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莫喻离开后，冰空还是有些说不出的遗憾，她总感觉这样不言语的离别对泓晔有些残忍。
可一切都是没有定数的，而且从莫喻的反应来看，他们俩似乎有些不愉快。
“冰空，回去吧。”看着冰空盯着远方暗暗发呆，南风抬手拍了拍冰空的肩膀。
“那个...南姨，您先回去吧。”
“你是想等泓晔吗？”
“南姨您...”冰空有些意外。
“傻孩子，我怎么会看不出来。不过你要一直等吗？”
“我想碰碰运气，如果真的等不来，那也就是命了。”
“等不到就早点回来。”南风朝冰空笑笑，便转身离开了。
“嗯。”
冰空走到一旁的石桌边坐下，盯着宫门发起呆来。
一个又一个上朝的人走过，冰空焦灼地搜寻着泓晔的身影。可眼看着上朝的时间就要到了，群臣都已去了昭阳殿，冰空还是没有看到泓晔。
难不成他已经进去了？还是说他今天不来了？
冰空心下着急，起身朝宫门走去，刚走到宫门便看到了她期待的那道身影。
“木神你终于来了。”冰空庆幸道。
“何事？”
“莫喻她走了。”
“走了？去哪了？”泓晔皱了皱眉头，眸色深了几分。
“不知道啊，她说她有点待不下去了，想出去游历一番。”
“那她怎么没告诉我？”
“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冰空试探地问道。
泓晔垂眸思索了一番，他们见一面都难得，怎么可能吵架，除非......
泓晔眼神一亮，想起那日与石神对峙后一旁匆忙逃去的背影，不会就是莫喻吧？那些话要是被她听了去误会可就大了。
“她什么时候走的？”
“已经有一阵了，你赶紧去追吧，说不定还能追上。”
泓晔朝冰空点点头，转身便御剑离去。看着泓晔离去的背影，冰空方才松了口气。
她做了她能做的，至于结果如何，就要看他们之间的缘分了。
莫喻独自御剑穿梭在丛林里，看着周围茂密的树木，莫喻心底划过一丝失落。
这样没有告别的离开，还真的遗憾。可她又以什么身份和理由去告别呢？他喜欢的是火神，自己只不过是火神族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族人罢了。
莫喻心不在焉地飞行着，全然没有注意到前方高高筑起的藤蔓高墙。
等她发觉之时，那高墙已经近在咫尺，莫喻迅速调转方向朝侧边避去，可这急速的回旋让她重心不稳，身子就要从剑上跌落下去。
一只有力的大手稳稳地托住了她，莫喻转头便直直对上了泓晔复杂的目光。
此刻他还喘着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平日里肃整的衣裳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眸子里还带着一丝未冷却下去的焦急和庆幸，“你要走？”
“是啊。”莫喻不动声色地抽回手，避开了那道炙热的目光。
“为什么不告诉我？”泓晔放下手，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这重要吗？”莫喻自嘲地笑了一下，被泓晔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
“怎么不重要了？”
“您每天要处理的事情那么多，哪能顾得上我这种无名小卒啊，抱歉之前给您添了那么多麻烦。”莫喻说着还就势俯身对泓晔微微鞠了一躬。
“你好好说话。”泓晔强硬地拽住莫喻的胳膊，眼里是不容反抗的坚定。
“我还要怎么好好说话？”莫喻被泓晔这生硬的语气激的有些冒火，“是，我知道你因为我是火神的族人，所以帮了我很多。可我既然不能为你做些什么，那我离开不给你添麻烦不就好了吗？”
泓晔无奈地摇摇头，“我帮你，不是因为火神，只是为了你。”
听到这样直白的话，莫喻心里一阵悸动，可当她瞥到泓晔腰间的火纹玉佩时，心里刚刚复燃的一点火苗便瞬间又被扑灭了。
“呵，”莫喻冷笑了一声，抬头直视泓晔的眼睛，强压着心中的汹涌说道：“别骗人了，你直到现在都还戴着火纹玉佩，睹物思人的感觉不太好受吧。”
“是不好受，”泓晔说着，将玉佩摘下举到莫喻面前，“你看清楚。”
看着玉佩上火纹描绘出来的“喻”字，莫喻有些震惊地张了张嘴巴，心也不受抑制地狂跳起来。
“看清楚了吗？”
“你...你...我之前怎么没发现？”莫喻一时间有些失语。
“你从来都不留心观察这些。”泓晔放下玉佩，重新别回腰上。
“那...火神呢？那天你不是...”
“我承认，多年前我确实对火神动过心，可后来她毕竟嫁人了啊，甚至还有了孩子。你要我如何去肖想一个有夫之妇？”
“那你为何不出兵讨伐，还要一直戴着这玉佩？”
“换做是你，你会出兵吗？当时的局势已经无法逆转了，我出不出兵都一样。至于玉佩，它不只是一块火纹玉佩，它还是我家中故去的长辈留给我的遗物，你懂它的意义吗？”
“哦。”莫喻埋着头低低地应了一声，嘴角忍不住轻扬了起来。
“所以啊，”泓晔将手搭在莫喻的肩膀，强迫她看向自己，“你不要再乱想了，我喜欢的是你。”
这一瞬间，莫喻感觉像被击中了一般，心中的大火有烧尽一切的架势。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就连时间也停在了这一刻，她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了泓晔的眼神和那战鼓般擂动的心跳声。
良久，莫喻才缓过神来，轻轻别过头去，大口呼吸了几口空气。
“所以你呢？你喜欢我吗？”
莫喻的心再一次紧张起来，看向泓晔的眼睛，从刚开始的看不顺眼，到后来无意识的想念和情绪起伏，她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可在这般的狂喜与激动过后，她的心里突然又涌上了一阵深深的恐惧和失落。
看着莫喻逐渐黯淡下去的眼神，泓晔的心里像是有刀锋刮过一般，整个人由刚才的紧张和悸动陷入到一阵失落和悲伤之中。
“我懂了。”泓晔说着，缓缓松开莫喻的肩膀，眼中的光釆不再，转身便要离开。
“等一下！”看泓晔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莫喻慌忙叫住了他，“我不是不喜欢你，我只是...只是...”
泓晔有如重获新生般转回身来，眼里重新染上一层期望的光釆，“只是什么？”
“我害怕。”
“害怕什么？”
莫喻深呼吸一口气，拽着泓晔的袖子和他一同降落到了地面。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重叠的树影里，莫喻看向泓晔的侧脸。
“为什么？”
“从小我便没了母亲，是父亲和一众族人将我和姐姐养大，尽管如此，我的童年却过得幸福而快乐。可突然有一天，我家里来了许多人，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地开始杀人，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的亲人们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却无法帮忙，因为我实在太害怕了。”
“后来我和姐姐被一个神秘人救下了，他将我们带到了人族的一处不起眼的小村庄，照顾我们生活。姐姐出于感激和爱慕，就顺理成章地嫁给了他。可后来我们才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水族凌尘，当年就是他带人杀了我们全家。”
“惊恐与愤恨之下，我和姐姐逃出了那里，去到了人族别的地方，也渐渐知道了我们火族人是被怎样的屠杀与虐待。”
“后来我们慢慢救下了许多和我们同病相怜的人，我们一同杀神族人，明里暗里地与他们作对，寻找报仇的机会。”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我们与凌尘在战场上重逢，他杀了我们的朋友，我姐姐也杀了他。可我没想到的是，我姐姐竟然为了他自杀了。”
莫喻说着，眼里的热泪不断涌下。泓晔听着莫喻的遭遇，心里一阵无力与心疼。
“我一直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我也不懂得一个人为什么会为了另一个人而死，即便在明知那是有血海深仇的仇人的情况下。”
“可后来我就遇到了你，”莫喻抬眼看向泓晔，“我本以为我这一生都不会为爱情所困，可我偏偏就遇到了你。你知道吗？在意识到我对你的感情时，我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害怕。我害怕爱情将我再一次拖入深渊，我讨厌那种我心不由我主的感觉。”
看着莫喻眼中的隐忍，泓晔抬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所以我想离开，去冷却自己心中的躁动和波澜，去见识一下世间那些刻骨铭心的爱，也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爱一个人的能力和胆量。”
“你下定决心要走了吗？”
“嗯。”莫喻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等你。”
短短的三个字，莫喻的心中却似有重石落下，同时萌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
“既然你不确定，那我就放你离开。我会一直等你，等你重新回到我面前，告诉我你爱我。”泓晔说着，眼里闪着温柔而坚定的泪光。
莫喻再也无法压抑自己心里的冲动，上前紧紧抱住了泓晔，大声抽泣起来，泓晔也随即紧紧环住了莫喻，享受这离别前最后的温存。
“谢谢你...”听着耳边结实的心跳声，莫喻轻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