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巧许丰从吕白家串门回来,跟在他身后的阿白往门缝里看了一眼,正打算溜回去,就听见小胖子中气十足的嚷道:
“妈,你怎么了?”
许丰的声音让袁母稍稍回复了神智,她突然想到自己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还是有人可以依靠,便急匆匆去隔壁找吕白和袁青商量。
看到母亲慌慌张张的样子,袁青知道她一定是心软了,不管怎么说,许虎都是法律意义上的老公和她名义上的父亲,于情于理,袁母都不能置之不理。可是,如果许虎醒来后,还是狮子大开口,继续用许丰的名义敲诈勒索他们,这该怎么办呢?
吕白沉默良久后,说:
“阿姨,我陪你去一趟安清吧,这件事由我来出面解决,袁青和小丰就在家等我们的消息。”
潜意识里,袁青不想再见到许虎这个人,可她不能事事都依靠吕白出面来解决,她因为自己家的问题带给吕白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吕白的身体状况又刚刚恢复,不宜多操劳。
“还是我去吧,吕白,你在家乖乖的,不要整天都坐在书房里。”
吕白摇了摇头:
“这件事必须我出面,不论是阿姨还是你,在情理上都有困难,而我却没有,更何况还有争夺小丰监护权的问题,这不容大意。”
念及小丰,袁母立刻抓住了吕白的手:
“吕白,我和小丰的命都交给你了!没有小丰,我实在活不下去!”
袁青很想出声反对,可是看着袁母惶惶的样子,话到嘴边有咽下,她之所以想尽办法把袁母接到卢城来,就是想让她过上幸福无忧,老有所依的生活,如果和安清时一样焦灼不安,那又有什么差别?!
当天下午,吕白就和袁母一起开车直接前往安清。
当晚九点半,吕白给她打了电话,告诉她许虎已经醒来,目前暂无大碍。
袁青提着的心稍微放了下来,她知道接下来很可能会有一场艰难的谈判在前面等待着。
一夜难眠,次日清晨袁青打着哈欠,瞪着两只熊猫眼,艰难的从卧室里出来。明明之前和吕白约定好的,有什么进展就打她手机,可客厅里的电话吵了足足有五分钟,她不得不起床去接电话。
“喂……”
“是你……吕白呢?”
“夏薇薇?”袁青瞪大了眼,所有的瞌睡细胞瞬间苏醒,毕竟相识多年了,夏薇薇的嗓音一听便知,只是声音里透着一丝丝颤抖和无助,这是她认识她这些年来从未有过的。
“吕白回安清去了,你最近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我,会好吗?”夏薇薇发出一声冷哼,“我承认输给了你,在爱情方面,我没有你那种沉得住性子的心态和深谙日久生情的手段,输得心服口服,嫁给了殷鹤远那个坏蛋,我的人生有什么幸福可言!你明知如此,又何必猫哭耗子假慈悲!”
袁青哑然,她不得不承认这些年来自己对夏薇薇的存在是羡慕嫉妒眼红的,在和吕白相互剖白之前,每当她面对夏薇薇时,她都是自卑的、扭曲的、又是不服气的,想与之相较。
在内心深处,当拿到夏薇薇的结婚请柬时,她的心完全的放松下来。
因此面对夏薇薇的指责,她无言以对,只能转移话题:
“吕白现在不在家,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端有一阵静默,接下来袁青便听见了夏薇薇用缓慢而发颤的语调说道:“最近,我晚上总是睡不着,好像总能听见一个声音。”
袁青心里“咯噔”了一下:
“什么声音?”
“不知道,好像是一个女人的笑声,笑得时断时续,十分古怪。”
“殷鹤远听见了吗?”
夏薇薇冷笑了一下:“我们分房睡,和这个男人有一刻同床共枕,我都不想活在这世上。”
“那你问他有听见这个声音吗?”
“他当然没有,我住楼上,他住楼下,这从我嫁到他们家开始就这样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听见这声音的?你有没有问过——阮心眉?”
“在殷墨程娶了阮心眉之后,这声音就开始出现了。阮心眉住在距离我比较远的房间,当我试探性的问她时,她只是说孕妇容易多思多虑,忧思过度易产生幻觉,只是敷衍的安慰我几句,便不再提了。”
“你有试着找过这哭声的来源吗?”
“找过。”夏薇薇涩涩的接口道,“我的卧室距离走廊比较远,而哭声貌似从靠近走廊的地方传来的,可是每天晚上当我循声找过去的时候,那诡异的哭声就消失了。”
“这……”
“我觉得一切是殷鹤远搞的鬼。”隔着听筒,夏薇薇的嗓音很冷,仿佛是从这温暖的四月天里突然刮起的一阵冷风。
袁青只觉得心口一阵狂跳:
“不管怎样,你毕竟怀了他的孩子!”
“没用的。”夏薇薇淡淡说道,“这个男人的眼神里毫无温度,对于他来说这世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棋子,一种是弃子,而我对他而言就是弃子。他用这细碎的动作折磨我的神经,用温水煮青蛙的方法慢慢摧垮我,当我生下孩子的那一刻,我的存在就根本完全多余的了,我父亲看在外孙的份上,不会不把财产留给他!”
“你把这些情况告诉你爸了吗?”
“毫无用处。”夏薇薇摇了摇头,“殷家上上下下包括佣人一致否认听到了这样的哭声,殷鹤远更是唱念俱佳,找来妇产科专家和心理医生轮番会诊,一致都说我是孕期压力过大所致,其他并无大问题。我爸我妈也想把我接回来住,可殷鹤远说他会尽力照顾我并把我的房间调到楼下……我爸妈见他一副用心良苦的样子,也不好过于介入我们夫妻之间,影响我们的感情,便让我继续在殷家住下了。”
“换了屋子后,你还能听到那哭声吗?”
“更严重了。”夏薇薇冷笑道,“非但晚上能听见哭声,还能听见悉悉索索的好像有人走路的声音,最后我不得不又搬回了原来的房间。因为晚上睡眠严重不足,我白天基本都处于睡眠状态,偶尔在殷鹤远的监视下回娘家,我也基本都是昏昏沉沉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睡觉了,因此就连我父母也相信了我因为怀孕造成身体健康状况极度不佳。”
“如今,包括我爸妈都不相信我的话了,我唯一值得相信的就只剩下吕白了,我求求你,让吕白帮帮我,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不然我真的活不下去了……”说到这,夏薇薇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泣起来,“啊,遭了,他回来了,我挂了!”
“嘟嘟嘟……”
转瞬间,手机里只剩下盲音。
夏薇薇就好像在惊涛骇浪中挣扎的舵手,失去了联系。
放下手机,袁青不安到了极点。
与此同时,吕白拿着离婚协议站在许虎的病床前,在其他病人和家属的目光下,将那份协议递给了他。
许虎头上包着白纱布,纱布上还隐隐透着血迹,他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小伙子:
“你算什么,居然插手我们许家的家事!”
“我是受王阿姨的委托来的,她是我女朋友的母亲,于情于理我不能不管这件事。”
“那就让许丰他妈和我来谈,其他人我一概不见!”
吕白并未被激怒,而是淡淡说道:
“许叔叔,我之所以来,不是因为我愿意这样,而是出于阿姨和袁青的善良。这段日子以来,您已经有两回当着袁青的面,将她母亲家暴至昏迷入院,不仅如此,还经常不回家,出去赌博和搞外遇,累积欠了将近上百万的债务。不知您是否记得您签下的保证书,一旦您违背了保证书里的内容,我就有权让您偿还之前您欠我的40万债务。”
许虎一屁股坐起身:
“有本事你就去告我,反正我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告诉那个女人,想抢走小丰,门都没有!”
“好啊,那就上法庭!”吕白的神色也冷冽下来,“到时候非但要偿还我的债务,还要还赌债,如果偿还不起,有可能还要坐牢,就算不坐牢,也要被人追债,你觉得法院会将小丰判给一个身无分文居无定所还欠着巨额债务的人吗?!”
许虎嘿嘿一笑,眼睛里闪着阴冷的光:
“自古以来,父债子偿,天经地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小丰和他妈藏到哪里去了!我不还钱不要紧,反正有人还得起,你一天不还,我一天就不会让你们过安生日子!就你们吃香喝辣,撇下我一个人,门都没有!”
吕白不怒反笑:
“许叔叔,就算你对阿姨毫无顾念,可你真的有想过小丰的人生吗?他为了躲避那些追债的,不得不放弃在安清的学业,去卢城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