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瞳刚跨出了书房门,便看到张梦婷站在外面,“姐,你怎么在这?”
“我刚去你房里找你,阿画说你刚吃完饭出来散步了,我猜你会来这。”张梦婷淡淡的答道。
她一向是淡淡的,梦瞳总觉得姐姐像兰花一样优雅,气质不凡。因此她总是仰视着姐姐,不是身高的那种,而是心灵,心灵上的仰视。
“我这不是刚来认错的嘛。”梦瞳撅了撅嘴示意张梦婷看向书房。
张梦婷淡淡的对梦瞳笑了,“父亲终究是宠着你的,定是原谅你了吧。”
“好像是吧,”顿了顿又道,“不过他叫我去看望母亲,姐姐你……”话还未说完,梦瞳突然感觉自己说错了话,“那个,我先去了。”
“小瞳,你不必这样的,既然你要去,姐姐便也跟你一起吧,说来我也有很久没看望,母亲了。”说罢便先一步走在了前头。
到了祠堂,张梦婷首先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梦瞳紧接着也跪了下来,就跪在在她的左手边。
看着自己身边比自己大五岁的姐姐,又看了看前面紧邻着的两个牌位——一个是梦瞳的母亲,一个是梦婷的母亲,梦瞳不由得心中一酸,长这么大姐姐总是对自己很冷淡,尤其是提到“母亲”这二字时,她会更伤心。
张梦婷早已到了识事之龄,心里明镜一般,而梦瞳还小,心智还未成熟,自是不懂上一辈的恩怨,只知姐姐不喜欢自己的母亲,好像,也不喜欢自己。
等梦瞳磕了几个头起身后,身边却已没有了梦婷的身影。
梦瞳见姐姐走了,不知为何竟放松了下来,又向前挪了两下,靠在了供奉牌位的桌子旁。
“娘,姐姐她是对我很好的,是吧?”
“好东西也总是第一个送给我。可,可我为什么觉得她不喜欢我呢?”
梦瞳望了眼门口,似是回忆梦婷的身影,停了半刻才又张了口。
“娘,其实我今天是来认错的,我偷偷溜下山了,还把你留给我的项链弄丢了……”
“您别不高兴,我虽然遇到了点麻烦,但还是平安回来了,只是项链……”
“好吧,您肯定会怪我不懂事,可任初哥哥就可以下山,我也想下山看看呀,老张总说山下危险,不让我下山……”
梦瞳越说越起劲儿,竟停不下来了。
“娘,我告诉你,我下山遇到了个很顽劣的小少爷,他有些讨厌,嗯……但很善良,还帮了我。”
“哦,对了,老张罚我思过的时候,我还救了一个人,他吊在悬崖上,然后我……用藤蔓……藤蔓……”
梦瞳说着说着竟睡着了……
外面的月亮早已挂上了树梢,皎皎的月光撒下来照亮了整个院落,树叶被照的闪闪发光,整个山庄都笼罩在柔柔月色中,随月光安心入眠。
一切都安静了,安静的可以听到林间的蝉鸣,山涧的流水声,还有,离梦瞳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张岳易慢慢走了进来,看着眼前的牌位,想说些什么,可看了看身边的梦瞳就又止住了。他轻轻抱起了梦瞳向梅香园走去,仔细看她,这眉眼竟有几分像小宁,也对,小宁的孩子自然像她,说罢便笑了笑。
将梦瞳送回房中,张岳易便坐在了庭院中的石桌上独自饮酒,望着天上不知被谁咬了一口的明月,暗自说道:“小宁,我是不是对瞳儿太放纵了,可,看到她我便想起了你,我怎会舍得对她严厉起来。小宁,我说会护你周全,可……,现在,我定不会让瞳儿受到半分伤害的,小宁……”
残月独挂夜空,无疑是个凄凉的夜,可明天的太阳一升起,他还是那个威严庄主,慈爱的父亲。想到这里,张岳易放下酒杯,漫步回了屋。
次日,梦瞳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床,看到自己正睡在自己屋的大床上,想都没想就知道一定是老张抱她回来的,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阿画早已经打好了洗脸水,看梦瞳醒了,便细声说道:“二小姐可算醒了,老爷叫二小姐醒了就去前厅找他。”说罢便伺候梦瞳梳洗。
等梳洗完毕之后,梦瞳便去了前厅,路上还不时的想老张找她干嘛。
到了前厅,梦瞳突然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任初哥哥?没错,下山搜集情报的白任初此刻正坐在厅内。
白任初虽然是山庄的人,但平时行动很自由,经常在外面闯荡。梦瞳已接近两年没有见到他了,自然是想的很。
梦瞳一下子跳到了白任初身前,“任初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
“咳咳。”张岳易在厅前低咳了两声,示意梦瞳注意形象。
梦瞳这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尴尬的笑了笑。
“瞳儿,今天叫你来是让你给你见一见你的以后的几位先生,他们会教你琴棋书画,针线女红。”张岳易也不拐弯抹角,直入正题。
“啊?爹,你知道我对那不感兴趣的!”梦瞳听到张岳易的话差点没跳起来,
“啊什么啊,就这么定了。”
“我不要!”梦瞳扭过头不再看张岳易,又偷偷向白任初投了个求救的眼神。
众位先生也都齐齐看向白任初,希望他能说两句话调和一下。
白任初像是忍不住所有人的眼神,起身慢慢道:“庄主,二小姐不喜琴棋书画,又何必强求呢,任初不才,对琴棋书画还是略懂一些的,且任初与二小姐同属青衫师傅门下,不如就由我来教二小姐吧,这样既学了琴棋书画,又兼顾了武功,何乐而不为呢。”
白任初又望了一眼对面的几位先生,继而说道:“至于,您请的几位先生,就让他们每月给二小姐一次指导测试。庄主认为如何?”
张岳易看着白任初,这个十六岁的男孩总是出乎他的意料,总是给他惊喜,又叫他不安,“那女红呢?”
白任初淡然一笑,“大小姐的女红在山庄恐是无人能比的吧,相信大小姐是不会吝啬将技艺教授给二小姐的。”
“好,依你所言。”说罢便大步走出了前厅,还不忘路过梦瞳的时候将她一起拉走。
到了书房,张岳易示意梦瞳坐下,自己则坐在她的旁边,他拿起桌上的青玉茶壶给自己到了一杯茶,竟慢慢的品了起来,一点儿也不顾身边的梦瞳。
“老张,你知道我不爱学那些东西,为什么非要我学?你以前不会逼我的。”张梦瞳一字一句的说道,眼里还是孩子的稚气。
张岳易轻轻放下了茶杯,“瞳儿,你听着,爹爹不想让你陷入危险,你以后学好女儿家该学的知识、女红,等长大了嫁个好人家,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不要掺和进武林里,更不要和朝廷粘上关系,懂吗?”
梦瞳不解地看着张岳易,不明白他今天为什么说这些,“爹……”
“瞳儿,这是为你好。”
为我好?梦瞳不是很明白,为她好?这样就要学什么诗啊画啊的吗?梦瞳一直低着头往前走,看着自己青色的裙摆随着风飘动,看着自己绿色的鞋子在绿色裙摆下若隐若现。
突然,一双黑色的大鞋出现在了梦瞳的眼帘里。
“小梦,怎么了?”
整个山庄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唤她。梦瞳抬起头,果然是她的任初哥哥。
“任初哥哥,我……我不想学那些东西,可爹说那是为我好,我……”
“小梦,你听我弹奏一曲如何。”
梦瞳微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