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秋回到屋中,向铁剑少年轻声说道:“此处不便,我们换个地方休养,这就动身。”
少年依然不开口,倒是听话,起身便向外走。吴春赶了进来,从慕秋手上接过自己的包裹。两人便去牵马。丐帮兄弟将重伤的卢五抬上骡车,大伙便辞了庙祝,上了大道。
李梁一伙和吴春慕秋,因铁剑少年的孤冷,才少与他说话,其实心中都很关心他。他孤绝的外表,和一身破旧衣着,非但掩不去他英俊容颜,反而更令人印象深刻;他凌厉慑人的眼神中,充满仇恨,却隐不住心灵至真;他出手不凡的武艺,足以令人赞叹。
李梁正要回头,想看一眼跟在后面的铁剑少年。却听得慕秋清亮的喊道:“喂!你去哪里——?”
众人停步回头,向着慕秋喊话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少年已不在后面跟随,而是沿着来时的道路,走去了很远。慕秋喊了一声,飞身上马,提缰向他追了过去。
几人都能猜到,铁剑少年这是又回去找他的仇人了。不知他这到底是什么仇,多大的仇?他受伤失血,会影响他的身手;他的仇人也许还跟金虏大军一起,他此去十分危险。知道慕秋能够追得上他,一行人便调转过来,缓行迎了过去。
铁剑少年听到慕秋的喊声,并未改变前行速度,一如既往的冷漠,坚定,从容不迫,一意孤行。慕秋驱马追到他身前,下马拦住去路。
挡在前面,轻声规劝道:“你的伤还没好,这就过去很危险。先在此处养伤,也可听准了风声,到时再去不迟。”声音温和柔美,分明就是女孩子的腔调。
铁剑少年停下来,看了一眼慕秋,这是他很少才有的举动。除了辨认仇人,他很少去端详旁者。而此时的例外,只因这温柔的规劝,纯美的声音,足以融化铁石,令他不自禁抬眼。
但铁剑少年也未多看,与慕秋的目光交接一下,便即收回。他感觉那目光澄澈温和,如同春水,多看一眼,便会融化了他心中的冰雪。
他停顿迟疑一下,反倒更想逃开。因为这扑面迎怀的赤诚温柔,他从未感受过。他收回目光,闭紧心门,意欲夺路而走。想起手中的长剑是眼前这位少年的,心一横,双手恭敬地将剑举过眉头,以示奉还。
慕秋一愣,她哪里是来讨还此剑的,她甚至已经忘了这把剑是自己的。看样子铁剑少年还是要走。于是接过那剑,说道:“你没有了武器,如何行事?该回去到镇上再打一把剑才是。”
铁剑少年闻言,稍一迟疑。忽听得吴春驱马赶来,悦耳的嗓音责道:“你这傻人!伤还未好,就急着去逞能!人家冒险救护你过来,又帮你疗伤,你却不辞而别,算什么好汉!”慕秋急忙向她使眼色,示意她不要责怪。
吴春却不怕人家生气,接着说道:“把剑予他!叫这傻人先胜了我再去逞能!”说着话便飞身下马,持剑立在前方,凤目含威,英姿楚楚。
铁剑少年感觉这责难的话语,从吴春口中说出,却是那么动听。他看了一眼吴春,快速收回目光,如同他刚才看那慕秋一样。他的心里和眼里只留意邪恶的仇人,回避着眼前这些别样的俊美。
铁剑少年没有说话,而是听话,转身回走。他没了剑,是应该先回去弄一把;他也在想:似乎低估了自己的伤势,听力不好了,将两位少年的话语听成了女声;他也莫名的害怕与眼前这两个俊美少年纠缠。于是,便听劝返回了。
走到李梁一伙身前时,又被他们劝了几句,一行人这才去了赦齐寺。寺人听说是庙上介绍来的,便给安排了两间屋子,只是房间小些。吴春慕秋觉得不便,就叫李梁一伙分出两三人与铁剑少年一屋,他二人到客栈去住。
铁剑少年还是那样孤冷,不与人说话。午饭时,庙里有斋饭可吃。吴春慕秋为了给两位伤者滋补,在店里买了些吃喝,吩咐店家给送到寺中。吃饭时,又听到有人说起金虏大军过河的消息,大名和魏县一带还有金兵出没。两位少年询问了北去的路途,打算明日启程。
饭后两人到街上走动,见这镇子上各色买卖齐全,生活物品丰富,心想两位伤者在此地休养倒也可以。二人逛了一圈之后正向客店返回,却见街角一个铺子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太容易让人认出了,无论在哪里都显得那么的孤俊、冷傲。
吴春慕秋便走到那附近,原来是一处铁匠铺。砖土炉里面红红的火炭正烧着铁,铁匠师徒正在叮当的打着器物。只见铁剑少年似乎要与那铁匠说话,二人便没有上前打扰。
那铁匠见这位冷漠的少年衣着破旧,站在眼前看着他这里许久也不开口,于是手也不停便问道:“这位客官,可是要打什么物事儿吗?”
铁剑少年终于开口问道:“你这可有什么好铁?可也帮人打得上好利剑吗?”语气平澈,面容不改冷漠。
铁匠又看了他一眼,仍不停手的趁热打着一把锄头,反问道:“什么算是好铁?什么样的又算是上好利剑?”
少年说道:“你是铁匠,自然知道什么是好铁。上好的利剑,可以削金断玉。”
铁匠一笑说道:“好铁也有,好剑也打得。只是价钱不菲,也大费工夫!”
少年问道:“为我打一把上好四尺长剑,可要多少银钱?”
铁匠惊讶说道:“削金断玉的三尺剑,也要千两银子,千贯的钱!长剑甚是难打,三五千两银子也不定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