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松上好奇地打量着她：“二妹妹好能耐，连父亲母亲的谈话也敢偷听。”
罗襄忆不过一瞬间的惊诧，很快便反应过来：“三哥哥说的这是什么意思？襄忆丢了东西，刚才不过是在找东西罢了，说什么偷听就严重了。”
罗松上抿着嘴笑了笑，反正都心知肚明，既然她想装傻，自己又何必戳破，横竖她都不会承认的。
罗襄忆见他只是笑着不说话，也不想跟他多纠缠：“我找大哥哥还有些事，就不便久留了，三哥哥自己好好转转吧。”
“等等！”罗松上叫住她：“你若是无意，还是离燕茗远一些，他不会是个好归宿的。”
罗松上说的含糊，可是罗襄忆心里很清楚他的意思。他们虽说是兄妹，可是自小都没打过交道，更谈不上什么兄妹之情，可是他这会儿又的确好心好意地来提醒自己，罗襄忆很是疑惑。
“三哥哥是在担心燕茗哥哥？”
“为何这样问？算起来咱们更近，怎地我就不能是在关心你？”
罗襄忆拿着帕子捂着嘴笑了笑：“既然三哥哥好心提醒我，我也该坦诚相对才是。三哥哥与其拿着兄妹之情当幌子，倒不如说是担心跟您日夜相处的燕茗哥哥更有说服力。”
罗松上一撩袍子在回廊的栏杆上坐下，抬头看着她说：“我是个商人，二妹妹眼睛里透露出的聪明可逃不过我的眼睛。说实话，若是罗燕茗娶了你，他未必能讨了好处去，于我来说更是一劳永逸，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只是我那婶娘是个心比天高的人，她如今为了讨好父亲，定然会愿意让燕茗入赘到罗家，可是之后必定借着无人可依的借口撺掇着燕茗带着你分家。在江宁分家也就罢了，我自有治他的法子，可是临州就不一样了，且不说我能不能回去，就算我回去了，一时半会也摸不透临州的关系，婶娘若是破釜沉舟，联合其他商家对付罗家，咱们只怕也要吃不少亏。到时候不管做什么选择，父亲都会为难，可是我不愿意让父亲为难。”
罗襄忆脑子里飞快地分析他说的话有几分可信，想了半天却不得不承认罗松上说的的确很有道理。她不在乎罗家如何，可是她万万不能让婶娘这个大麻烦缠上自己。
“三哥哥果然孝顺，怪不得姨娘和父亲总是念叨着你。只是我有些好奇，不知三哥哥到底想不想回临州？”
“二妹妹觉得呢？”
罗襄忆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跟聪明人说话真是有趣。
“不妨咱们做一笔交易。”
“愿闻其详。”
罗襄忆走到他面前，低下头毫不退让地说：“三哥哥帮我摆脱罗燕茗这个大麻烦，我帮三哥哥回临州。”
罗松上笑出了声：“二妹妹如何这般有信心？况且，你又如何得知我自己没办法回去呢？”
“三哥哥自是有办法回去，只是如今父亲一心想要收回江宁这边的生意，少不得要三哥哥坐镇，就算三哥哥趁着父亲回去之前将这边安排的妥妥当当，父亲也绝对不会放心婶娘。看来三哥哥回临州的路还有漫长。”
罗松上收回了笑意，一眨不眨地盯着罗襄忆：“二妹妹有什么高见？”
“若是三哥哥答应我的条件，我自是亲力亲为绝不失手，三哥哥坐享渔翁之利就是了。”
罗松上并不想搅进这趟浑水，大伯这些年对他甚是上心，他走之前在自己耳边说，他这辈子唯一的挂念就是他那不成器的儿子罗燕茗，他希望自己能多退一步，不要跟燕茗发生冲突，护他一辈子安安稳稳地活下去便足够了。若是自己动了手脚，婶娘一定会知道，现在看来，燕茗眼里只有眼前这个貌美的妹妹，要是不成，只怕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自己又该如何去做？
只是临州对他的吸引力实在太大……想起前几日娘亲来的信，他真是越发思念临州了。
“好，我答应你！只是也请二妹妹遵守承诺，若是二妹妹敢耍我，我也绝不会让二妹妹自己回临州逍遥！”
罗襄忆点点头，伸出手：“一言为定！”
两只手掌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
“对了，既然三哥哥如此关心我，我也不妨告诉三哥哥一个好消息，三哥哥的院子只怕要添人了。”
罗松上噌地站起来：“什么添人？你说的清楚些！”
罗襄忆笑了笑：“咱们这位夫人可是已经为你物色了一位正室的人选，如今就等着父亲拿主意呢。三哥哥若是好奇，就派个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很快就能知道了。不过，三哥哥也不必着急，想来这两日母亲就会把你未来的夫人给带进来了，到时候你可要好好瞧瞧！”
她冲罗松上摆摆手，心情愉悦地往罗宗越的方向走去。
罗松上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有些烦躁地将脚下的石头一脚踢开，沉着脸回了屋。
罗襄忆走进罗宗越的屋里，罗宗越正在用早饭：“怎么来的这样早，可吃过早饭了？”
罗襄忆摇摇头：“还没，急着给大哥哥送样好东西，不过昨晚多用了几块点心，这会儿倒也不算饿。”
罗宗越替她盛了碗粥：“不饿也要用些，你们女孩子就是这样，总怕胖，如今深冬，衣裳也都穿的厚实，就算胖了些也瞧不出来的。”
许久没有人这样关心她了，她心里有些酸酸的，强打起精神将那幅画递过去：“我吃就是了，大哥哥倒是先瞧瞧我这幅画，可还如得了眼。”
罗宗越见她这样殷勤，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顺手将那画打开，一时竟有些吃惊：“这……这是完颜大师的作品？”
罗襄忆抱着粥笑着点点头：“正是，你可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当年完颜大师在临州的斗酒会上留下了三幅传世之作，一副在宫里，皇上喜欢就挂在寝宫了，我有幸得见过一次，另一幅在左相手里，当年太后还在时，左相敬献给了太后，因为画上出现了杜鹃鸟，太后嫌不喜，后来又赐还给了他，我随不赞同左相的为官之道，可他爱才如命的优点还是值得赞扬的，据说那画被左相藏于书阁内，每每拿出来翻阅都要惊叹许久，我一直可惜没能亲眼得见。最后一幅是在斗酒会上被完颜大师赠与一位妙龄女子，自此这幅画便失传了，如今竟然能让我得见，真是皇恩庇佑啊！”
罗襄忆见他这般高兴，心里也十分舒坦，忍不住想的确是皇恩庇佑，只不过庇佑你的不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皇上，而是你前几日才大骂过的岭安王。
罗宗越爱不释手地看了又看，越发觉得不对劲，他抬起头一脸严肃地问罗襄忆：“二妹妹是从哪里得到这幅画的？”
罗襄忆想起南门岭托东篱带来的话：“在一家古玩店无意中见到的。”
罗宗越摇摇头，将那画细心地卷好：“我从未在家里说过我喜欢完颜大师的画作，你又是如何得知的？况且，如今完颜大师逝世，这画已成绝笔，有多少人花重金都买不到，就算你跟这画有缘分，又是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你跟岭安王还有来往是吗？”
罗襄忆看着面前递过来的画作，将它推还回去：“这画的确是岭安王送来的，如此上品送给懂得欣赏他的人难道不好吗？莫不是大哥哥觉得这画留在只知显摆的豪门大户里才算合适？”
“我……”罗宗越看看这质朴的画卷，像是见到一件珍宝似的来回抚摸：“话虽如此，可是我已经说过了，以后再不会跟岭安王有任何往来，他那般戏耍我，甚至还伤害你，我怎能因为一幅画就退让了。”
“大哥哥，”罗襄忆拉着他坐下：“王爷没有伤害我，他只是……”她真的很想把真相说出来，她这些日子一直忘不掉他们离开时南门岭孤寂的身影，他是因为她才受的伤，也是因为她才被大哥哥误会，自己总想为他做点什么。
“那日我说起这么多年一直在秋北阁待着，很多好看的景色都没有见过，他才说起岭安王府是梅妃娘娘亲自设计的，景色很漂亮，想带我去看看。他真的没有伤害我。”
罗宗越低着头，有些赌气地说：“就算这样，他也不该让丹青骗我！”
“丹青没有骗你，他怕我出现在王府的事被被人知道了传出去毁了我的名声，所以才将我藏起来，丹青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若非当时我坐车不适，他非要买果脯给我吃，被外人发现了，这才不得已让丹青他们知道了这件事。大哥哥你误会王爷了。”
罗宗越半信半疑地看着她：“那他为何不解释？”
“大哥哥当时那么激动，恨不得跟王爷绝交，他哪里插得上嘴？再说了，他没有跟你说一声就把我带出去，他自己也觉得不对，就更不会强词夺理了。王爷是个怎么样的人，大哥哥你还不清楚吗？”
罗宗越叹了口气，这些天他也一直在想为何坦荡大方的王爷突然间变成了那样一个见色忘义的小人，直想的心口气闷，如今罗襄忆的一番解释才终于让他有些释怀。
“大哥哥，这画你就收下吧，王爷那样的人都向你低头示好了，你还不打算原谅他吗？”
罗宗越起身将画收在箱子里，这才面色有些缓和，问她说：“襄忆，你这样卖力地为王爷解释，你可是喜欢他？”
罗襄忆有些慌乱地低下头：“大哥哥莫要问了，襄忆……襄忆不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