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东漓被温玄戈拉着出了战王府,在王府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二人跨出了王府的大门。
长街之上,人来人往,好一片生龙活虎的景象。二人漫步在人群之中,魏东漓很知趣地与温玄戈保持着一尺远的距离,因为他知道,温玄戈应该也不愿意再听到更多的流言蜚语。
“魏氏家训,在阁子弟不得饮酒。”魏东漓好不容易才挣脱了他的手,一时间有些急躁,只因当着满大街的人,若是让些好事的人瞧见战王殿下与一个神仙一般的男子拉拉扯扯,岂不是整个熠城又要再翻一次天?他魏东漓可玩不起了。
温玄戈闻言嗔笑一声,而后道:“是不能饮烈酒吧。”他半虚着眼睛看着魏东漓,若有所思,片刻又道:“以前也没见你什么时候对我的花果密酿嘴下留过情。”
魏东漓脸色四分绯红,有些羞急道:“以前那是花果之酿,甜的。你现在也不见得还喜欢喝那些哄小孩子的东西了吧。”
温玄戈没搭理他,只顾着自己往前走,步履轻松惬意,他这副优哉游哉的姿态,进来这段时间到是少见。
“喂,我自是知道你早已不喝那些童儿酒,可若你要去寻些烈酒之欢,何苦要带上我?王府里随便拉个人陪你不就好了......”魏东漓走在后面,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温玄戈缓缓放慢了脚步,慵懒地转过身来看了魏东漓一眼,随即用一种清冷傲慢的声音对魏东漓说道:“话,多。”
魏东漓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伸出一只手指了指自己,难以置信温玄戈居然敢训他话多?!!这还有没有天理了,战王府的一个文侍风风火火将王爷从王府拖出去喝酒就算了,居然还敢说王爷话多?真是无法无天了。
魏某人心中大不快,愤愤低吼一声:“再说一遍?!”
温玄戈无奈的耸耸肩,这个动作很是微妙,却被魏东漓看在眼里。他停下了脚步,端端正正地转过身来,皱眉看着魏东漓:“清酿清酿,我若是想喝烈酒,任凭一百个谢玘也拦不住我。”
好啊,原来他早就打过藏酒室的主意了,要知道那里面的酒都是给魏氏还未成婚的子弟准备的。就像是平常百姓家若是有女儿的,必定会在院子里埋上两三坛女儿红一样。只不过魏氏藏酒不是为了嫁女儿,而是为了育人。
君子成人,须知世道之难,尝尽万般苦烈,才能稳住自己的心性。
魏东漓道:“那,去何处?”
温玄戈道:“长街一直走到尽头,朝东便能瞧见一条清幽的巷子,巷子中有酒府,名唤‘临仙阁’。”
魏东漓不解,明明自己和温玄戈都是在这熠城中长大的,要紧的是,虽然两个人自幼被管教甚严,但这熠城却是切切实实走完过的,长街尽头何时有了一条清幽的巷子,怎么魏东漓一点都不知道呢?
“巷子?何时有的,我怎么不知?”魏东漓伸手去拽温玄戈的衣袖,“你不是一直呆在战王府就没出来过么,怎么消息比我还灵通?”
温玄戈清笑道:“情趣不合,不相志同。”
魏东漓闻言却觉此话另有深意,怎么?说的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吗?
他不言语,脸顿时就沉了三分。
温玄戈见状,顿时将他的心思揣摩透了,竟然也忙着解释道:“......谢先生,也喜欢喝酒。”
魏东漓一时间心情复杂,谢玘那人在战王府是出了名的古板,温玄戈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跟他打的火热,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魏东漓“喔”了一声,一甩袖子就跨到了温玄戈的前面去,既然知道了酒府在何处,就不劳你温公子带路啦。
脱了朝服外袍的魏东漓哪里还有什么乾坤拂云袖,只剩了两只收得极紧的袖子,他习惯了拂袖,可这会儿看上去却有些滑稽。
走到长街尽头,朝东边看去,果真有一条清幽的小巷,景况跟这长街全然不同。
巷中清静空寂,稀稀寥寥徘徊着几个人,看上去尽都仪表端庄,举止文雅,想来也是熠城中的世家子弟。两旁的府楼瞧着都是新筑的,牌匾上刻着的字还都棱角未磨。
“谢先生说,这家的清酿乃世间难得,我今日也想着去开开眼。”温玄戈指着一处青岩石匾,上面篆刻着“临仙阁”三字,仙云缭绕,恍若异世之门。
魏东漓则环视这座酒府,将目光伸入大门之中细细打量一番:“这不过一家新开的酒府,谢先生怎么就认定他家的清酿百里挑一是上等的佳品。诶诶你看,有像他们这样清静的酒府吗?看上去客人都没几个吧。”
佳酿在前,温玄戈哪里管得魏东漓这般啰里啰嗦,二话不说便进了临仙阁。
门口立着两个迎客的小厮,见进来二位端秀的公子,立马恭恭敬敬地迎了上去。
其间一个小厮道:“迎二位公子金安,敝阁只剩正堂二楼还有一张阁席,不知可愿屈尊?”
温玄戈眉间闪过一丝喜色,只对着那小厮说道:“劳凡带引。”
魏东漓跟着温玄戈一脚踏进了临仙阁的正堂,目光在正堂内来回转了一圈。
堂内闲散的摆着六张檀木案几,不似别的酒楼那般规矩有序;再者左右各一道云鹤锦帘,其上仙鹤单足而立,流云环绕,难怪要叫做临仙阁,此帘画栩栩如生,恍若两只鲜活的仙鹤立于堂内,守着正堂两方。
随着小厮指的那处看去,二楼乃是处环状阁楼,坐于其上,简直就是如坐云端,观光圣地。
温玄戈和魏东漓一前一后走上阁楼,由小厮带着去了那处空席,刚一坐下,迎着便走过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童。
童儿对着那小厮说道:“阁主说了,今日客满,不必迎客了。”
小厮转过身来朝着童儿微微一福身子,恭敬地道了一声:“是。”
魏东漓看在眼里,到觉得有趣,小小一个童儿,看上去不过十来岁,说话却如此成熟稳重,竟要那比他高出一尺有半的小厮都对他毕恭毕敬,真可是难得一见。
小厮放轻了步子,小心翼翼地朝着楼下走去。那童儿倒是自顾走到这头坐着的两人身边,恭敬道:“不知二位贵客要的是哪一壶?”
温玄戈抬眸看了一眼魏东漓,这一眼却将魏某人看地浑身抖了三抖。
魏东漓颤颤道:“酒……我可不在行。”
温玄戈的目光落在魏东漓身上就没离开过,他也没直接答那童儿的话,只是伸手斜指着阁楼下的一处。
童儿顺着他的手看去,正好是那云鹤帘,于是会意在心,只道:“公子只管稍等片刻,这便去为公子取酿来。”
语毕,只见那童儿便朝着楼下去了。
魏东漓晕晕乎乎,不明其中之意,就问道:“你要的什么酒?”
温玄戈:“一壶清酿而已。”
魏东漓:“清酿总得有名吧。”
温玄戈稍顿片刻,随即将目光转向云鹤帘,轻描淡写三个字:
“鹤边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