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西北行省已经入秋了,带着些许寒意的风,已经刮得部分树叶发黄了。
据说,帝国的南方,还有那片被海精灵统治的地区,气候宜人,四季如春。
所以作为一个西北行省土生土长的人,小七很想去南方生活,因为她有些怕冷,并且不喜欢会持续一整个冬天的大雪,她还在寻思着,冬天快到了,自己应该找一个什么样的借口跑到帝都去找自己真正的主子。
小七是个美女,这点是毫无疑问的。
小七就叫小七,从她懂事以后,她就认为自己姓小,名七。
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的家人到底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叫什么名字,她是一个孤儿,被阿道夫家捡到的一个孤儿,因为和阿道夫·奥菲莉亚年纪相近,只比那位公主般的女士小几岁,所以她成了奥菲莉亚的童年玩伴和跟班兼职丫环。
跟着奥菲莉亚一起学习剑术、马术等等等,所以她成了奥菲莉亚离开后,留给鹤冲霄的得力助手。
她换了一身夜行衣,连头到脚都被黑色的衣物包裹了,只留下一双细长的眼睛在空气中,就蹲在来一串背后那栋房子的房顶上。
她没有完全听从鹤冲霄的安排,找外面的杀手,哪怕吩咐了,也容易让他伤上加伤。
因为芙萝拉的事情,据说二小姐现在是非他不嫁的架势,这个就有点唬人,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清楚障碍了,而是大姑爷谋杀二姑爷的惨剧了。
而且了解了两人的故事后,特别是那段为你死的画面,所以小七对夏兰有那么一点好感。
综上所述,所以小七准备亲自出手,她有自信,骑士以下能留住她的人几乎没有,以夏兰十四岁的年纪,觉醒耀光的可能基本不存在,更别说街道上巡逻的城卫军还是自己人。
所以小七已经蹲伏有一会了,她亲眼看到夏兰此时怪异的动作,在模仿一只癞蛤蟆?
越看越觉得怪异,不仅动作模仿的像,就连那滚滚的蟾鸣也和癞蛤蟆一模一样。
一片漆黑的云路过平邱城,黑的能遮住所有的光那种,它调皮的朝着夜空中那皎洁的明月蔓延了过去。
整个世界的光明在这一刻,似乎减弱了太多。
来一串的后院没有灯,只是靠着远墙外的马路上的路灯还能接到一点点微弱的光。
小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站了起来,就像一只天鹅一样舒展着自己家的四肢,纤细却充满爆发力的双腿已经跑了起来,脚尖落在房顶上,那如同芭蕾舞一般的姿势让她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
她的剑,早已出鞘,黑色亚光的剑柄、剑鞘、剑身,就连剑锋都是一种毫无生气的黑。
剑长三寸,宽约两指,这是一把在帝国很难以见到的微型武器。
这是一把适合暗杀的剑,黑夜中,亚光黑色的剑,不会反光,更不会发亮,在偷袭的时候绝对不会因为武器而暴露,而且夜战的时候,敌人也无法直观的看到剑的形状,长度和宽度,会占到很大的便宜。
这种剑,是针对人的,所以被大多数人看不起,甚至是嫌弃,因为人类的敌人不是人类自身。
人类的敌人是狂兽人、海精灵,是天魔,还有变身之后的妖魔,他们的体型都要比人类大的多,这种尺寸的武器很难对它们造成有效致死的伤害。
但是小七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是如何快速有效的杀死敌人。
在那一轮明月被乌云遮住的刹那,小七就像一只正在掠食的蝙蝠,张开它黑色的蝠翼在黑夜中滑翔着,悄无声息轻盈的落在了地面上。
她的步伐灵敏的像猫,姿势也像,惦着脚尖,几步就跨越了街道,背靠在了来一串后院朝外的围墙上。
她仔细的观察着自己视线以内所有的事物,确认了不会因为陌生目击者看到而暴露自己后,她用牙咬住了自己剑,那是一柄双刃的剑,稍不注意就会把她那张好看的樱桃小嘴给割开然后放大几倍或者十几倍,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动作,但是她非常的熟练。
来一串后院的围墙两米多高,是用类似砖块一样的建材搭建而成,它的外面有些凹凸不平。
小七手脚并用,踩着这些没有丝毫规则的凸起和凹陷,她就像一只壁虎一样迅捷和无声的就爬到了围墙最上面露出了一双眼睛。
夏兰叹了一口气,钓蟾劲才刚刚摸索到一点门路,月亮就不给面子的躲了起来,据说没有月之精华,强行吞气的话会伤到根源。
夏兰虽然完全不懂,这种对着月亮吞气的奇葩操作是不是真的能采补到月之华,但他丝毫不敢以身试法,毕竟无论是秘籍还是老道本人都严肃的在强调这一点。
以至于夏兰不得不在月亮被掩盖起来的瞬间就吐气收功。
这是一门神奇的静功,这一刻夏兰只觉得头脑清明,目光如电,然后他就看到了一把迎面而来的剑。
夏兰怪叫一声,一个天王托塔就直接把剑给顶到了头顶上去,身子缩成一团从长剑下面就疯了一般往前闯,对方双脚连环踢来,却被夏兰疯猴一般的给拨到了一边,然后夏兰一招老猿攀山蹲身起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住了对方的小蛮腰。
腰肢纤细,手感很好,来吧,尝尝你夏爸爸的真·怀中抱妹杀!
鼻翼间还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味,于是夏兰发力更加迅捷了,这尼玛刚才要不是正好出于钓蟾劲的收式,视力和感知力都有着长足提高的话,他真看不清那把剑的样子,黑的猥琐,这孙贼是要一剑干掉他的节奏啊,不能忍,完全不能忍。
小七觉得要疯了,这死小孩是要把她当大葱一样头下脚上的往石板上栽进去啊。
要不是前几天觉醒了耀光,那么这下死定了啊!
漆黑的后院里,一道微弱的白色光华猛的亮起。
一声闷响,地面的石板被小七一掌打的粉碎,借着反震的力量猛的旋身飞逃,怀中抱妹杀这样的绝技,把她吓坏了。
夏兰一惊,这特么是耀光啊,不过夏兰习惯打了再说,趁着小七还在半空未落地,一个弓步上前,定胯旋腰,搬拦捶。
小七格挡不及,直接被放出去挂在了墙壁上,还没反应过来,夏兰已经扑到,他已经不是空着手了。
借着远处的灯光,小七看到了夏兰手里的刀,她没看清,因为太快了。
银光乍现,小七浑身的汗毛炸起,这是生物对于死亡的本能反应。
奇迹般的耀光再次爆发,顺着耀光潮涌,小七一剑刺出。
锵啷一声脆响,刀与剑之间爆发出一连串刺眼的火星。
夏兰手里的刀被巨大的力量击飞,打着旋落在了不远处的地上,一把漆黑的剑顶在了他咽喉上。
感受到咽喉处的冰冷,夏兰举着双手苦笑道:“没想到是骑士。”
小七没有搭话,她看见夏兰身上的衣物已经被血染红了,正顺着衣摆滴在石板上滴答滴答的。
该死,忘了他肚子上的伤了。
小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这是个误会,我们在抓捕一名逃犯,不好意思看错了。”
她收剑后撤一气呵成,然后消失在漆黑的夜空中。
夏兰的脸上冷了下来,真是狗屁一般的借口,你那双眼睛那么特别,体型也没改变,真当我不知道你就是下午那个短发妹子么。
捡起长刀,夏兰的脸上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这是要杀人灭口啊,夏兰觉得鹤叁这次把他坑惨了,如果对方真的是鹤冲霄的话,那么他还能想办法抢救一下,就怕是连阿道夫·格列罗也参与进去了,那么这事的严重性就完全不一样了。
“对方没有下杀手,那么就是对方不认为我已经看过那条情报了。”
夏兰决定继续装孙子,只要自己不做出格的事情,
“夏灵,先上来给我换下绷带!”
现在说什么都是虚的,等小爷我一颗金丹抱在心,一拳能打爆坦克的时候,啥阴谋诡计都是渣渣。
另一边。
城卫军指挥部办公楼。
小七回去复命了,夏兰应该是没有觉醒耀光,否则绝对不会被她一剑劈的长刀脱手。
所以她笃定的道:“那个小家伙没有觉醒耀光,但是很能打,力量、速度等都接近了极限。而且白天还直接遇到了吞噬了骑士的妖魔大闹平邱学院,他好像和最近声名鹊起的霸王刀关系不错。”
鹤冲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这又是一个天才,十五岁不满就接近极限了,又是一个阿道夫·奥菲莉亚般的天才。
不过只要没有觉醒耀光,再天才也没有,本来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试探,最好是被杀手顺手杀掉。
最让他糟心的是那个被狂兽人杀害的游骑兵小队长安娜·玛丽,她所在的游骑兵团第七大队,第六小队所有人都死光了,现在只有第七大队的大队长才知道他们的传讯密码,但遗憾的是对方并不是他们的人,贸贸然去接触,只会提前暴露自己。
这让鹤冲霄有些焦虑,对方是否还有别的通道将信息送出去?消息是不是只有自己手上这一份?等等等,弄得他有些烦躁了。
沉思了良久,鹤冲霄才郑重的道:“叶子,你带一个骑士小队亲自去一趟,问问我们的合伙人到底在搞什么,计划是否泄露了!”
叶子不予置否的耸了耸肩膀,说实话她不太喜欢那些把帝国语说的皱皱巴巴的大个子们,交流困难不说,还总是带点臭味,看到人类的目光就像饥饿许久的猛兽看到了食物一样。
不过老大发话了,还给她配上一队强力打手,不去也不行啊。
“小七,你觉醒了吧?”
鹤冲霄语气一转,目光看向了短发妹子。
“是啊,就这两天的事情,总算是比叶子姐姐先一步啊!”小七笑嘻嘻的看着窈窕的叶子,对方和她的身份基本相同,也是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孤儿,然后被阿道夫家收养,同样奥菲莉亚的丫环兼玩伴。
“这段时间你就回家去巩固一下耀光吧,这种力量,才是人类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依靠。”
“好勒,谢谢老大。”小七美滋滋的说道,她是个爱玩的女孩子,能拿到官方假期自然是最美好的假期了。
叶子和小七分别领命走了。
幽灵一般的鹤峰出现了,他压低声音道:“平邱学院的事情有些麻烦了,这次事故中死了五名骑士,重伤十几人,白云飞正在大发雷霆,身为骑士团的大本营,平邱学院居然被妖魔潜伏,他气的在收拾曙光的人。”
鹤冲霄想了想才道:“不需要理会,先全力搞定交易的事情,对了,双树村那个民兵队长罗什么来的,你们接触的怎样了?”
鹤峰笑了笑:“罗伯特,是个有头脑的人,他没有提任何要求,只是感谢霄哥你的不杀之恩,拍着胸口表示唯霄哥马首是瞻。”
鹤冲霄冷笑:“是啊连个小小的民兵队长都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什么薛狂徒那个沙雕就不明白呢?”
顿了顿,鹤冲霄继续道:“对了,叁儿,出发了没有?”
鹤峰苦笑道:“霄哥我比你还忙好不好,你问我我问谁去?”
鹤冲霄:…………特么你是情报主管啊,我不问你问谁?不过自家兄弟一天忙到晚,确实不容易,这句话也没好意思说出口。
想了想,鹤冲霄道:“传信回去,让老爹再给些助力,如今我们鹤家和阿道夫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必要像以前那样藏着掖着了,我们鹤家表现出越强的实力,格列罗就越放心,毕竟他没儿子的。”
不提鹤冲霄的忧郁。
夏灵是真的很惊恐。
她被夏兰给吓到了,因为夏兰居然要让她拿着针线把他肚子上的伤口缝起来。
“你怕什么啊,针线都在烈酒里面泡了一天一夜了,这种撕裂伤口太大了,不缝合的话恢复的太慢了,而且容易感染,你听我的,准没错。”光着上半身的夏兰给自家老妹打气。
外科缝合手术,在夏兰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在夏灵眼里有非常的惊世骇俗了,所以她觉得自家愚蠢的哥哥铁定是又疯掉啦。
想到此处,夏灵瞧着自家蠢哥哥正在低着头研究他肚子上的伤口,就轻轻的把针线放在装满的酒碗里面,准备开遛了,她要去找自家大姐来镇压一下场面。
“站住,乖点,听话,就像缝衣服那样,把伤口缝起来就行了。”夏兰让自己的语气尽量的温柔点。
夏灵拿着缝衣针,小手有些颤抖,看着皮肉翻卷的伤口,她有些下不去手。
“乖听话,很简单的。”
“对,就这样,穿过去,然后从对面的切口穿上来,打一个活套结,挽过去交叉,继续……”
“你不疼么?”夏灵看着歪七扭八的针脚,有些震惊,这可是活生生拿着钢针在缝合皮肉啊,自家愚蠢的哥哥居然全程指导,连语气似乎都没有变化。
夏兰的目光一凝:“怎么会不疼,要不你试试?”
“那你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夏灵有些傻眼。
“你是指痛哭流涕还是颤抖不停?”夏兰伸手擦去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有些不解的问道。
夏灵不说话了,她拿出自己的小手绢,细心的给夏兰擦去汗水,她这才发现,自家老哥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她有些想哭,但更多的是敬佩,她无法想象这样的伤势出现在自己身上是一种什么体验,但夏兰也只比她大了几秒钟而已。
夏兰有些明白她的想法,伸手抚摸着她乌黑的长发,夏兰沉声道:“想要砍人,就要做好被砍的觉悟啊,我们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这就是必不可少的经历。”
夏兰想起来那个穿着碎花裙的小个子骑士,还有那个漂亮的白衬衫,还有那个马靴少女,他不知道她们的名字,所以只能这样称呼她们。
“荒谬的世界是谁犯的错,可是我不能再难过,没有人同情我不能解脱,良心在黑夜里闪烁…………”
夏兰哼着难听的歌,把自己哄睡着了。他太累了,身心疲惫。
夏灵则是久久不能平静,越是接触越是长大,她越觉得这个世界就越是险恶。
夏零以为她瞒的挺好,殊不知哪有不透风的墙,夏灵经常听到来吃饭的客人讨论自家大姐,什么清平楼以前的头牌琴师。
她只是默默的听着,然后想起以前的日子。
替夏兰盖上被子,她回到厨房切菜串签子去了,生活才刚刚有了起色,至少还充满了希望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