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都,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灰白的天空又下起了小雨。夜三七站在医馆门口看着天空飘洒的细如发丝的雨珠,寒风拂面,似有冰渣子打在了他的脸上。
初冬的雨水,不似春雨的绵密莹润,夏雨的迅猛狂暴,秋雨的沉默温凉,在清冷中透着冷寂,于冷寂中又有一丝肃杀自然流露。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当春天的生气盎然,夏季的热情似火,秋天的果实累累退去后,冬季以他独特的冷登上了世界的舞台,让恐惧与死亡再一次走进人们的视野。
冬季,向来不是为生人准备的季节。就连那白净圣洁的雪,也透露着死亡的韵律。
夜三七迎着风,雨打在他的脸上。
空中飘落的是雨,也是雪。
很冷,冷得好似能将夜三七跳动着的热腾腾的心脏都冰封住。
可夜三七没有走回医馆,也没有关上门。他安静的站立在门口,似乎是等待着一个人。但医馆内并未安放着煮沸的暖壶,夜三七的掌中却已经握住了刀。
至那日突破三花聚顶后,夜三七便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有人说他疯了,也有人说他是在搏人眼球,故弄玄虚。但无论有多少人指点,无论有多少人的嘲讽。夜三七都一如既往的站在门口,望着对面的街道,就像是一尊雕像,一成不变。
没有人猜到他的目的,就连夜三七本人也不知道自己站在这里终究是为了什么。
随后,雨雾中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更准确的说是一个人和一个球。
他们在缓慢的靠近,与此同时,夜三七也在缓慢后退,两者之间好似产生了无形的斥力,让他们无法靠近。
当夜三七后退到书案时,两人已走到了门口。外面虽下着雨,可他们没有披着蓑衣,戴着斗笠,身上的衣服也没有出现哪怕是微不起眼的湿点。
两人不在上前,夜三七也没有在退后,双方陷入到了僵持。
夜三七开始打量起这两人,两人也同时打量着夜三七。
一个和尚,一个田家老翁。
和尚精壮魁梧,面相恶得狰狞,右肩上扛着一柄降魔铲,正散发着嗜血的凶光。老翁身穿着一件墨绿色的丝绸袍子,蓄着花白的胡须,个头矮小且身形臃肿,从远处看着就像是一个会移动的球。
这一和尚一老翁正是从苍原赶来的屠和尚和桑土公。
见到夜三七,两人也不含糊。只见屠和尚上前一步粗声粗气的说道“小子,快点把五年前拿走的东西叫出来。不然,哼!”桑土公也再一旁说道“是啊,小友。宝物虽好,也要留着命用才行。我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只要你现在把东西交出来,我马上走人,绝对不会伤你性命的。”
夜三七将头转向了屠和尚,继而又看向了桑土公,说道“你不会伤我,但他可说不一定。”
被人察觉出话里的漏洞,桑土公面上非但没有丝毫尴尬的神色,反而和蔼的笑道“小友多虑了,我苍原三十六寨又岂是那般无耻之辈。只要你交出那东西,我们立马就走人,绝对不会为难小友半分。”
夜三七听后沉默不语,似乎是在思考桑土公方才所说的话。但实际上,他只是在耗费时间。
别说这东西已经不再他说中了,就算是还在他手上,夜三七也不会就这么交出去。
把东西交给他们也许能活命,但更可能会被他们杀人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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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府,
宁王爷坐在紫檀木的木椅上,轻抿了一口茶。
此时已经入冬,但王府下有好几条地龙供暖,是以也不会感到寒冷。
宁王望向窗外的天儿。只见外面灰蒙蒙的一片儿。惨淡的天空中不时看得见几片雨丝,却又转瞬即逝。青石铺就的地板上,已经湿透成一片。
他将视线从外面拉了回来,垂头叹了口气。
如今已经不时秋天,但事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多。几天前,六扇门的事刚解决,现在又冒出来一个三十六寨。
“真是个不愿安生的年轻人啊!”
宁王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冲着站立在一旁的宁财说道“你带上一些人马,去走上一遭吧。”
“是。”宁财恭敬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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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扇门,
季三秋正看着手中的公文,突然抬起头,对着站立着的李石天说道“苍原三十六寨的人已经到殷都了吗?”
李石天站立一侧,心里对季三秋方才的问题颇为奇怪。
苍原三十六寨的来头虽然不小,但还远没有到达值得被季三秋关注的份儿。更何况,李石天跟了季三秋这么久,可从来不觉得他是一个八卦的人啊。
但奇怪归奇怪,李石天还是毕恭毕敬的答道“今日清晨入的殷都。”
“已经到了吗?”季三秋似有些不满的小声喃喃道,“你去夜三七的医馆走一趟,遇上苍原三十六寨的人就跟他们说一声。我不管他们和夜三七有过什么过节,但在殷都的地界,夜三七这个人,他们动不得。有什么不服,可以来六扇门找我理论。”
李石天道“是,属下这就去办。”说完,李石天就要往着门外走去。
在刚刚走到门口时,突然又被及季三秋叫住“等等。”
李石天瞬间停住了迈出的步伐,转过身,正好看见季三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算了,还是我自己走一趟吧。坐在这个地方这么久,真是有够无聊的。”说话间,季三秋从墙上取下了摆放着的雁翎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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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小子,还不快点儿把东西交出来。不然我就要不客气了。”屠和尚一见夜三七在原地做了这么久还没有反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扛在肩上的降魔铲往地上就那么一杵,只听见“哐当”一声,医馆内地面的石板顿时裂成了碎石。
桑土公在一旁看着。也没有出手阻拦。
这里毕竟是殷都,倘若再继续呆下去,说不定就会引得有心人的察觉。到时,非但宝物不能到手,恐怕连两人都不见得能够走得出这殷都的城门。
夜三七见状,叹了口气说道“不是我不交出来,只是那东西太过珍贵。我若真的拿了出来,有焉能有命活过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