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后。
晏寒俨然从一个唯诺孩子变成一个翩翩少年郎。
刚进山庄,不会说话,又胆小的他,没多少人注意,这几年逐渐长开,才发现这晏寒竟出落的如此不凡。身量虽只到姜大海下巴,但同样是着梅花底道袍,他却像着了仙官道服般飘逸脱俗。
双目细长射寒星,薄唇樱红似含丹,面上若隐若现的光泽流动,翩翩衣诀,好一派仙骨飘然的模样。
掩梅山庄虽大都为男修,但青禾掌门门下却女修众多,一来医术制毒,对修为剑术要求不高,二来,青禾掌门有意将本门医道和制毒传于女修。
晏寒自打来到山庄,便一直未立新阁,还是和姜大海一同住在南熏阁。可随着年纪增长,二人睡一张塌上,已经略微拥挤了,经常早上起身,有一人便会睡到了地上。
可姜大海偏偏是个口皮子碎,脸皮子薄的人。总不能对着不到十岁的师弟说:“你别跟我挤了,让师傅给你立个新阁吧…”
姜大海摇摇头,可一想到早上一睁眼,脸对着床边鞋袜睡了一晚,整日吃饭都没胃口。
吃饭没胃口,只能靠师姐妹送来的灵果了。晏寒逐渐长大,这青禾掌门门下的女医修,每隔几日,不是益气增修灵果,便是解毒清热丸。可偏偏晏寒,对送来的灵丹妙果,完全不置理会。只能祭了姜大海的五脏庙。
偶有一次,姜大海语重心长劝了回,“小寒,师兄是知道你的心意的,你定是想留在师傅门下的。青师伯看你天资过人想挖墙角,也能理解。虽说不会去青师叔门下,但这些东西,你好歹也看看尝尝,说不定就有你喜欢的呢。”说完,还故作抚须姿态摸着自己的面纱。
晏寒抬手,用灵力在空中写道,“师兄若是喜欢,自取就是。”灵力写字,晏寒七岁便习得得心应手。
写完,头也不回的走了,还把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姜大海叹道,无端端的发什么脾气?又忽觉自己刚刚话说的太白,想起晏寒这几日日日抱着医典,自己刚刚那番话岂不是…忙追出去喊道:“小寒,你若真想专心习医术,我帮你去求师傅也未尝不可!”
谁知晏寒跑的更快,姜大海无奈的摇了摇头。一副高深莫测般叹道:这孩子,真是榆木脑袋。
要说晏寒这几年修习,真真是惊到了几位掌门,所教之学,无论课业剑术心法,一教便会,一点即通!还会举一反三!要不了几年,这山庄他便是新秀了,池映沧想着,被姜大海气损的内心自动修复了好大一块。
有一次去青禾掌门阁内取药,看到青禾掌门正在配药,便拿了一味药。写道:“七味子性热,不如雪见草配以甘地梅…”,青禾掌门大喜,问道:“你如何知晓?”晏寒指了指草药后面的医书。青禾掌门点点头,一片赞赏之意。
山庄虽有三个掌门,但若你在蓝掌门门下习剑术,也是可以去翻阅青禾掌门内医书典卷。但一般寻常弟子份内课业剑术都习不得精湛,更别说闲暇之余去做课外小阅读了,况且还是繁杂的医书。
晏寒却不然,自从识得字,这山庄内,每一个带字的典卷,他都想读,真是求知若渴。每日除了练剑,打坐,他不是练字,便是读典卷。除此之外,每日晨起,他都要去给师傅准备当日授课所需典籍,桌椅擦净,茶水备好。师傅起身,梳洗完毕用完早食,便可授课。就连南熏阁里里外外,都是晏寒一手包揽。
这等弟子,自然深受师傅喜爱,总是多多教授于他。教授别人,要么天资有限未开窍,要么一教便会却不愿学,比方说姜大海。天天倒腾一些翻山抓鱼勾当,池映沧只当看不见,否则老眼也要气瞎。
当晚,姜大海自觉理亏,吃了人家的礼品,还说了重话。跟昭闻学着做了几道小菜,坐在桌前等晏寒。不知不觉,扒在桌上睡着了,直到大门枝哑一声,他才朦胧中醒来。看到晏寒满身灰尘,竹叶,问道:“去哪了,怎么弄成这般模样?”说完,用衣袖给他擦着脸,掸了掸身上灰尘。
姜大海早就习惯了这种自说自话的状态,晏寒即便是会用灵力写字,不高兴答话的时候,半个字也不写。
“快过来吃饭吧,菜都凉了,我去热热吧。”
晏寒拉住他,开始吃着菜。
姜大海坐下来,半开玩笑,“这可是师兄我,今晚特意给你做的,你可都要吃光。”
……
晚上同样是二人同挤一床,早已习惯了互抢阵地的状态。今晚晏寒却乖巧的可怕,姜大海试着抬了一只胳膊在他身上,没反应,又把大腿抬上,还是没反应。不对劲,莫不是回来晚了受山中凉气,发烧了?
黑暗中,姜大海手抚上晏寒额头,却摸了一手湿润。
哭了!自己今天到底说了什么重话,让他委屈成这样?
自从刚遇到他那年见他哭过几次,后来,尤其修习后,再没见到他哭过…
……
姜大海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出言安慰,又怕哪里说错了,更惹的他哭鼻子。不说话,就这样任着他哭,又十分不忍。
晏寒其实心中也是闷燥无比,今天只是听师兄说了一句,让他去青师伯那边,也没让他真去,还是觉得被遗弃了,心里堵的慌,练了一晚上的剑,还是堵。
少倾,姜大海掰过晏寒的脸,面朝着自己。将他搂入怀中,怀里之人也乖乖缩了缩,安分的由他抱着。姜大海如同4年前刚遇到他一般,轻轻拍着他,渐渐入睡。
第二天一早,晏寒如往常一样,晨起的早,应是准备师傅茶水了,这一点他自愧不如。瞧见桌上有一碗汤圆,他喜滋滋的吃起来。
当晚晏寒回来似乎很开心,晚上睡觉又要抱着睡。
第三晚,第四晚,姜大海差点习惯了,心道,天天抱着睡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用在地上起床了。
……
第五晚,晏寒又跟八爪勾般粘了上来,姜大海睡的很沉,梦里点梅山梅花都开了。风一吹,梅花洋洋洒洒地落在了前面之人发丝上,白色长袍的肩膀上,但那人始终背对着他,他想拍拍他的肩膀替他掸去落花。手刚能够到肩膀,又来了一阵暖暖的风,将面前之人的发丝吹得扫过他的嘴唇,虽隔着面纱,却闻到了淡淡的竹叶香气,唇上酥痒,一阵口渴之感,他舔舔嘴唇,正欲开口,面前之人却犹如昏倒一般,倒在他的怀里,姜大海忽觉一阵莫名其妙的舒适。还没看到正脸,便醒了过来,才拂晓时分。
他正欲起身喝口水,却发现裤前一片潮湿粘腻。
当即明白怎么回事的姜大海窘的魂儿都没了,晏寒还在熟睡中,他蹑手蹑脚起了身,自然是要去山中清泉沐浴。
他前脚刚走,晏寒便做起身来,不解的望着姜大海走出去,来不及关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