在那里面滴上你的血,再给她一半,不就能知道她是否有没有危险了?”
楠嵌可不把这句话当成是玩笑,他认真地点点头,拧着眉,快速从怀里掏出一只玉佩,拇指轻轻摩挲着玉佩,镂空的纹理细腻,有淡淡的光泽。
他毫不犹豫地咬破自己的手指,三两滴血滴在玉佩上,一块精美的玉佩被他毫不心疼地一分为二,甚至都没有一丝犹豫。
小玉惊讶地挑挑眉,眼中的惊奇清晰可见,甚至手上拨弄算盘的动作也停下:“这玉佩自打我认识你,你就一直放在身上,宝贝得不得了,此时却这么不怜惜?”
楠嵌不在乎地努努嘴,满不在乎:“为了翠云,把心掏出来我也愿意。”
她的丹凤眼里掠过一丝惊讶,转瞬即逝,属于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楠嵌注定要一辈子专情于她了。她好奇,又问:“你只是见过她两次,就这么确定你于她是真情实意?”
楠嵌怔了一下,垂眸,喃喃道:“你不懂,那种感觉十分奇异。我看见她的第一眼,对上她的那双眼睛时,我的心似乎就深陷在她的眼里,我的思绪全部被打乱,眼里只有她……一见到她,我就会不自觉地紧张,就会害羞,脸红,心跳加速。没有看见她的任何时刻,我都在想她,无时无刻都在想他,”他停顿了一下,嘴角扬起幸福的笑容,他又说:“她给我的感觉太美好了,太奇异了,就只是这样想她,我的心里都漾满了幸福。我以前从没有这种感觉,但自从我遇见了她,我真的,开始幸福了。”
小玉不可思议地咂咂嘴,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心里想着以后自己的那个他,会不会也和楠嵌一样满眼都是她?
她表面淡然,并非薄情,而是她的天赋使她可以看清每一个人,看透的人情世故太多,懂得的道理太清晰,就疲惫了,就淡漠了。
那些人或罪恶,或高尚,或不堪……
她看得多了,就如上了年岁的老人一般,疲了乏了,不想再迎合他们摆出令自己厌恶的表情,于是她装出一副淡然的模样,用来武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