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文秀抓住张朋语无伦次一处弱点，加紧了攻势。
是对这头野牛般的倔犟汉，他到底是有意判变，还是一时糊涂必须弄清楚。前者是至命弱点，谁也救不了他。
要是一时犯浑，对这样将领也许是可塑之材。
是后者要不及时调头转弯一犟到底，闵文秀也救不了他。他也必遭到处决，没有半点辜息余地。在旧军阀里军规中，判变和投敌，不可不杀……
闵文秀话还没讲完，张朋暴跳如雷地吼起来：“住嘴！别拐弯抹角的挖苦人！我张某人弃暗投明，哪点错了啊！
该杀该剐我没反抗意思，只求给爷来个痛快！再求好汉做事好汉当，别牵连张团长，况且你们也找不到他。
别往张将军脸上抹灰，张敬之是国军团座。不要随便污辱好人……”
没等张朋放肆完，闵文秀将话抢过来说：“好了张营长，别充好汉了！你自己看看你现在说话还有底气吗？
六年前，你带着弟兄随孙宾投靠两江军，算弃暗投明。两江军欢迎你，弟兄们也知道你张朋领他们走上正道，所以你的兵听你的。
可今天你张朋是倒着来，带着两江军投奔张敬之残匪，是弃的哪家暗、投的什么明？所以你的兵没几个跟你走的。在弃暗投明上必须说清楚！
我再来问你，张敬之部防区在哪，他又归哪旅、哪师、哪军管？
他现在驻地又在哪？你见过他团部吗？
咱现在是小日本殖民地的满洲国，这里哪块土是张敬之辖区？
我说他兵败成匪说错了吗？
张朋，一个一个回答我，必须弄清楚，活，要活出个人样。
死，也要死个明明白白！别胡搅蛮缠的把事实掩盖住！
错，要有胆量认错，对，是要公认才有效！
我先问到这里，一个一个回答我！
张营长那股冲劲减半地说：“哎！我凭什么回答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谁？”
程恭接过话来说道：“好，张朋，我来告诉你，她是来自另一支队伍的首长，独立野战军某部，独立旅旅长兼政委，官衔比我程恭高一级。
怎么样，闵将军和你谈话级别还够吧？”
“程副司令，我是在尤司令手下犯的事，干吗要外人来处置我？”
“问的好！尤司令你是等不到了，他看到另外一处光明世界，走出国门去了日本。怎么？张朋，你还等他处置吗？”
“程副司令，直说吧，别绕弯子，到底想把我老张怎么样？”
“痛快！张朋，说说你投奔张敬之的目地。求官？求财？还是求军人宗旨？”
“我什么都不求，只求堂堂正正做个中国军人！
我看不了年前一桩桩司令的命令，干麻要帮日本人维持秩序，列队巡街？
我弄不明白日本死个高桥水上，干吗要八十中国人陪葬？
咱两江军是中国军人，帮着日本人挨家逐户的欺负中国良民，让我想起我的一家老少，被强人抄了家！
我跑出来时目地是杀尽天下恶人！
倭寇比中国恶人还可恶！让我帮着倭寇做帮凶。
我说两句心里话以后，尤司令要把我清除队伍。这些日子我窝着一股火，才想起找个明君投奔明主，不给你尤、程两司令卖命了。
没别的打算，简单，扛枪得扛个明白！
中国军人不打入侵者，不保护中国江山，历代中国军人也找不出一支来！中国军人帮外国军人打中国人，把我搞糊涂了。我一直反想一个事，我还是不是中国人？
不象东北抗联那样也就罢了，反而做倭寇帮凶，这股窝囊气老子受够了！
我也说完了，程副司令您发落吧？是杀是剐你给爷个痛快！”
程恭将要发言，闵文秀摆一摆手说：“张营长，假如我让你给一个团长当副官，不欺压中国良民，和东北抗联一样，加入独立野战军，怎么样？”
“这位说话挺大的旅长，我想听听你的高见，必须说出你有何德何能治理军队？敢比试一下枪法吗？”
“那就不必了，我从来不逞强好胜，我说的条件没有水分。
另外，我手下军人有一条必须遵守，军机不可外泄，违者军法论处！”
“我张朋从来不听女人话，何况我又不知你是排行老几！”
“呵，有特点但不是实话。世上人都一样，必须先听女人话。
否则，妈妈不给奶吃会饿死你……”
张朋的一句我张朋从来不听女人话，何况我又不知你是排行老几？被闵文秀用妈妈喂奶打个比方，驳的哑口无言。
最后，闵文秀看出来张朋这个家伙，并不是存心叛变。
只是对他上司治军无道不满，而另寻其主未遂，是一位有勇无谋鲁夫。
闵文秀觉得他在林参谋统治下，又是一员虎将。
民族危难之机，这样莽汉也算人材。闵文秀淡淡一笑说：“张朋，我叫闵文秀，没有任何德能。也不会用枪，但我会用人。
你对女人怎么看那是你的事，我想你也许会自己想明白的，所以，你说我什么我不计较。也许以后你会认为自己错了……
比枪法比武，去找我身边的四员大将，比枪法，比武功找他们，保你开眼！”
张朋又是不屑一顾的看了闵文秀一眼，用一种鄙视口吻说：“呵！原来是靠好看脸蛋拢络人心的，我不服！”
程恭实在忍无可忍，抢过话来骂道：“张朋，你是个什么东西，给脸不要脸！
闵将军是女人，可她办的事你男人都膛目结舌！
日本人丢车丢军火是她的人干的，杀竹下橙是她的人干的，杀高桥水上也是她的人干的，你都干啥了啊？
你功夫好枪法准，可是你脑子不行！她能独立思考，指挥千军万马，你行吗？
一个营都没带好，枪法准只能做个狙击手。
功夫好，是在竟技场上一见高低。在当今火线战场上用不上！
判断力强、智慧灵敏才能指挥千军万马，你张朋只是一个人行。
闵将军手下千军万马都行，还比吗？”
“程副司令，只要不让我当日本人帮凶祸害百姓，我归顺他闵将军。
说吧，让我做什么？”
闵文秀接过话说道：“好吧，张营长，你听好，也要牢记，这支军队的规矩简单，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三大纪律是；
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
第二、不拿群众一针线，
第三、一切缴获要归公，
八项注意；
第一、 说话态度要和好，
第二、买卖价钱要公平
第三、借人东西用过了，要还，
第四、若把东西损坏了，要赔偿
第五、不许打人和骂人，
第六、爱护群众的庄稼，
第七、不许调戏妇女们，
第八、不许虐待俘虏兵，
张朋，这是大概意思你听明白，这支队伍的纪律就这么简单，大概你以前也能听说一点点。
另外，我也要说两点，第一条：首先我保证你，以后不会再去为日本人做事，至于欺压百姓，在这支队伍里是要军法论处的。
第二点：要随时准备有奉献精神，包括生命。平时是要吃苦头的！就这些，怎么样张营长，能接受吗？必须想好再回答。
“长官，就这些？还有吗？”
“就这些，没有了，能做到这些就可以在这支队伍里存在，想好再回答。”
“不用想，我张朋只从入伙到投军，早把生死置之度外，死我不怕。
长官，我干了，别让我张朋受窝囊气，让我干啥都行！”
闵文秀严肃地说：“好，我批准了，程代司令，叫人给张营长沐浴更衣。
程代司令就这样吧，张朋的事，稍侯让龙副官安排你的下一步，我要回去会见一下岗村宁次的俄方太太卡沃努娃。另外，张朋要注意军事秘密。刚才这一切，请你不要问为什么。是军机，是暂时不可泄漏的机密……”
一勇之夫的两江军滑变营长张朋，稀里糊涂的被尤文豹关进两周多。
尤文豹为逃避日本人要倒台子时，伪满军队的难堪，毅然决然携岗村攸美子·梅香兰出逃。后果前书说过的空中完美刺杀，这里不再重叙。
可是，把滑变分子张朋，推给独立野战军某部独立旅的闵文秀。
当张朋意识到自己投靠的张敬之是溃兵成匪时，才觉得不该拉众弟兄去入伙。最后选择了归顺闵文秀帐下。但他有一点还没弄清楚，程副司令算哪头的？
“齐哈市去年新开那家渔具店里的气氛，仍然是那么温馨。
关门一冬春，也该营业了吧？老板还没回来，老板娘挺守铺的……”
渔具店邻居刘嫂一家议论着……
老板沃华不在的一段时间里，匡军医把这块地盘视为家的大本营。
自己一直扮演着主人角色。战友们体检按时做，闲下来也到后院帮厨。这位高知女性军人，正在遵守丈夫沃华临别时的衷言：“雅云，常拿文秀嫂子照一照镜子。
一、为人处事多向文秀嫂子学习，她一身傲骨而不在战友面前显露。
二、她机智灵敏胆识超人，从不在战友面前卖弄女人风骚。更没有一点盛气凌人的强人姿态外露，所以人缘好有凝聚力。
三、她在文学上有那么高的修养，所以她自编曲目出口成章。但从来不儒家气实足，这是一般人做不到的，也是更难得的。
总之，文秀嫂这半年中，将才露出庐山真面目，是我沃华一生楷模……”
只从冬花别墅区3号院女主人走后，春桃也搬出3号院，进了尤府，又回到老夫人汪昕璇身边。真是宅女型丫头，没有更多贪婪……
春桃适合做丫环的命，离开主子不知道该怎么活。
梅香兰没走时曾经把贾大个给她提过，梅夫人的负责心没得到回报，反而被春桃摇头拒绝。梅香兰以后也没再提及此事……
这丫头说的在理儿，侍奉他一个啥都没有的穷光棍儿，真不如当奴才……
现在的三号院，剩两位男保镖和贾大个，柳珍贝也不再往那处奔来跑去的。
贾大个是把柳珍贝视为亲骨肉。看现在这位外表憨厚、有内秀的光棍贾大个，是可以拉进革命队伍。
可是他一没任何专长，二又是比牛百万小几岁不多，当兵打仗是不行了，闵文秀龙大海对贾大个也很挠头……
贝贝不去3号院，贾大个每天都要到渔具店，来把贝贝接走，领着贝贝在市里逛几圈。但他做梦也不会猜到贝贝是中国女兵……
贾大个可以自由出入在日本人面前，日本人大多数都认识贾大个，都知道是岗村攸美子·梅香兰的人，也都礼让三分。
这到引起闵文秀的兴趣，连想起柳珍贝的最近和贾大个的义父女情深中时，闵文秀突发奇思；是否可以利用贾大个是岗村攸美子的人，打听一下攸美子，顺便问问能否让他开开眼界，欣赏一下烈马云水墨画。
这一点，贾大个以欣赏名义，打探一下烈马云的下落，比自己单枪匹马进日本住宅区要好的多。好，就这么办，自己亲自陪贾大个，带上他那宝贝女儿柳珍贝，走一趟岗村宁次后宫。
大本营里匡军医，她那位三叔公真有长辈胸怀。在长途徒步行军中结下的情谊在来到齐哈市得到延伸，把自己位置摆在长辈上……
闵文秀和龙大海搬到程恭官邸几天中，牛百万更是把后勤全部拿了起来。怕匡雅云没有闵文秀在身边，产生失落感或忧郁等等，总之，牛百万到象一家之主。
生活费仍然靠丘立国和龙大海工薪维持，但大头还要投进前店的门面上。
快开业了，店里营业怎么办？地下市委尚未做决定。
牛百万将行李卷搬到匡军医和柳珍贝外间，自觉的担当起护花使者。
守营的丘立国、张强、林冬子心不在这上，三位晚上去西垮院睡。
三位中的丘立国，被野战军总部提升为旅部参谋长。明里还是两江军的四号人物，尤司令的左膀右臂。小尤司令出逃，老尤司令接了回来，老尤司令仍然把龙大海和丘立国当作他的左膀右臂。
张强和林冬子，时运不佳，一次执行任务扎坏了脚，耽误了归队。
小分队留守人员名单中，又没有二位大名。
张强和林冬子相当郁闷，总觉得自己象挂单和尚，借庙过夜一样的感觉。
两个月以来，心情糟透了，尽管匡雅云和闵文秀怎么安慰解释，张强是多少淡忘那一时的尴尬。
林冬子总觉得身为营参谋长，没做出一件露脸的战绩，始终走不出那种阴影。
经闵文秀命令；“张朋的事，由龙副官安排。”龙大海把收拾干净的张朋领到尤府办公室，和老司令说：“司令，这就是程代司令解救并提升的张将军。”
张朋急忙给司令敬礼说：“谢司令提拔，张朋为两江军效力，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尤明远慢睁双眼一拍一字地说道：“一……切……听……程……代的，下去忙你们的吧！”
张朋有点摸不清头脑，这里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呢？独立野战军的闵将军，一个女流之辈还管着两江军代司令？
情急下他问了一声：“龙副官，咱以后还听不听日本人的？”
龙大海接到闵文秀命令，立刻将收拾利索和入狱前一样精神的，原两江军营长张朋带走，他要带张朋去尤府走一走过程，以掩人耳目。
要首先见过，象牌位一样摆设的司令尤明远，他尤明远必须要知道。
别看不理市政、军务，可是小日本还是和他联系的多。
程恭一直是副职，现在的代市长、代司令，小鬼子司令部还没接到通文，是程恭没准许，目地是一目了然，和小鬼子接触越少越好。
不管任何事的尤明远，还愿意联系日本人。正好，让他去操那份闲心吧……
现在东北毕竟还是小日本的殖民地——满洲帝国的牌号，代司令程恭对张朋处理意见上，并没有向龙大海说出一句指导词，只是点头给个快去办吧的暗示。
龙大海将张朋安置在军人接待站，交待一下站里管代说：“老先生，张将军要在这里休假两天，一定照顾好……”
龙大海交待完，又和张朋道别并告诉他：“张将军在此休息好，调正一下心态，千万别乱走。明天我带林团长来接你，和代司令一起去二号大营。”
张朋被一上午从代司令，被野战军还是八路军的女八路管着，有点摸不清头脑。在张朋脑袋里一直没转过弯来？只知道都是中国军队，不会落下汉奸骂名，足够了！
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呢？独立野战军的闵将军，一个女流之辈还管着两江军代司令？半月不见世面，这世道怎变得让我张朋晕头转向，弄不懂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已经被处决了？半月前的程副司令也没人管着他呀？怎么今天还拜在花裙之下？
尤司令把我按滑变判军关了监狱，他自己到是没滑变，弄的动静更大，叛国出逃，够死一百遍的！
张朋在百思不得其解之中，他问了一声：“唉！龙副官，我斗胆问一句，咱以后还听不听日本人的？”
“张将军，先别急着问这些不着边的话，运筹帷幄一词听说没有哇？”
“不懂，龙副官别见笑，我只认识我的名字，还不会写，没文化。”
“好吧我先给你透个信，但一定要保密。
咱司令意思是暗中都变成野站军，和八路军一样，打鬼子。
另外，我龙大海看你张朋也是条好汉。咱遇到一起也是一份缘，所以，我再给你说一点点闵将军的事，以后做人也有个参数！
闵将军是代司令早就请来的，对了，程副司令是代司令了。
闵将军这个女人十分了得，你心里想啥她不用问，一看就知道。你这边想打鬼主意，没等你想好去干坏事呢，她保证派人把你做掉。
别看不会用枪，文人治天下古往今来有之，闵将军可是威震长城内外的女人，不使枪也不带枪，她从来不杀中国人。
可是，横行霸道小日本做坏事的，她不让他在世上多活一天！
老张啊，咱跟她干心里敞亮，她总能说出公证话，不过，可千万别和她耍心眼，坏她大事的没有多活一天的！
她要知道好人受冤枉，没有一回不救的！
哎！你张朋命不错，你是一时糊涂才犯死罪，闵将军说：‘张朋不能死，他要死也得死在打鬼子战场上’然后她命令带司令，带她来救你的，你小子福大命大造化大，遇到好人了！”
“龙副官，经你这一说，闵将军还真是我救命恩人了！”
“嗯，我觉得没有她闵文秀，你张朋是难逃极刑……”
“龙副官，不瞒您说：我从犯事儿那儿天起，我知道我张朋这条命到头了，经您这一说，我张朋能有今天，还真亏得闵将军了，好吧，龙副官给作个证人，我在战场上见分晓，不干出点名堂来，对不起救命恩人，我颈上人头求龙副官替我割下来。”
“好了张将军，先别说些没用的了，想想咱还听日本人的吗？现在必须保密，就咱几个人知道。
对士兵咱不提不念日本人，等把伪满皇帝“爱新觉罗·浦仪”从新京赶下台，咱两江军才是出头之日，现在走漏风声，可是要掉脑袋的！能记住吗张朋？”
“龙副官，保密我记住了，到底怎回事我还是不明白？”
“好了张朋，你会明白的，保证不让你受窝囊气！”
“有你龙副官这句话，我张朋阵亡也值了……”
晚上八点许，齐哈市代市长程恭官邸客厅里，气氛和以往有些不同。有新来的机要打字员赵晶，和程恭私人秘书庄春禾。
刘刚还是老规矩，坐在门口位置，能看到院门哨兵哨位，主要是看应该来的还到没有，大家在等诸清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