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公子，刚才和你开玩笑，我这不是算出来，呵呵，”水妇看着郗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是我们几个姐妹看女公子从突梯馆前走过，就想请女公子来房间坐，知道女公子随和，不会拒绝我们，所以我准备好热茶水，等女公子来，嘻嘻。算出来要比这高明多了。”
水妇说完，她身边一位妇人放下茶碗，对郗素说：“女公子，水妇那确实不是算出来，她只是料到女公子会接受我们邀请，来房间坐，真正算出来要比这高明多了，最高明还能察觉到征兆。”
郗素看这位妇人还不认识，揖问：“请问这位姑姑尊称？”
“女公子，我叫顽妇。”妇人回揖说。
“哦，顽姑姑，怎么看出征兆？”郗素问。
“事物发生前都会有微许征兆，在出无入有之间，还未显现，但已有微许征兆，非常精微，不是常人能看出，只有魁驿大至察觉得到。”顽妇说。
“这是什么征兆？”郗素颇感好奇，看着顽妇，眼睛充满疑问。
顽妇正要回答，她身边的妇人却先开口：“女公子，我叫才妇，什么征兆我最清楚，比如鱼浮出水，在水面泛动，有人过来它也不怕，不潜入水底，这是灾害的征兆，魁驿大至察觉得到，尊者们称这为‘知几’。”才妇是七妇人中最有才学，她最懂这些知识。
“‘知几’、‘知几其若神’，我听过这句话，才姑姑，不知‘知几其若神’的‘知几’是不是你说的‘知几’？”郗素问。
“是，‘知几其若神’正是我说的‘知几’，女公子也听说过‘知几其若神’这句话。女公子你看，能预先察觉得到征兆，当然就像神明一般。”才妇说。
“是，是宛若神明。”郗素点头说，“那算出来和‘知几’又有什么差别？”
“女公子，算出来还远未到‘知几’，”才妇说，“算出来比如说街上人少了，你能算出是什么缘故，天上云变动能算出来会不会下雨，‘知几’是全没有征象，只有微许征兆，魁驿大至能敏锐地察觉到。”
顽妇接下去说：“女公子，像堤坝有小罅隙，‘知几’就是能察觉得到溃堤的危险。”
才妇反驳说：“顽妇你说的不对，有小罅细那已经入有了，‘知几’是出无入有之间，也就是在快要出现却还没出现小罅细之间已经察觉得到将会溃堤。”
顽妇说：“小罅细出现时堤坝还没溃堤，就是在出无入有之间。”
才妇摇手说：“不对，出无入有之间是还没出现小罅细时。”
顽妇说：“小罅细在还没溃堤前，就是出无入有之间。比如天上才出一丝云，‘知几’就能看出雨的征兆，比如能从街上行人稀少看出问题，这就是‘知几’。”
才妇反驳道：“天上有云，即使是一小丝也是有形，不是出无入有之间，出无入有是还未有形，街上有人了怎么会没有形？”
顽妇和才妇两人争论不休，其他妇人都感到厌烦，好妇说：“女公子，我们走。”郗素跟着好妇起来，离开水妇的房间，她们继续在走廊走。
顽妇和才妇也跟在后头，两人边走边争论。忽然才妇叫道：“诶，过了，好妇，走过了，我的房间转这边，你怎么带过头了？怎么不带女公子去我们房间？”
顽妇和才妇的房间同在一个走廊，她也叫道：“是呀！好妇，你怎么带过头，不叫我们，没往我们房间去？我们也想请女公子到房间坐。”
好妇说：“你俩一直争论，没叫转去你们房间，我也忘了。”
顽妇和才妇说：“忘了没关系，现在回头去我的房间。”
好妇说：“走过就过了，不必再回头。”
其他妇人也纷纷说：“对，走过就过了，没有再回头的道理。”
好妇和其他妇人拥着郗素往前走，没有回头。顽妇和才妇心里气愤，但是她俩拽不回大家，只能跟在后头，一路不停地嚷嚷抗议。
郗素跟着好妇她们走出幽深曲折的长廊，看前方很大一片空厅堂，没有隔着房间，只中心地带堆着许多木板，走近看，这些木板都枯黄破旧，废弃没用，一块块杂乱地堆叠，叠到房顶。突梯馆一共三层，这是顶层，上面的房顶露出一片天，圆圆的一个小穹顶，现在是晚上，可以看到穹顶上繁星点缀夜空。
郗素感到奇怪，好妇她们为什么带自己来到这里？是要爬上屋顶吗？可这杂乱的木板怎么踏上去？
好妇在郗素身边，看郗素一脸迷茫地望着房顶，笑着介绍说：“女公子，这是突梯馆顶层，上面是房顶，突梯馆唯一露天的地方，我们今天想请女公子登上房顶看。”
“怎么登上房顶？从这木堆上去？”郗素看着好妇说。
“是从木堆上去，”好妇笑着说，“女公子不必担心，这些木板堆了有上千年，你不要看它杂乱堆叠，但它安全得很，踏上去不会松动垮塌，突梯馆的人走了几百上千年，木堆从没倒塌过，女公子来，你跟在我后面，我带着你登上去。”
好妇开始踏上木板，郗素看着她的脚步，也跟着踏上去。这些木板一块块杂乱堆叠，好妇总能找到往上踏的那块，木板是螺旋上升，好妇带着郗素沿着边缘登上去，每一块木板都踏得很坚实，她们平稳地登上房顶。其他妇人也都各自踏着木板登上来。
郗素登上房顶，看天空似一块大幕，上面缀满星星，月亮只一线，不起眼地站在边角，任群星如同开水煮沸，绚丽热闹，银白色的光泻下，突梯馆巍峨高耸，比楼下看上更觉雄奇。
郗素叹道：“夜色真美，星光灿烂，站在这高高的房顶，像站在山巅。”
好妇听了郗素的话，笑着说：“突梯馆是青木镇最高的建筑，登上房顶，才知道它高得出奇，呵呵。”
郗素说：“刚才木堆那么杂乱，幸亏有好姑带着我才能登上房顶，看到这么雄奇的景色，谢谢小姑。”
“不，女公子不用谢我，没有我带，你也能踏木板上来，你心灵体轻，不须我带领，也能登上房顶，呵呵。”好妇笑着说。
“今夜的星光璀璨，我在草原也见过这么璀璨的星星，参斗和箕斗还是远远相隔，好姑姑，你说相隔遥远的星星它们会不会产生相思之情？”郗素说。
“会的，”好妇说，“天上星星相隔遥远，它们相思会是千年之久。”
郗素想起那一晚在草原，天上的星星也这么璀璨，她和五伦哥哥、弟弟坐在草皮上，看着天上的星星，说着煎胶续梦的神话，她陷入深深地思念中。
夜安静无声，妇人们也都沉默着，她们都抬头仰望星空。过了不知多久，这边顽妇突然大叫一声，失心疯般扑向郗素。
事发突然，旁边的妇人看了都惊叫起来。郗素也愣住，看着顽妇朝自己扑来，不知道躲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