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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我们像是青冈果

与后面陈家的三位兄弟姐妹相识,是我上第二个一年级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以前我以为,住在我家后面的陈家,只有那个整天只会骂人的老婆婆,可是那天背着书包从村子里走出去的,不只是我一个人,还有小金龙,陈双,陈夏风。

几个姐妹父母都在金沙打工,陈家老婆婆是小金龙的奶奶,是陈双和陈夏风的外婆,陈双和陈夏风是一堆龙凤胎,三人年纪相仿,倒是与我也差不多大。

我跟在她们后面,看着他们从包里拿出陈老婆婆早上给的糖,在我的前面吃着,糖纸的声音我听起来很舒服,脆生生的,像是一阵欢乐的风铃声。

“来,给你一个!”陈夏风把她手里的另一颗糖朝我递了过来,我伸出脏兮兮的手去接,小小的糖,被一层粉红色的糖纸包裹着,撕开来,放进嘴里,一股牛奶味在嘴巴里面蔓延。我笑着说谢谢,我家里没有糖,不敢告诉他们以后还给他们。于是说了谢谢,没了下文。

后面我又陆续收到了两颗糖,是小金龙和陈双给的,那时候我们谁都没有想到,这个糖一给就是两年,直到后来,陈夏风等人的父母将他们从那个山间小村接走的时候,我没了糖吃。

我家没有奶糖,连咸菜都没有。第一次吃奶糖,是陈家兄妹给的,第一次吃咸菜,是小游游给的。我想想,我家平日里都吃些什么呢?

若是冬天村里有人杀猪,爷爷定当第一个跑到人家去买一斤瘦肉回来,剁成块扔进锅里煮汤,若是春天,春笋冒了芽,爷爷要到竹林子里去摘那嫩竹笋,剁成块,煮汤吃,若是秋天和夏天,大地一片深绿的时候,爷爷定会跑到我家菜地里,要是看中了奶奶种的哪个菜,拿了碗就直接摘走。比如嫩的蚕豆,绿色的豇豆,四季豆,新鲜玉米,拿了就走。所有的这些,爷爷的做法都是找个办法弄小了体积,扔进锅里煮,加一点盐。

拜爷爷所赐,我家的三餐都是索然无味,我吃长大,对于村子里别人家飘出来的带着香味的炊烟总是充满了向往,于是就连小游游家里的咸菜我都觉得如同山珍海味。

那几颗糖,成了我每天早上等着陈家兄妹一起走的动力,我会悄悄站在院子里,看见陈老婆婆拿出几颗糖给他们分了,飞快地朝回合地点跑过去,我们几个成了混在一起的人。

我跟他们说金沙的玉屏小学,我跟他们一起摘青冈果,青冈果塞满了我们的书包和裤子口袋,我带他们去山林里面玩松树叶子。

我们几个跟包里的青冈果多像啊,长在翠绿色的大山里面,掉落地上,随处滚落,大山就是我们的家,大树就是我们的床,叶子是我们的碗碟,树枝是我们的筷子。

那些年我还没听过芭比娃娃这个东西的时候,棕榈树在我家乡长得茂盛,棕绿色的叶子跟一把团扇似的,可我们就是要它当不成扇子,用手硬生生地将叶子撕碎,撕碎成一根根细线,像太上老君的拂尘,像芭比娃娃的头发,不用它打蚊子的时候,它就是芭比娃娃,被我编上不同的发型,又被我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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