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朝堂之上,又起了是非。
有言官上奏,定远侯回京不久,朝中许多官员都借着“辞旧”的幌子要上门拜访他,可他一个都不见,以致府宅门口聚集的都是人,来来往往,一时间门庭若市,过往百姓皆纷纷侧目观望。
定远侯只是一介臣下,朝中官员却亦私底下得以见他一面而荣,接连上门。知道的,是定远侯并没有见他们,可不知道的,恐会以为定远侯私底下拉拢群臣,笼络人心,长此以往,恐流言四起,蜚语不断。
这是那言官的原话。
沈风眠得知这些消息,嗤之以鼻,所谓朝中许多官员,不过是和中书侍郎走的近的人,而那言官,也是同中书侍郎私交甚密。
“定远侯忠心为国,若无言氏一族世代镇守边境,他们这些坐食朝廷俸禄的庸碌之人,怎会高枕无忧,如今定远侯好不容易回京一次,他们竟如此费心算计。”沈风眠愤然。
“娘娘消消气,”初夏递上一杯热茶:“虽然流言不断,言官进言,但陛下却在朝廷上训斥了那言官,陛下是不以为然的,极信任侯爷。”
言昀是安东边境十万大军的统帅,自古君王最忌功高震主,结党营私。这群人此番做法,虽暂时不会离间了赵縕华对言昀的信任,但怕的是常年累月,总有水滴石穿的那一日。
沈风眠低低一叹:“但愿陛下的信任,能始终如一。”
“会的,一定会的,因为陛下和侯爷自小一同长大,宛如亲兄弟。”初夏说的肯定。
宛如亲兄弟?可永远不能自以为看懂了一个帝王的心思。
“罢了,这是前朝事务,本宫不过一介深宫妇人,多思无益。尚宫局准备除夕宫宴的事怎么样了?本宫去看看。”
后宫之事才是沈风眠的本职。
天寒地冻,绿植肃杀,御花园里虽有来来往往扫雪的宫人,却愈发显得孤寂清冷。
“公主你看,这个雪人好不好看啊,齐娘娘再给你堆一个小的好不好啊?”
御花园的角落里传来欢声笑语,沈风眠顿下脚步,折了方向。
“臣妾参见陛下。”
沈风眠一顿,停了脚步。
落了雪的枝丫挡住了沈风眠的视线,听到齐才人的行礼声才知道赵縕华过来了。
一旁的乳娘也抱了长宁公主请安。
长宁公主玩的正起兴,此刻被乳娘抱起来,有些不大高兴。赵縕华免了公主的礼,随她去玩吧。
“齐才人很喜欢长宁公主?”赵縕华瞧见齐才人的手因为沾了霜雪的缘故,红的发紫,难为她亲自为长宁公主堆雪人。
“长宁公主十分可爱,让臣妾想起了自己的小侄女,”齐才人偏了偏头,看向一边拿着胡萝卜想给雪人装上鼻子的长宁公主:“臣妾的小侄女和长宁公主差不多大小,每每看到公主,便会让臣妾想到自己的侄女。”
“嗯。”赵縕华点点头,好不容易露了一丝笑,若有若无的,但的确是笑了。
齐才人穿了一件茜色暗花掐腰裙褂,在这萧条落败的御花园里,俏丽犹如三春之桃,说话间,齿如含贝,娴雅大方。
沈风眠轻声退后几步,转了身往尚宫局走。
“娘娘……”初夏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试探着唤了一句
“怎么了?”沈风眠神色依旧,步履从容。
“娘娘……陛下……陛下他想必是偶然遇见了齐才人……”初夏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
“初夏,齐才人是陛下的妃嫔,陛下同她说话,以后宣她侍寝,也都是应当的,这不是你可以妄议的事情,”沈风眠一顿,突然立在原地:“后宫不是本宫一个人的后宫,皇后也不是可以一支独大,你要记着,所有人都要记着。”
“是,奴婢明白了。”
“呦,皇后娘娘可真是大度,真不愧为国母。”
沈风眠寻声望去,是冬至家宴后未再见过的许妃。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半躬身行了一礼,并不恭敬。
“几日不见,许妃妹妹愈发明艳动人了。”轻狂的样子还是不减分毫。
“娘娘忘了?嫔妾和娘娘年岁相当,哪里还说得上明艳动人呢?御花园和陛下说话的齐才人,那才是真真明艳动人呢!”
所以这番话是说她沈风眠已朱颜辞镜?
不过沈风眠也并不屑。
“所以齐才人是你安排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呢?嫔妾只知道,新入宫的妹妹们盼陛下盼的厉害,可陛下又一直被娘娘霸占着。今日是齐才人运气好,在御花园碰见了陛下。”
许妃挑挑眉,眼里是藏不住的得意。
“皇后娘娘,您看到这一幕,心中是何等滋味啊?”许妃走近一步,声音只在咫尺之间。
沈风眠扬了扬下巴,眸色一闪,孤傲清冷。
“本宫心中是何等滋味,与许妃你何干?本宫是皇后,而你,不过只是一个普通妃子,连贵妃都不是,你没有权利过问本宫之事,本宫也断没有要向你交代心中所想的必要。”
许妃媚眼一横,后槽牙咬的死紧,贵妃之位,皇后之位,一直是她耿耿于怀之事。
“妹妹,你若是十分想知道本宫心中所想,那你就在此地好好琢磨揣测吧,不过本宫没有时间陪妹妹一起,年关将至,本宫这个皇后,又太多事要忙了,不像许妃妹妹这般悠闲自在。”
沈风眠勾唇一笑,她那样澄澈明亮的杏眼,此时却冷冽的骇人。
“哦,对了,还有你父亲,所做之事,是受你撺掇的吧。若没有你和你父亲,定远侯府宅门口每日怎会聚集那么多人,又怎会有言官进言。定远侯一身忠骨,却被你们如此算计。许妃,你要明白,陛下是贤德之君,这些小伎俩,是瞒不过他的,你莫要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动了定远侯,或许就可以撼动沈风眠的皇后之位,许妃打的什么算盘,沈风眠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