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魏东漓在霜室醒来。
自昨日两位兄长的警言相告,他便也不好再继续留在云室了,只得搬回霜室去,安安分分地睡了一晚。
次日寅时,魏东漓便被不迟给叫醒,本正直睡意朦胧之际却这样被人给生生地叫人坏了一场好梦,他心里正是不爽。
“殿下,今日是要上朝的,可别误了时候。”不迟扯着他身上的被子,可床上的人似乎一点要起床的意思都没有。
只是嘟嘟嚷嚷道:“今日……不想上朝。”
不迟道:“可昨日帝君和霁王殿下是亲自来过府里的,明明白白说着要殿下从今日起就要开始上朝。”
正当此时,似乎整个霜室都沉寂了,不迟停了手上的动作,也不再拉扯魏东漓,两个人就这么僵着,却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宁静。
未至片刻,床上那人猛然一个起身,与其说他是从床榻上坐起身来,倒不如说他是直接把自己弹飞起来的。
“上朝,今日是要上朝?!”
魏东漓一脸惊魂未定,想必也是此时才醒过神来,一想起今日还得上朝,再估摸着时辰,怕是就快误了朝时。
不迟连忙帮他更了衣,胡乱洗漱一番,就是连早膳也是没来得及用。
魏东漓就要朝着外面冲去,登时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对着铜镜里的自己左右看了看。
嗯,肤质白润,五官精致,气度不凡,这就是战王殿下,举世无双。
便出了霜室,疾行至战王府大门时,已然有侍从备好了马匹。
那匹玄黑色的马高耸精健,生相不凡,就算是外行人一眼看过去也知那是马中千里者,千里挑一的贵种。谁说不是呢?这可是当时跟随战王殿下过五关斩六将一路从西北战地杀到大月皇城的战马。
魏东漓目视那匹黑色的骏马,眸中闪过一丝幽幽淡光,若有所思。
片刻,一跃上马,策策腾御,直奔着皇宫去了。
御守宫门地侍卫老远便见一玄衣的策马少年气势浩浩地朝着宫门奔来,不用多想,一瞧那玄色麒麟纹锦袍便知道是战王殿下。
只是战王已半月有余没出现在皇宫里了,这倒是让守卫有些猝不及防。
方至宫门,魏东漓一个跃身就下了马,正了正衣衫,就要朝着宫内走去。那匹玄黑色的骏马也让侍卫牵走了。
“见过战王殿下。”守卫齐声道。
魏东漓微微点头,“什么时辰了?”
一个守卫闻言顿了片刻,不一时便道:“回殿下,卯时了。”
似乎是在守卫话音刚落的同一时刻,魏东漓便像是一只离弦的箭,噌的一声就飞奔了出去,只留下几个守卫目怔口呆。
这是他三哥魏洗尘定的规矩。
卯时上朝。
匆匆忙忙地赶往朝殿,方才踏入,便见得文武百官都到齐了,一众整整齐齐地立在大殿两侧。
抬头一看尊位上的那人,神色冷淡,瞳目微凉。
“东漓误时,还请帝君责罚。”魏东漓走到百官之前,朝着帝君魏洗尘行朝拜礼。
魏洗尘不多言语,只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甩了一句话:“入列。”
闻帝君简言两字,魏东漓原本有些悬空的心顿时也落了,看样子帝君并没有想要惩罚他的意思。那便乖乖听话,这就入了列去。
内官扬声道:“起朝——”
朝殿重臣:“帝君万尊!”
想来这日朝会倒也没见得有多少折子递上去,即便是有,也就是些地方的琐碎事宜,并无什么大事发生。可这倒是更加吊魏东漓的胃口了。
既然朝中无事,那为什么帝君和霁王又是那般地催着魏东漓上朝?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二人竟然亲自直接到战王府给战王下准信,那就说明,今日的朝会并没有那么简单。
魏东漓的思绪在不断的起伏波动,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尊位上的帝君,生怕他三哥一开口便是他人生幸福葬送的开始。
可是,事情好像并没有他想得那么复杂?至少现在来看,一切如常。
“战王魏东漓,骁勇善战,谋策万全,品行端浩。于我大胥立世有不菲功绩,今朕封战王魏东漓为神策上将,以循天意,护我大胥万世昌泰。”魏洗尘的语气里毫无一点感情,只是将这段话细细一品,倒是带着几分微弱的清柔。
神策上将,那是什么身份?
神策大将军,一国大将之前列,多少将士将军浴血沙场就是为了能一跃顶峰。
能得封大将军的皇室子弟,就算是在前大月朝,也是寥寥无几。
“神策上将”这四个字在魏东漓的耳朵里一一闪过,一字一顿都在拨弄着他的心弦。
“三哥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竟然会封我为神策上将?”
“不对不对,有得必有失,这一次一定还有什么惊天的大事在等着我。”
果不其然,意料之中。
魏东漓自行到尊位前向帝君行了谢恩礼,于此时众朝臣自然是免不了要对战王殿下献去一番夸贺。
毕竟也是一路披荆斩棘杀到大月皇宫的人,更者说他方才十八岁,英雄青少,受封神策上将也是真的名副其实。
就当这时,百官前列站着的一位白袍墨染的青年上前三步,向帝君微微福身。随即开口道:“战王魏东漓,今过十八,婚配当定。”
魏东漓顿时怔住,他正环视朝殿想要找到说话这人是谁,可当他回过神时,他却更加无法相信自己所听所见。
说这话的人,正是霁王魏旋清。
他就这么直接明了地在朝殿上提及魏东漓的婚事吗?
帝君闻言,竟然淡然一笑,缓缓起身,缓步下了尊位,走到霁王魏旋清面前,对着他做了一次揖拜。
席下众人一片疑议,堂堂一国之君怎么会拜一个王爷?是啊,帝君怎么会当着众臣的面揖拜霁王?
“魏氏祖训,婚配结姻,成家立业,诸此大事,必由长者言定……”魏东漓颤动着两片薄唇,语言却显得苍白无力。
魏洗尘起身看了魏东漓一眼,“渊,贤仁淑善,聪慧擅略。不知可有中意之人?”
“……没有。”
霁王魏旋清则一脸轻松:“依为兄来看,太傅苏瑨之女苏润离,沉鱼落雁,慎才淑华。是为不二人选,不知苏太傅意下如何?”
太傅苏瑨那张修俊的脸上流露着平淡的笑,他拱手作揖,淡然道:“谢霁王殿下夸赞,臣之小女,凡貌拙才,倘若能与战王殿下喜结良缘,自是我苏氏举全族之福!”
戏,全在做戏!
这戏倒是做的跟真的一样,帝君、霁王、太傅苏瑨,这三人分明早早就串通好了的。
昨日两位兄长下临战王府,一致要求魏东漓重新开始上朝,目的不就是为了要在朝上当着一朝百官的面赐婚给战王殿下吗?
可是,他们就这么坚定地认为魏东漓一定就会同意赐婚吗?
当然不。
“不行!”
短短两个字,厉声呵出,登时震的整个朝殿都鸦雀无声。
所有的人目光都聚集在了那个玄色的身影上。
战王魏东漓居然当庭拒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