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禁·爱（角绿）
一朵，两朵，三朵……我趴在窗台，数着树上盛开的玉兰花。一朵朵的玉兰，莹白似玉，幽雅如兰，真的好想去摘一朵啊。可惜父亲看得紧，连偷摘都没机会。
“小锁，你觉得红色的好看还是白色的好看？”
我吓了一跳，急忙转身，差点说出“这玉兰明明是白色，哪来的红色”的傻话来。
定睛一看，原来姐姐问的是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为此她都已经在镜前照了大半天了。
“哈哈……这个啊……都好看！姐姐穿什么颜色都好看，一定可以把海哥哥迷得晕头转向的！”为了掩饰刚才小小的心思，我故意傻笑。
“……胡说什么！又关那呆子什么事！”姐姐的脸一下子红透半边天，简直比玉兰花还漂亮呐。
我撇撇嘴。真不公平！姐姐不许我叫海哥哥呆子，自己却呆子呆子地叫。还有，如果不是穿给海哥哥看，干吗赶天赶地地裁制新衣？还不是因为海哥哥今天过生日嘛！
“姐姐，我也要新衣服。”不管，姐姐穿了新衣，我也要穿。
“上个月不是才给你做了一件粉红的？你去拿来穿上啊！”
“不——要！那都旧了，还算什么新衣服啊？”我扑上去抢姐姐手里的，“我要姐姐的！”
“……小锁放手，不要抢……”
“不管不管，姐姐的新衣服这么好看，分给我一件有什么不可以……”
“小锁，我的衣服太大，你穿着根本不合适啊！”
“……”
“……好啦好啦，小锁不哭，姐姐给你还不行吗？”姐姐看着我叹气，无可奈何又带着宠溺的样子，“那小锁喜欢红色的还是白色的？”
我一下子破涕为笑，欢欢喜喜地将衣服拿在手里，却同样苦恼起来，“红色漂亮，白色也漂亮，哪件好呢？”
抬起头，我问姐姐：“红色好还是白色好？”
……
如果幸福是一条河，我肯定在那河边住过。
不过那个时候，我怎么会明白什么叫幸福？在生存也变成了麻木的今天，曾经的日子都变成了回忆的片段。经过了这么多年，直到那样恣意任性的日子永远失去的时候，才隐隐懂得自己其实曾经很幸福。
可惜时间也像一条河，悄然流逝，而且永不回头。
第一章
闹钟把我惊醒的时候，我正在做梦。
又一次梦到了过去的事，清晰得像是昨天才发生过。摸了摸脸，干干的。是啊，这几年已经不会因为做了那样的梦而哭得眼睛红肿，只是在意识回到现实的那一刹那，连嘴巴都因为苦涩而感到麻木。
出门的时候才早上6点24分，天完全还是黑的，除了路灯散发的冷冷幽光，整个大街上，连行人都不多见。
呵出的气都变白了。一夜骤冷，看样子，冬天是真的来了。
我裹着厚厚的羽绒服，低头迎风疾走，一边埋怨自己的健忘，居然连手套都没戴就出门。要知道这里可不比我呆的上一个城市，那里四季如春，连天气对人都温和，不像这里，虽然冬天并不下雪，却透着骨子的冷。
紧赶慢赶，总算赶上了轻轨发出的第一班车。只有坐上这一班车，我才没有迟到的可能。
寒风被关在了身后，与室外一比，车厢里简直像天堂了。
头班车的轻轨，只有很少的乘客，零星散落在各个座位上。我扫视一眼，对眼前一片打瞌睡的情形感到好笑。
挑了个位置坐下，我看看时间，离下车还有四十九分钟。可我不敢打瞌睡，就在上上个月，也是在轻轨上，我因为不小心睡着，被偷走了生活费，结果大半个月都只能吃方便面。
虽然现在每天只带必需的生活费出门，可是仍然心有余悸，宁可睁大眼，透过车窗一路注视着从睡梦中渐渐醒来的城市。
来到这里已经两年。一直不太喜欢这座城市，当然也谈不上多讨厌就是了。我不知道自己还会在这里呆上多久，通常来说不会超过十年。从一座城市漂流到另一座城市，走遍了大半个国家，说实话，我更喜欢那种江南小镇，可是呆不长，反而是人多的大城市，我能呆的时间更久。
随着轻轨的再一次靠站，车门打开，寒风立刻肆无忌惮地扑了进来。正对车门而坐的我被冻得打了个寒噤。我皱了皱眉，起身走到车厢中间，虽然这里的人比门口的多，可是更暖和。
再次坐下的同时，我不经意地抬头，撞上对面少年的目光。
俊美而冷漠——这是少年给我的第一印象。
看样子，少年顶多也只有十七八，他的五官很漂亮，甚至比一般女孩子更精致。当然，如果仅仅如此，我也不会看他这么久了。眼前的少年迷惑了我——或者说，他的眼睛迷惑了我。
那是一双连生命似乎都已看透的眼睛。发现我在看他之后，少年冷漠地抬起头来，黑玻璃一样的眼珠幽幽地泛着冷光，不可思议的漂亮。尽管如此，这双眼睛却隐隐流露出一种空洞感，带着不符合他年纪的沧桑。
感觉到少年的敌意，我尴尬地红着脸别过头去。不由得暗骂自己，活了什么久，什么人物没见过！那双眼睛再漂亮又如何，不过是一个不相干的人罢了……然而想是这样想，又忍不住偷瞄过去。
少年穿得很单薄，灰色的外套里只穿了一件圆领衫，让人看了都觉得冷。破旧的牛仔裤，沾着泥的运动鞋，连背后天蓝色的背包都透着狼狈。他的眼睛虽然看着我，但我却觉得自己并不在他的视线里。
是啊，本来就应当是这样没错。他没必要记住我，我也不应当记着他。
有些怅然地笑笑，我放平了一颗心。这就是时间给我的唯一好处吧，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什么样的人，都已经不会太执着和在意了。
所以少年到底是为情所困，还是离家出走，都不关我什么事。
年轻真是好啊，可我的青春年少，怎么就那样短呢？
叹了口气，然后又自嘲地一笑。再过几十年，也许我连这点叹气的情绪都没有了。
老了老了。虽然我都不知道，自己的终点，到底在哪里。
下了轻轨又转公车，总算保住了一个月的全勤奖。我的工作，几乎是从到达公司就要开始忙，除了中午吃饭的那半个小时，再没别的时间可以休息。
匆匆忙忙地换了工作服，去拿工具的时候，黎姐敲门进来，“小锁，快点，方老太要训话了。”
我赶忙回了一句：“嗯，我这就来！”
一手提拖帚一手拎水桶，我赶到集合地的时候，果然人都到齐了。十来号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扫了过来，包括黎姐说的“方老太”。大冷的天，我却有背后冒汗的感觉。
“你！赶快到位置上去！金小锁，每天早会你都是最后一个，就不会感到不好意思吗？明天如果还是这样，就算你的迟到，听到没有！”
“方老太”负着双手，目光冰冷。我讪讪地笑了笑，走到黎姐旁边站好。
“可恶的老处女，活该嫁不出去！”
黎姐目不斜视，连嘴唇几乎都没动地骂。我离她最近，听了个一清二楚。
我也不说什么，仍只是笑笑。
“方老太”其实不过三十出头，只是个性太过严厉，又有些苛刻，所以才被下面的人称为方老太。
等方老太训完话，我们各自散开做事。黎姐不禁抱怨：“每次都把最累最麻烦的地方安排给我们，不过是看我们两个没什么背景好欺负罢了。小锁，不是我说你，你这脾气也真要不得，甭管是骂你还是欺负你，你都不晓得反抗，所以那些人才会认为你是软柿子，尽把事情推给你做。出了什么问题，当然又是你来扛！”
我也不答她，蹲身拿了小铲刀，沾上一点水，从脚角处开始一点一点清理木地板上已经干凝的涂料。
最近公司进行了装修，本来是好事。然而装修好之后，整整三十几层楼的清洁工作，自然就落在了我们清洁工人的身上。好几间安装了木地板的办公室，由于当初进行装修的工人并没有做好保护措施，木地板被涂料弄得花一块白一块，又不可能直接用水洗，只好在不伤木地板的同时，想办法清除那些脏东西。
黎姐说的不是没道理，但她不懂，我需要这份工作。当初租房的时候就跟房东说好，她可以给我算便宜一点租金，只是我绝对不能拖欠房租。眼看又是一季，房东这两天应当就会来收租，就算是房租便宜，一下子要拿出三个月的租金，于我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如果丢了这份工，谁能保证立刻就能找到新的工作？那种为生计惶惶不安的日子，不到万不得已，我实在不想再过。
话虽如此，只是连累了跟我一组的黎姐。我别的帮不了什么，只好尽量多做一些，将她的部分分担过来。
将办公室三百多平方的地板清洁完，擦完门窗，便已近中午了。这还只是其中一间，楼上还有两间同户型的办公室需要清理，偏偏方老太只给了我们一天的时间。唉，看来今天又得加班。
“不做了，暂时收工！饿都饿死了！吃饭吃饭，做死做活也不过是为了填饱肚子。小锁，你把东西放放，过来准备吃饭。”
我答应一声，放好清洁工具走过去。
黎姐是我进入公司后才认识的，虽然嘴巴厉害一点，但心肠很好，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她家离公司近，中餐都是从家里带来。我是个懒人，早上又贪睡，连早餐都省了，又怎么有时间自己准备午餐！以前都是就近找地方吃最便宜的小面，好在遇到黎姐，她说外面的东西不好吃又贵，便准备了我的那份。我也不好意思一直白吃她的，便交了伙食费给她，跟她搭伙。
今日的午餐是肉沫茄子和一个炒莴笋。黎姐用保温瓶装了，倒出来时还热着。
我埋头正准备开动，却被黎姐拿什么东西把脸给冰了一下。
“哈哈！”见我愣愣的，黎姐大笑起来，“哎，可乐，要不要？”她晃着手里的金属罐子。
“……这么冷的天，你还喝可乐？”我说。
“冷什么呀！我都快渴死了。”黎姐又拿出一罐给我，“反正是买东西时送的，不要白不要！”
我看着跟孩子一样的黎姐，忍不住“扑哧”一笑。
“来来来，我们俩干一杯。”黎姐扣住拉环一拉，“享受的时候要好好享受，才对得起自己，知道吗？”
扬了扬可乐罐，等黎姐仰头想要喝，才发现不对劲。
“哟……”
“怎么了？”见她皱眉，我凑上前去看。
原来是她刚才用力不对，拉环只拉掉一半，却留了一截断掉的铁片在可乐罐口。
“不是吧？这么倒霉？”黎姐瞪着可乐罐，“果然是便宜无好货，什么赠品呀，连拉环都比别的差！”
我忍不住笑起来，拿过她手里的汽水罐，“别气了，我来帮你打开吧。”
“不用！我自己来，就不信今天喝不到它……”黎姐伸手过来抢。
“等一下——”
“哎呀——”黎姐一声惨叫。
鲜血一下子涌出来，像泪珠一样落在才拖干净的地板上，一滴、两滴……
黎姐愣了一下，立刻跳起来，“哎呀呀呀，好长的口子！不得了，你怎么流这么多血！对了！用创可贴……你等着啊，我去找创可贴……”
眼看黎姐像无头苍蝇一样跑了，我看着自己的手指，叹了口气。
明明是我受伤，她却叫得比我还大声。
“其实用不着的……”自言自语的同时，在我漠然的注视下，食指指腹上原本寸长的伤口慢慢缩小，不一会儿，便只留下淡淡的浅白色的划痕。
幸好伤口不大，否则还真不好遮掩过去。
待我将地上的血迹擦完，黎姐也赶了回来。
“快，把手伸过来，得马上止血才行！”拉过我的手，黎姐看了半天，一脸疑惑，“咦？你的手……”
我收回手，很自然地冲她微笑，“没事了，刚才就是看着严重而已，其实伤口很小。这不，我吮了两口，血也没再流了。”
黎姐立刻就信了。她拍着胸口，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刚才真把我吓得！不过还是把创口贴贴上去吧，伤口小归小，万一要是感染了，那才真的麻烦。”
“谢谢黎姐，”我笑着接过创可贴，“还麻烦你专门跑了一趟。”
黎姐挥挥手，“客气什么。哎，你这么一说，我才觉得肚子更饿了。赶快吃吧，恐怕都凉了。”
饭菜确实都凉了。我看了吃得香甜的黎姐一眼，又看看连最后那丝淡白伤痕都消失的手指，不动声色地撕开创可贴，贴在原来的伤口处。
黎姐根本没注意我在做什么。她吃着吃着又突然抬头，“小锁，明天想吃什么？”
我笑笑，拿起筷子和碗，“什么都可以。”
黎姐轻哼：“真是好养啊，所以才瘦得一把骨头。真不知道你平时到底是怎么照顾自己的……”
听着黎姐的絮叨，我只是静静地笑。
除了感动，还有一点点伤感。
这样的日子，我很珍惜，但愿能够多拥有两天吧。
下班的时候，我早已累得不行，几乎站着都能睡着。
结果坐公车也差点坐过头，等买了票进入轻轨站的时候，天已是全黑。
早些年，夜里还能看见星星。可不知什么时候起，天上的星星越来越黯淡，在这样云层堆积的夜里，就只能看到被霓虹光染了色的夜空了。
9点36分的轻轨站台，待车的乘客居然不算少。我住的地方比较偏远，每隔15分钟才有一班车。若是恰好错过上一次列车，就得在寒风中再等一刻钟，那滋味可真不好受。
等车门一开，所有被冻坏的人都一齐往里挤，我跟着人流走到车厢中间，还没等我站稳，轻轨便启动了。
“唔……”惯性力的结果，就是我一头撞进别人的怀里。
跟我一样，那人也是一身冰凉的气息，看样子在寒风中站了很久啊……脑子里胡乱想着的同时，我抬起头，跟面前倒霉的少年说了声对不起。
少年有张俊美的脸，我愣了一愣，才发现这张脸很是面熟。
啊，也真巧了！同一天内，居然两次在轻轨上碰到他。
我对他歉意地笑笑。少年却皱眉看了我一眼，有些粗暴地将我推开。
他的这一推也让我清醒过来，同时在心里亮起了红灯。
只是偶然的一次遇见而已，这少年却已让我太过在意，这不是好现象。
我没表示出任何恼意，静静退后两步，放平了视线，不再看他的脸。
少年胸前有什么东西一闪一闪，我瞄了一眼，原来是一条细细的链子。
可能是被我刚才那一撞才从他的圆领衫里掉出来的。闪光的是银白色的链子，也不知道到底是哪种金属，真正让我转不开眼睛的，却是他的链坠——镂空雕花的同质银色金属里，包裹着一颗玉色石头。玉石的色泽很好，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如果注视得久了，甚至有一种石非石，而是一团凝固的碧烟的错觉。
这玉石一样的东西，落在普通人眼里也不过是个精致点的饰物罢了，但是认得那颗“玉石”的我，却不免大吃了一惊。
……凝魄？如果我没看错，这少年戴的链坠，是由木家的咒术所结成的凝魄吧？可是这样少见的东西，怎么会在一个普通少年身上？
像是注意到我不寻常的注视，原本别过头去的少年忽然转过脸来，先是疑惑，而当他顺着我的视线看去之后，再抬头时，眼里的疑惑已变成猜忌。
他看着我，慢慢眯起了眼。
原本冷漠的脸也变得肃杀，连散发的气息都不一样了。
漂亮的黑眼睛里，射出冰冷的光，仿若实质，盯得我有些发冷。
普通少年？真是笑话！
我悄悄后退了一步，心里苦笑，竟看走眼了。
这少年太会隐藏气息，两次遇到他，我居然都没有察觉。而当他不再刻意隐藏时，强大而凌厉的气息简直让我无法抵御。
然而他到底是什么，我却分辨不出。不仅是他能力强过我，还因为我天生就缺乏这种判别能力。
我拥有的只是这具体质特殊的身体而已，此外一如寻常人，绝没有能力去与异族作对。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任何情形下，自保都是第一位的。
眼前的少年，不是我能招惹的。
如果现在道歉的话，应当还来得及吧？
于是我再一次说“对不起”，恭敬而怯弱。
类似的情形，以前不是没遇到过，由于我总是很快表明态度，加上我气息里再明显不过的“鬼”息，并且还是最末等的那种，所以从来不是威胁。
这次也一样。面前不知属于哪一种族的少年打量我良久，知道我只是一个太低末不过的小角色，便冷冷地哼了一声。
我抬眼看他，发现他脸上虽然仍罩着一层冰霜，但那种形于外的杀意，却淡了不少。
我这个人，在许多方面都迟钝，但事关性命，却是最敏感的。
所以我立刻低头，眼观鼻鼻观心，慢慢后退，一直退到相对安全的门边。
没有再向那边看一眼，时间一分分过去，那边也没有任何让我飞身而逃的动静。我疾跳的心慢慢平缓下来，然后长长吐了一口气。看样子，今天又堪堪逃过一劫。
出了轻轨站，已是晚上十点过。放眼望去，天地一片漆黑，就连路灯也昏暗不清。唯一明亮的，就是我所在的这个轻轨站了。四排长长的日光灯照得站台亮如白昼，跟我一起下车的几个人纷纷裹紧了外衣，顶着寒风走了。我深深吸了口气，拎着手袋疲惫的迈动双腿，向租屋的方向走去。
作为非人类的我，没有任何身份证明，做不到融入普通人的生活。由于能力太过低微，而自己又胆小谨慎，所以也从没想过去接近异族的圈子。近年来人类语言中出现了一个新的词语——边缘人，也许用在我身上是最恰当的。
勤奋地工作，只是为了填饱肚子，晚上不至于露宿街头。这样单调而沉重的日子已经年复一年地过了很久，一开始还会觉得时间快得太慢，而等待的日子又太过漫长。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连感官都变得麻木，一百年、两百年……时间过去了多久，我不再去想。只知道我已等了许多年，而无论还得等多少年，我都会继续等下去。
归海啊归海，你到底在哪里？如果还在沉睡，又是什么时候才会醒来？一个人的日子寂寞得让人发狂，我撑了这么久，却不知还能坚持多少年。
透过黑得深沉的夜空，我仿佛再一次看到姐姐的脸，她对着我温柔微笑的样子。
闭了眼，我深深一叹。
不管还要等多久，我都得等下去，因为这是我欠你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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