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着闲着有浑然度了几日,每日晨间都会按时去上朝,只是因苦于帝君魏洗尘的震慑不敢缺席。临了傍晚就支开不迟独自出去寻酒找罪。
是日傍晚时独自一人在王府后苑的寒亭里小酌了几杯,也并非是什么烈酒,不过清酒三四两下肚便觉得有些晕乏了,魏东漓自嘲一声:“战王三杯倒,真是不胜酒力。”
不觉已至亥时,这月色倒是静谧皎洁,淡夹几缕微风,故而从后苑回霜室的路亦是静的出奇。想来也是,此刻已至亥时人定,照魏府里几十上百年规矩,就算是牲畜也都已经歇了声。那就只剩魏东漓这个漫步在青砖小廊间醉意熏熏的不归人了。
不知他走了多久,却蓦然瞧见眼前正有一处居室。魏东漓料想是霜室到了,提步就要朝里面走去。方至前院门内,却见院内一条鹅卵石铺小道弯折三曲,直通正室门,众室灯火已息,满然安静,左侧一间偏室,门上挂着“云雾九重”的牌匾。心下便想:“这不是我以往在云室的书房吗?怎么变到这霜室来了……”
思绪方断,便觉一阵头疼,三两步退了出来,院门上端端正正写着“云室”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正要道奇哉怪哉,却翁然一下反应过来:“原是走错了路啊,可怎么就到了云室呢?幸得好没进去,不然扰了旁人休息那可就罪过了。”
正晕头转向之际,猛一瞬的豁然开朗,掉头往回走。
“……嗯,本王是要回霜室休息的,怎么就稀……稀里糊涂走到了云室……唉,这不迟也太懒散了,大晚上的也不来给本王点盏灯……这黑灯瞎火的……”
他就在王府里胡冲乱窜了约莫半个时辰,这才抹黑回到了霜室。
刚一进前院,就看见寝居的房门禁闭,心说这府里的下人还有如此不懂规矩的?明早起来一定要把那个擅自关他房门的人抓过来,好生修理一番,不知道战王晚归最烦看到自己的寝居大门紧闭吗?好似一副不欢迎他归寝的样子。
正当想着,抬脚就是重重一踹,那两扇门像是吃痛一般惨烈地呻吟了几声便重重弹开了。房中并未点灯,正觉得奇怪,可转来一想也在情理之中。亥时人定,就连不迟也都睡下了吧。
他已经昏乏到没有力气去点灯,现下只觉得浑身发热燥燥不安,三两下脱了外袍就朝床榻上钻,刚刚躺下就觉昏昏欲睡。
半掩梦扉之时,却觉得身上一阵温凉细细拂过,渐缓,才感觉胸口一阵重压,压得他全身上下不得动弹,本就是醉酒之人呼吸不畅,又加上被这不知是个什么东西压得更是胸闷脑涨。
魏东漓心说:“我这是被鬼压床了?那明早得找个道士来看看喔。”一边刚这么一想,却登时一股脂粉味扑面而来,熏得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正当此时他胸前的衣领被轻挑开三分,当见这阵仗,他便恍然大悟了。
即便没经历过,那也总不至于什么都不懂吧!
魏东漓一招釜底抽薪,冲破了身上的重压束缚,却不料用力太猛直接滚到了榻下,摔得不轻。正要张口惨叫一声来缓解身上的剧痛,却听得一个娇柔的女声在黑暗中急促的想起:
“王爷您怎么了,没摔到哪里吧?”
这声音半是柔弱半是羞怯,直挑弄人心绪,却愣是将魏东漓浑身上下的酒意全都震醒了,他一时惊惶不定,低吼道:“于此何人?胆子竟大到敢爬上本王的床榻!”一边说着一边又摸着床边艰难地爬起来,去点燃床前的灯。
女声更加畏惧了,颤颤巍巍地说:“奴……奴婢是被人安排在霜室的通房丫头,职责就是夜里服侍王爷……”
通、通房丫头?
“混账!不知羞耻!”魏东漓咬牙切齿愤恨道。正于此时,床前的灯也点亮了,他那张原本浮云淡然的脸却在此刻幽暗的烛灯下显得阴寒刺骨,杀气重重。
而同一时刻,魏东漓也看清了坐在他床榻上,双手环膝而抱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不过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体态娇小,思凝新荔,俊眼修眉。
他正气究竟是什么人敢自作主张朝他房里塞人,误他酒后胡乱行事。可一见眼前这玉琢一般的人儿却是忍不住驻神多看了几眼。
小丫头早就吓得魂飞魄散,着急忙慌下了床榻,跪在魏东漓面前,不住地磕头道:“求王爷饶恕奴婢吧,是有人叫奴婢在这床上等王爷来的。”
魏东漓回了神,对地上的人怒斥道:“休要信口雌黄!本王尚未婚配,王府里除了本王,还能有谁敢不要命地往本王寝居中塞通房?”他又一想,觉得此中定有端倪:“你不是战王府中的人吧?”
丫头弱弱道:“回王爷的话,奴婢是今日才入府的。”
魏东漓一脸阴翳,心里不知道把那个塞通房的人骂了好多遍。今日才入府就敢送过来做通房,这丫头的身世弄清楚没有?万一是大月温氏的残党怎么办?再者说,就算这丫头不是什么残党余孽,也就不过十五六岁,若是刚刚自己一下子没把持住,毁了别人清白……想想都叫人胆战心惊。
“说,谁引你进王府的?还有……你又是如何爬上去的……”他指了指那方床榻。
丫头捏着手指沉默了好一会儿也不开口说话,看样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这才在纠结到底要不要说出来。
魏东漓好没耐心地道了一句:“磨蹭什么连命都不想要了吗?”
丫头一听直接就哭了起来,魏东漓再怎么说也是浴血沙场的凛凛战将,生死不惧,却最是听不得女儿家哭,女孩子一哭他便也心软绷不住了。只得拉低了语气宽慰两声:“行了行了,别……别哭了,本王不杀你了,你只要把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本王就考虑一下饶了你。”
丫头点头如敲鼓,哽咽了一会儿,才道:“是一位俊逸仙韵的公子带奴婢入府的,他……他穿一袭白色锦袍,应该是在住在西边的一处雅室之中。”
俊逸仙韵,白色锦袍,云室就在王府的西侧!
温!玄!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