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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这一梦

溪水潺潺,黑岩下嶙峋的怪石间,不时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云错撩高了裙摆,露出洁白的裸足,踩在溪水中,不时拍打,瞧着鱼儿在脚周围游来游去,觉得好玩,干脆俯身以双手掬水,吓得那些嬉戏的鱼四下逃窜。

她玩耍了一会儿,却没有捕到半条鱼,反而弄湿了衣袖,溅起的水花纷纷扑打上她的脸。

“来呀,来我这儿。”她小声喊,唯恐惊扰了鱼儿,“乖乖的,我带你们回去,与我做伴哦。”

鱼儿却不领情,甩了尾巴,游得更急。

见那些鱼不理自己,云错急了,也不顾自己在水中,几大步就追上前去,蹲下身子就在水中胡搅乱捞一气。

一条黑色藤鞭凌空飞来,没入水中,哗啦声响,缠住一条挣扎的小鱼,卷起来,可巧落入她的怀中。

云错忙不迭地以手心捧起,小心翼翼地放入岸边的小桶中,见小鱼儿在里面左右窜来窜去,她开心地笑起来,这才抬头瞧立在旁边的人,“哥哥!”

清脆的声音,欢快且兴奋。

段步飞伸手,一个使劲,提她上来。见她周身湿得差不多,不免皱了皱眉头。

云错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呀哥哥,我又偷跑了。”

左叔告诉过她的,说是哥哥在哪里,她就要跟去哪里的。可看哥哥练武实在是无聊得很,她想只要偷偷走开玩一会儿,只要不被哥哥发现,应该是没有关系的。

段步飞拧眉看她,这个动作使他的容貌看上去又狰狞了几分。

看样子,哥哥果真是生她的气了呢。

正在想,冷不丁身子一颤,张口就打了个喷嚏。

“脱掉!”段步飞终于开口,口气加重了些。

云错乖乖地将外衣脱下,环抱双臂,抬起眼,可怜兮兮地看着段步飞,活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

段步飞有些好笑,“你以为我会吃了你吗?”他缓和了语气,解开自己的外衫,无可奈何地对云错开口,“过来。”

云错顺从地依偎进他的怀中。

段步飞将她打横抱起,以宽大的外衫遮住她的身形,大步走起来。

“哥哥——”她从他怀中探出头来,吞吞吐吐,“回头进门的时候,先放我下来好不好?”

因为每次哥哥这样将她抱回去,阑珊姐姐好像都不太高兴的样子。

“不好。”段步飞拒绝,没有商量余地。

“为什么?”她不满地抽抽鼻子。

“你这样子能见人吗?”段步飞瞪她一眼。

不提还好,他一说,她倒觉得身子逐渐冷了起来,虽是脱去了外衣,染湿的中衣贴着肌肤,还是有些凉凉的。

忍不住的,她蜷缩起来朝段步飞的胸膛再贴近了些。

哥哥好暖啊……

小小声的,她满足地发出一声叹息。

段步飞听得真切,低头瞧她那心满意足的模样,步子微微慢了下来。

日子过得好快,今年,已是第五个年头了。

自从那日服下迷药,戴上了寒冰铁,她果真好似忘了一切,一心一意满足地待在他身边。

她十二了,再过几年,便是及笄的年纪,可这心性,却始终不见增长。大夫说,恐因灾变所致,受了刺激,导致她有些痴了,大约记忆,也始终停留在七岁之前灾祸尚未发生的时候。

也是,若真是正常,她也应与阑珊一样,长大了,终究会懂得几分男女之别,不会这么亲近不设防地与他接触。

可是,他倒喜欢这么快乐天真的她,不若阑珊的老成,总是笑脸盈盈的,给这阴冷沉闷的海岛添了不少色彩。

“哥哥,我昨日做了一个梦。”云错拉了拉他。

“什么梦?”他问她。

“我梦见无间岛变得好美了呢……”她这样说,不难听出言辞中的喜爱。

他停下来。

无间岛不能算美丽,这里只有怪石、密林和数不清的冷面鬼卫,终年是一成不变的阴森恐怖。

云错有些纳闷地探头出来瞅他,不知他为何不走了。

段步飞突然开口问她:“错儿,你喜欢这里吗?”

“喜欢啊。”云错老老实实地回答,“不过不要尽是这些黑黑的奇怪的石头就好了,看上去,很闷的呢。”

这种话,也只有她敢肆无忌惮地说了。要是让爹听见,不知又要怎生发怒。

说起爹对云错的防备有加,他始终不懂。

摇摇头,暂且将这等事甩到脑后,还是先带错儿回去好了。

远远的才看见自己的风驰院,就见两个人正在门前大打出手。

不是左天释与燕子殊,还能有谁?

段步飞对这样的场面已司空见惯,倒也不觉得惊奇。

“啊,左叔和燕叔又开始打架了。”云错从段步飞怀中探出头来,饶有兴趣地瞧着那方斗得昏天黑地的人,“嗯,这次还好,隔了两天,不算太快。”

燕子殊一边追着左天释跑,一边鬼哭狼嚎:“你敢说我枯骨掌不好,那就试试看我能不能把你拍扁好了!”

“拍我算什么!”左天释在奔跑之中还能忙里偷闲地继续刺激他,“你能一掌铲平这风驰院,我就服了你。”

“你当我傻子啊!”燕子殊火冒三丈,脚下生风几乎飞了起来,“这老窝被我毁了,我能有好果子吃吃吃——少主!”

燕子殊硬生生地刹脚,万分尴尬地盯着面前自己差点冲撞上去的人

回头一望,见左天释已被自己甩在身后十丈之外,正没心没肺地冲他笑着。

糟糕,只顾拼速度,忘记了最初目的是要拍扁那家伙了。

“老窝?”段步飞摸了摸下巴,“燕叔,你是指风驰院吗?”

“啊,没!”燕子殊满脸堆笑,眼珠子一转见了段步飞抱着的云错,顿时找到了转移话题的好借口,“错姑娘,几日不见,又俊俏了几分呢。”

云错甜甜地冲他笑。

段步飞抱着她大步流星地走进了风驰院。

燕子殊跟着走过去,故意撞了撞左天释,不怀好意地开口:“我说兄弟,阑珊可得加把劲了。”

明说两人是主仆关系,可任谁也看得出来,少主是将那位错姑娘捧在手心里疼的。

他很恶意地想要刺激一下左天释,免得他经常嘲笑自己膝下无人传承衣钵,谁料,左天释居然根本就不理他,直接就这么走掉了。

这这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燕子殊跳起来,冲着左天释背影一阵怒喝:“姓左的,你得意什么?芽老子明天也去捡个徒弟收给你看看!”

左天释索性走得更快,一脚迈进风驰院,就见段步飞正将云错交递给一名婢女带入房中。

他站定,“少主——”

段步飞回头过来,“阑珊呢?”

“她——我嘱她练功去了。”左天释回答,“少主要见她吗?我这就差人叫她过来。”

“那倒不必了。”段步飞阻止,“只是近来她少有出现,也不太爱与我说话,我有些奇怪,我问问罢了。”

左天释笑了笑,“女孩儿到了这等年纪,总是有些自己的小心思,有时候,也不愿意与旁人说的。”

也许说者无心,但听者有意。

段步飞的心念一动,小心思?如此说来,错儿是不是也有不想与他说的事呢?

不知为何,一想到错儿会对自己有所隐瞒,他就觉得有些不舒服起来。

“少主——少主?”见段步飞蹙眉不悦的模样,左天释唤他。

段步飞蓦然回过神来,“左叔,你说什么?”

“我没说什么。”左天释摇头,“少主可有什么吩咐?”

听他这样问,段步飞倒果真想起一件事来:“我爹他——怎么样了?”

一年前,爹得了一场大病,随后身子便时好时坏,他去探望,爹也总是爱理不理,或许还因云错的事在气他的忤逆。

左天释却沉默下来。

段步飞的心玄起来,“左叔?”

“还好。”左天释终于开口。

听他言辞隐讳,似乎也不愿多说下去,段步飞也不再追问。

反正改日也能问个清楚,也不急于一时。

“哥哥!”

房门突然被推开,云错跳了出来,奔到段步飞面前——

“啊,左叔,你也在啊。”

“错姑娘。”左天释欠了欠身。

“要不要看哥哥给我捉的鱼?”云错问他,下一刻,脸又皱了起来,“我忘在浅霞溪了。”

段步飞捏了捏她的脸,“我叫人拿回来就是了,着急什么?”

云错立即恢复了笑容,双手挽住段步飞的手臂,“哥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随即,她放开他,自己跑开了去。

“错儿,你干什么?”段步飞冲着她的背影喊。

段云错远远向他挥手,“去找个漂亮的缸子装鱼啊。”

段步飞莫可奈何地摇摇头,“真是……”

左天释望着跑远的段云错,轻轻开口:“少主对错姑娘可真好。”顿了顿,“若真是兄妹,就更加如意了。”

这本是一句很平常的赞美话,可不知为何,段步飞听在耳中,总觉得有些别扭,似乎话中还有未曾言明的含义。

“左叔——”他开口,准备问下去。

谁知左天释却先他一步开口了:“少主,我想起还有要事未办,恐要先行告退了。”

左天释如此说,明显是要堵他的话头。段步飞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左叔既有要事,也别再耽搁了。”

左天释应声退下。

段步飞望着他消失在门外的背影,视线飘向远远还在兴奋中的云错。

没错,这一次,他有预感——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暗弱的烛火中,一道银光凛冽,瞬间飞了出去。

三丈开外,摆放在供台上的一颗黑色圆石被击中,霎时碎裂开来,零乱地间断落地,丁丁当当作响。

气流席卷中的烛火摇摆不定,投影拉曳,为这寂静的夜,在这寂静的神庙,平添了几分鬼魅阴森。

一只素手,拾起供桌上将圆石击碎的器物,缓慢递到主人的眼下。

竟是一枚银叶。

殷阑珊抬手,刹那间银叶已入她发间。

动作极快,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好!”

赞许声起,还有鼓掌。

殷阑珊的眼神开始有了微妙变化,她转身,正巧对上了端端站在神庙外的人,略略欠身,垂了螓首,“段大哥。”

语气是刻板中规中矩的,可嘴角,隐隐噙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段步飞已是跨入门来,目光扫过供桌下的碎末,而后落在殷阑珊身上,“我道最近怎么不见你来去,倒是躲起来勤练功夫了。”

“是吗?”殷阑珊抬起头来,“怕不是我少有出现,而是我在不在,在哪里,段大哥都不曾注意罢了。”

段步飞愣了一下。

这言辞,若不是她表情然然未带瘟色,他会以为她是在责怪他呢。

不过想想也不大可能。阑珊与他自幼一同长大,事事以他为尊,她那豁达的性格,他还不了解吗?

兴许只是开玩笑罢了。

如此想,心下释然。

“段大哥,你来神庙找我,是有什么紧要事吗?”殷阑珊又在问他。

“别说得我像是在压榨你。”段步飞笑起来,拍拍她的肩,拿出一件东西递给她,“喏,这个送你。”

“给我?”殷阑珊盯着他手中的东西,有些迟疑。

“当然是给你。”见她愣神的样子,段步飞有些好笑,当下拉过她的手,塞过去,“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不是给我,莫非是给神灵鬼怪的?”

殷阑珊望着自己的手心。

那是一个小小的锦袋,紫色的缎面,料子一摸便知是上等丝绸,翻过来,背面以绣线纹刺着“阑珊”二字。

“过几****便及笄了。”段步飞道,反手又拿出一个扁长的盒子,“还有这个,你一定有用。”

殷阑珊揭开盒盖,内里,是数十枚银叶,造型独特,且四周皆以金边镶嵌,一眼望去,寒光凛冽逼人。

“这些是我请人专门打造,内中皆以韧绳相连,比你方才所用的银叶,威力多数倍,当更加得心应手。”

听他的话,心突然暖烫起来,殷阑珊的手握紧了些,瞥了一眼段步飞,小声开口:“谢谢。”

见她有些举止无措,段步飞拍了拍她的肩,“阑珊,我们一向都挺要好,可是我最近总觉得——”

“觉得什么?”殷阑珊问。

段步飞却突然想起了与左叔的对话来。

还是——算了吧。

女孩儿的心思始终不太好捉摸,千万别猜到她的痛脚——记得那个自命风流的冷傲凡是如此说的。

“也没什么。”段步飞笑了笑,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左叔夺魄链的招数,我看你已学得五六成,偶尔闲适也无妨,别太逞强。”

殷阑珊抿唇,没有说话。

“还有,有空时还是夺来风驰院走走,陪陪错儿,她最近老吵着要找你呢。”

说到云错,想起她捧着鱼儿的那股子高兴劲,段步飞不自觉地笑起来。

殷阑珊的唇抿得更紧。

“你不知道,错儿那脾性还真有趣。”他自顾自地说着,想得太入神,以至于忽略了殷阑珊异样的神色,“随时随地都可以找到乐子,天真无邪,任由再不顺心之事,只要看见她——”

“少主!”

突兀有些高亢的叫声骤然打断了他的话。

段步飞有些奇怪地看着殷阑珊,“你叫我什么?”

她叫他“少主”?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

殷阑珊一扭肩膀,甩开他之前搭在她肩上的手,向前走出一段距离,别过身去背对段步飞,口气硬冷了下去:“我叫你少主,有何不对?”

段步飞觉得有些蹊跷,“可你之前一直都是唤我——”

“之前唤你什么并不重要。”殷阑珊再次打断他的话,将手中的那个锦袋握得死死,“重要的是,我突然明白,主子就是主子,还是应该要恭敬一些,否则失了分寸,落人口实就不太好了。”

这番话,不像玩笑,唇枪舌剑,还有讥讽隐隐而来,似乎很是针对他。

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令阑珊气愤到如此地步吗?

百思不得其解,他向前走了一步,想要问清楚。

殷阑珊却已听出他的动静,猜到他的意图,不肯给任何机会,“夜深了,我要休息,少主请回。”

段步飞不认为自己是能够耐得下心性的人,他冷着脸,一把拉住殷阑珊的手臂,企图将她的人翻转过来。

殷阑珊固执得不可救药,这么大的力道,她竟然强撑着想要挣脱他。

“阑珊!”段步飞终于不耐烦了,“你今夜是撞邪了不成?给我说清楚你到底在较什么劲!”

他的嗓音本就粗嘎,这么沉声喝道,甚有几分恐怖。

殷阑珊猛地转过脸来与他相对,冷笑起来,“要是我不想说呢?少主准备怎样?硬逼吗?或者整个无间盟中,除了那风驰院的云错,少主根本认为任何人都应该对你唯命是从?”

“你!”段步飞的一张脸在半明半暗的烛火中逐渐狰狞起来。

殷阑珊看得真切,接下来,应该是准备惩戒她了吧?

段步飞却瞬间放开她的手,猛地一甩衣袖,大跨步离去,远远的,不忘丢给她一句话来——

“别惹我!”

三个字,殷阑珊却足以明白其中的含义。

果然,只要沾染上云错的事,他是片刻都不可能冷静的。

“云错……”

殷阑珊咬紧了唇,软软地跪坐下去,再也忍不住泪,任其颗颗滑落,泪眼中,依稀又回到了当日的黑崖——

……阑珊,长大后,我便娶你吧……

那样的音容笑貌,令她悄然心喜。

却不想,这南柯一梦,却醒得如此之快。

俯身,由最初的低啜,到最后的失声痛哭。

——他和她,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无端端地突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真是讨厌。

云错翻过身来,趴在床沿,半幅被子就这么直奔床下而去。

她吐了吐舌头,手忙脚乱地将被子扯上来盖住自己,左右看了看,这才想起已经是深夜,不会有人在瞧着自己的一举一动,继而对她唠唠叨叨了。

可是,睡不着了呢。

蹙眉,她觉得有些懊恼。将被子甩到墙角去,跳下床来,踮着脚走到桌前,摸索着探到拿来盛鱼的池缸,手指攀过边沿,戳了进去。

本是静静浮在水中的鱼儿被她惊扰,猛地撩了个身,激起水花溅到她身上来。

云错忙不迭地收回手,噘起嘴来小声咒骂:“臭鱼!”

可惜鱼听不懂她的话,闲闲摆动了几下,又平静下来。

周围一片寂静,这可好,她越发没有了睡意,如何是好?

云错坐下来,捧着脸颊发呆,冥思苦想了半天,突然笑起来,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真笨呢,可以去找哥哥呀。”

想起来,哥哥倒是经常晚睡的。可巧她睡不着,刚好可以找他聊天嘛。

想到就做,她轻快地走出门外。

结果,没有在外面看到哥哥的身影。

想了想,又折身跑向主屋。

屋内一片黑暗,没有声响。

难道哥哥睡下了?

云错咬了一下食指,终究不太甘心,双手推了推房门。

咦。竟然没有落锁??选

哥哥也真是大意了呢。

她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轻轻唤了一声:“哥哥?”

无人应答。

她绕过屏风,走出数步,借由半敞开窗外的朦胧月光,隐约看见床上朝里背对她侧躺了一人。

原来哥哥真的安睡了。

于是向后退,准备沿路返回,不打搅哥哥休息。

“错儿?”

身后却突然响起声来。

云错站定,转过身去,点了点头,“是我,哥哥。”

“过来。”

云错乖乖走过去,站在床头。

段步飞已是坐起来,“为什么还不睡?”

云错诚实作答:“睡不着。”

“干吗不穿外衣?”段步飞不敢苟同地瞅她一身单衣。

他这么一说,云错这才觉得有些冷起来,忍不住搓了搓手,可怜兮兮地望着段步飞。

段步飞无可奈何地让给她半边床位,“上来。”

云错跳了上来,段步飞这才发觉她竟然连鞋子都没有穿,就这么光着脚大咧咧地乱跑。

将一旁的被子展开来,抱起呆坐在一旁的云错,一股脑儿地塞了进去。

这一下,暖和了不少,云错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不过想想,她又挣扎地伸出头来,看坐在一旁的段步飞,“哥哥,你也睡不着吗?”

她这一问,段步飞的脸色又阴沉下去。

只要一回想神庙中与殷阑珊的冲突,他就隐隐浮躁,根本无法安然入睡。

真是,阑珊在他身边伴他数年,怎么翻脸如翻书?而自己甚至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她。

他实在厌恶这般状况,可是也莫可奈何。

眉心有些些的痒,暂且分扰了他的心神。

“皱眉不好。”云错仰头看他,食指在他双眉间来回滑动,“不好看呢。”

单纯如云错,果真要快乐许多。

他拉下云错的手,轻轻道:“我本来就不好看。”

外头的下人闲来无事杂言碎语,即便是掩饰得再隐秘,也偶尔会有一两句传入他的耳中。

“谁说的?”云错不依了,“哥哥是这世上最好的人呢,在错儿心里,哥哥是顶好看的。”

本想啼笑皆非,可不知为何,心中却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激荡回旋。

他音容残缺,错儿却不以为然。在她内心深处,已将感觉上的好与相貌上的好看混为一谈了。

这种混乱,于他,不得不说,是乐见的。

云错开头还耐心得等了一会儿,见段步飞过了半晌还是沉默不开口,她便开始有些无聊起来,再从被中腾出一只手,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袖子。

“怎么了?”段步飞问道。

“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嗯,什么——”云错蹙眉,仿佛在努力回忆什么,片刻后,眼睛一亮,“对了,是有什么心事吗?”

“心事?”段步飞挑眉,“错儿,你从哪里学来的?”

云错眨眨眼:“我听环儿她们说的,不太明白,就问了燕叔叔,他告诉我,‘心事’就是藏在肚子里不想说出来的事。”

心事吗?

段步飞瞧一脸好奇地盯着他看的段云错,没来由的,突如其来一个念头,来得快,以至于下意识的,他就开口问她了——

“错儿,你——有什么心事吗?”

话出口,段步飞吓了一跳,这样的小心翼翼,仿佛真是怕了什么似的。

是怕云错如阑珊那般也有了心事从而对他避让三分吗?

一思及这种可能性,他便不悦起来,甚至有些懊丧,而且强烈地想要将这种念头从脑海中驱逐。

“当然没有啊。”云错开口了。

他的心,骤然舒展开来,莫名欢畅。

云错的身子依偎过来,一点点挪入他的怀中,似一只撒娇的狸猫,“就算是有心事,我也会第一个告诉哥哥。哥哥对我最好,我肚子里怎么会有不想对哥哥说的事呢?根本不可能嘛。”

她说得爽快,说话间,还孩子气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声色兼备。

他几乎要为这样的答案欢呼雀跃了。

困扰了整夜的阴霾就此散去,段步飞张开双臂将云错整个儿环住,将她牢实贴在自己的胸膛,闭上眼,他下巴抵住她的额头,手插入她长长的发间一下下地梳理,放柔了声音,唯恐将她惊扰。

云错眯缝了眼,很享受这样的待遇,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开始瞌睡起来。

“哥哥……”迷糊中,她低低唤出声来,“你会一直这么对我吗?”

段步飞的手停顿,而后,继续先前的动作,眼瞳更暗沉了几分,“会。”

一句话,一辈子,错儿兴许不太明白,可他自是知道,这就是承诺了。

怀中的人轻微动弹了一下,头自发枕靠到他的手肘,找了个最佳的位置,终于沉沉睡去。

段步飞端坐不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头凝视云错的睡颜。

很熟很香,嘴角还噙了一抹笑意,似乎是在睡梦中,也遇到了开心的事。

如此的天真纯良,不解世事,对这阴森寂静的海岛来言,她便是甘泉香草,使他乏味的生活,变得亮眼与欢乐起来。

所以,他对她,便如此一贯宠溺了下去。

段步飞无声地笑了。他抚摸云错的脸,她受到惊扰,不满地咕哝了两句,双脚胡乱蹬了几下,踢落了被子。

段步飞轻轻将她放在枕上,拉过落到她脚边的被子准备为她盖上,不经意间,瞥见裙摆撩了大半,露出了她光洁的小腿。

他的视线,停留在了系着双脚脚踝的银色链条上。

寒冰铁,绕她双脚五年了,她竟也从不曾问过他。

“错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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