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鸢不喜欢没有怜悯之心的人。
卫衍开始在意别人的情绪，原本他空白的思想里，只有楚旭和沈鸢两个人，他们就像两粒种子一样，在他的心里扎了根。
沈鸢的那粒种子生根发芽，蔓延着枝丫，繁茂的枝叶像是要将卫衍所有的空洞全部填补完整。
而楚旭的那粒种子一直埋在土中，毫无动静，甚至在土壤中，在慢慢被旁边树木的根茎吞噬掩埋。
卫衍突然停下了脚步，喉咙里艰难地发出一声，“啊。”
沈鸢不解地转头看向卫衍，问道：“怎么了？”
“啊……”这一次卫衍的声音几近气音，嗓子里发不出更多的声响，他将袖中的绯剑拿了出来，递到沈鸢面前。
沈鸢停下脚步，视线落在绯剑上，然后再次看向卫衍，“是要给我吗？”
卫衍点头。
“以前你都不让我碰这把剑的。”
卫衍细细地回忆，但是记忆很模糊。沈鸢没有接下绯剑，只是问道：“你把绯剑给我，是怕自己以后再乱杀人吗？”
卫衍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但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沈鸢没有去接绯剑，她看着卫衍的眼睛，笑着道：“唯独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一直喜欢你。”
“你是我的夫君，我以你为天，将来你走什么样的路，我就跟着你走什么样的路。”
“将来你若是杀人如魔，那我也愿同你一样堕落成魔，以后你兼济天下，我也愿意为这天下带来盛世。”
沈鸢伸手握住卫衍的掌心，道：“我不知道要怎么教你，也不想像楚旭那样把你当傀儡一样命令你，所以我只能让你自己去选。我相信你，所以主动权都交予你，沈鸢的命，沈鸢的未来，都给你。”
“所以我只希望你以后所做的每一件事之前，都能想一下我。”
卫衍久久没能回神，只是被毒物挖空的心在这一刻被重新填满，甜丝丝的，像是蜂蜜一样流入心间。
卫衍收起绯剑，上前一小步，俯身吻下。
满腔沸腾的情绪，此刻驱使着他去亲近沈鸢，想紧紧抱住她，想吻住她。
沈鸢一愣，立刻后仰躲开，瞪大了眼睛，拍了卫衍一下，指了指后面被绳子牵着的胖官兵，“还有人在呢。”
卫衍心中烦躁，充满杀意的目光看去，胖官兵立刻捂住自己的眼睛，“我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
进城倒也不难，只是沈鸢要和卫衍分开走，以卫衍的身份绑一个人进城才不会引人注意，而她必须低调行事。
但是偏偏卫衍说什么都不肯和沈鸢分开走。
“真拿你没办法。”沈鸢嘟了嘟嘴，然而正当沈鸢打算为了卫衍改变一下进城策略的时候，一辆华贵的马车缓缓驶向他们，然后停在他们身旁。
沈鸢一惊，全身紧绷了起来。
“呵，可算是等到你们了。”车帘被掀开一角，戴着面纱的楚秀扬了扬唇角，“你们上来还是我下去？”
卫衍看到楚秀的时候，神情没有任何波澜，他和楚秀现在的关系仅限于认识这一层面。
沈鸢拉扯一下自己牵着的绳子，胖官兵颤着身子走上前，沈鸢笑得一脸无害地道：“楚秀公主在此，你还想隐瞒什么吗？”
胖官兵抬头看了一眼楚秀，腿软地跪了下去。
楚秀不明所以，问道：“他是谁？”
“打着为朝廷征税的名号，在百姓的村落里搜刮民脂，然而都落进的是自己的口袋里。他身后还靠着个酆州城里的大人物，你要不要审问一下？”沈鸢眉梢微挑，和楚秀之间哪还有之前在宫中的针锋相对。
不，应该说女人的战争都是背地里不见光的，毕竟摆在明面上谁也不好看。
楚秀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胖官兵，语气里压迫感十足，“谁让你做的这些事？”
胖官兵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我耐心不好，我数到三，不说的话，我就亲自驾着这马车从你身上碾过去，碾死为止。”
胖官兵吓得瑟瑟发抖，他虽然不知道楚秀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南疆王的残暴，谁人不知。
而楚秀公主又是南疆王的亲妹妹，思及此，胖官兵再也不敢瞒下去，连忙道：“是明大人，是明大人吩咐卑职这么做的！”
楚秀嗤得笑出了声，道：“还真是有缘，正好前段时间和他有点过节，倒是没想到他还有这份熊心豹子胆了。”
楚秀从车上下来，从沈鸢手上接过绳子，然后绑在车厢后面。
“红珊，带着他跑一圈再回来。”楚秀对驾车的侍女吩咐了一声。
“是，公主。”红珊二话不说，驾着马车就往前走。
胖官兵两手被绳子绑着，绳子的另一端又被楚秀绑在了车厢上面，只能认命地跟着往前跑，一边跑，还存着一份侥幸心理，向楚秀求饶道：“公主饶命啊，都是明大人的错啊，都是他逼我做的！”
楚秀看着扬尘而去的车和人，神色未变。
“跟在楚旭身边，你倒是学了不少折磨人的法子。”沈鸢还从未见过楚秀这般罚过人。
楚秀摆了摆手，谦虚地道：“我可学不来我皇兄的那些手段，这人要是交给我皇兄，怕是现在就剩一口气了。”
楚秀顿了顿话语，又道：“不过对付这种长在南疆的蛀虫，凌迟都不为过。”
沈鸢看了一眼楚秀阴蛰的神色，恍惚间像是看到了楚旭，果真是兄妹啊。
“走吧，回你们林府说吧，我带你们进城。”
“林府现在被人暗中盯着呢，换个地方说吧。”
楚秀有些诧异，看了一眼沈鸢的这副模样，揶揄地道：“原来世子妃也有失策的时候啊。”
“也算不上失策，只是没发现而已。在林府外面盯了那么久，我都还没有察觉到，这背后之人身份定然不简单。”沈鸢沉下目光，看了一眼楚秀。
楚秀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可没找人监视你们林府。”
“你没找人不代表楚旭没找人，你那个变|态皇兄大概在肖想我弟弟吧。”
楚秀一时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楚旭心理是挺扭曲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