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婆明明已是鸡皮鹤发的样子,话语间如同意识不到自己衰老的事实,说话中气十足,污浊的眼睛,野心的话语。
“怎么样?心愿未了的,可以随你提出!”
背负的货架被她摇晃地哗啦啦的瓶瓶罐罐响动,可令她疑惑的是,她那一贯能迷惑得人失神进入自己内心深处的欲望的魔力,似乎在这个家伙身上起不到作用。
风狐皱着眉,发问:“没有平白无故的好意,代价是......?”
“没有代价!完全没有!在你得到的时候,心愿了结的时候,没有代价。只要你不曾后悔,心愿破碎......只要你确切地想要得到你所想要的!”
巫婆的身影虚幻起来,环绕在风狐的四周,蛊惑的声音在风狐的耳边重重叠叠,贪婪的盯着风狐上下,没有想到这个少年竟然......本因那苦命而执着,拥有君主妖魔潜力的丫头,好奇之下想要见识一下风狐,并玩弄人的不幸。可没有想到,这给她带来如此巨大的惊喜!
感情不知是稀薄还是存粹,这个少年具有着特质!不是麻木的农夫,不是勾心的官宦,不是虚伪的书生,更不是计较的商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即使是山村少年也不可能拥有存粹的灵魂,除非这个少年从不与人交流。
这样才有堕落的价值嘛。
风狐看到巫婆货架上的货物,有石磊的青面鬼铜镜,长着舌头的红枣,瓶中的黑雾,困守在酒瓶中无数细小黑蛇......没有一样正常,邪念污秽繁杂。没有代价,这样的疯子一句话也不能信,风狐心中如此想,可话语却脱口而出:
“有没有能令死人复活的方法?”
“复活?当然可以,廉价的,昂贵的,都可以,你想要复活何人?”巫婆围绕着风狐走动,上下打量着美味。
“文静,文太守之孙。”
风狐说,在说出那女孩的名字时,脑海中再次闪烁过女孩恳求自己带她离开的画面,后悔一下抓住心。
巫婆勾起嘴角,果然是这个吗?真是好懂的少年。
“抱歉,这个我恐怕不能。”
情魄已经堕落成妖魔,即使呼唤回来魂魄,也无法复活。
欺骗是妖魔最好的伙伴,但有时实话反而是更有趣的欺诈。
“为什么?刚刚不还自夸无所不能?”被耍的风狐冷声暗哼,整个人被泼了冷水,一下冷静,开始思考这妖魔为何会寻找自己。巫婆?他的脑海想起来在余南县宋府所见的女妖。
“已经变成妖魔,又哪里能够复活?游侠大人。因为你的抛弃,那个可怜的丫头,已经在绝望下堕落成妖了啊,专门除妖的游侠少年。”巫婆摇摇手,脸上恶意的笑容与眼神清晰许多。
“这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情人离去,家人逼迫,心死了自然变成妖啦。说起来,那个丫头,还是情真意切地请求我帮助她哪。这样痴情的少女,深闺宫苑里也不见得,印象真是深刻。”巫婆说。
真是深刻,那随时会扭曲的占有的爱。
“文静的死,是你搞的鬼!?”被触之逆鳞,风狐情绪瞬间激烈起来握紧双拳。
“成为妖魔,这是她的选择,她的死,这一切不都是因为你吗?放心吧,既然没有死,那么她一定会来找你,毕竟......她那么‘爱’你!”巫婆在风中嘲讽地笑着,风狐根本击不中她,那啰嗦的话语一点点传来,愤怒,后悔,感知到风狐情绪的剧烈波动,巫婆眼光幽幽:“真是可怜的少女啊,以为情郎死了想要殉情,却没有想到情郎还活得这么滋润。”
执念深切,无论是妖魔还是法师,都能以此为基础。
“文静会来找我?”风狐再次想起宋府中伪装成文静模样的女妖,妖气中冰冷无情,眼神中充满着背叛。
那是君主妖魔,自己并不认识她。
却像是发泄一样被击溃成重伤,而且对自己网开一面?甚至不惜死在自己的手里......
风狐跪倒在地,那时他满脸鲜血,精疲力竭,那个女人是自愿死在自己怀抱里的!君主大妖!那是何等的威势,自己只是一个念痕而已,有什么能力何德何能令妖魔自愿死在自己怀里?!
她那么温柔地拂过自己的脸颊,将铃铛放在自己的手里:“千万不要失去这个铃铛......”
啊啊啊啊啊!
风狐抱着头嘶吼着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在崩溃在颤抖,种种疑惑似乎都在指向一个答案!
他亲手杀了文静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巫婆不知道风狐为何如此,但心情愉悦地在暗沉天空下肆意大笑起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
一道锐利的长矛骤然擦过巫婆的脸颊!
巫婆的笑声依然没有停下,如同毫无畏惧,她看向来者,“又是一个青涩的小姑娘,真是罪孽深重啊。”再一撇似乎看到更有趣的东西,笑得更开心了:“今天的见面就到这里,老身还有事,希望下次你们能更有趣!”
数道尖锐木刺荆棘从她所在的脚下钻出,似乎要将她刺个通透,可巫婆身体一下干瘪了下来,原地只留下一张人皮......
“喂,你这家伙!没事吧!”
延颖看了眼巫婆消失的位置,就朝跪在地面绝望的风狐跑来,窈窕身姿走动间,腰间的铃铛钉钉作响。
......
“看啊看,这宏伟的巨兽,是不是拥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面具男蹲在遍体鳞伤无法动弹的大胡子身边说道,仰望天空,死寂的飞蛾遮天蔽日,在黑压压的阴云中浮现,身上白骨与薄膜的翅膀上,充满着怪异纷乱的黑色花纹,其下黑点一样的妖兽如同苍蝇一样纷纷扰扰。
“这个世界对人类实在太不友好,只有疯子才能掌握力量,妖魔是此,法师如此。这是不是世界在暗示我们,只有堕落才是歌颂的长歌?......不要这样瞪着我,在下只是随便说说,这只肥虫丑的一批,早该死了,马上估计西湖玄君就要把这厮吊打地叫爸爸!”面具男正经了三秒,沧桑的语气就开始说起了沙雕的话。
“那么就让我们再这里静静地等待最后的结果吧。”面具男说着拍了拍躺在地上的大胡子的脑袋。
“你......你的目的......到底是......”
大胡子胸膛每一次抖动都是对肺部的巨大负担,他断断续续地询问。
“为什么呢?我也想知道啊。”面具男无聊地看着周围盘桓却不曾插手的妖魔,又抬头看向飞蛾,每一次直视所带来的巨大精神压迫,都令他舒爽得不行。
“火十!”
面具男骤然翻滚倒飞而出!
十字火焰已经将他所在的原地烧成灰,一个性感的身姿背着人落在大胡子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