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惟新心想,若是有明教弟子在旁,自己身为教主,难免有些包袱,不好任意发挥,便对传讯的明教弟子道:“我此次去全真教,若是谈不拢时,恐怕难免动手,你跟着我,我有所顾忌,放不开手脚。这样,你就在山下集市里等我。”
那明教弟子数月来听得人说,新任教主虽然不过十四五岁,但神功盖世,曾以一敌五,轻易的制服了杨范二使、白法王、木散人、庄旗使五大高手,又听得自家香主对他的武功夸之不尽,本想着这次能大饱眼福,却不想被留在了山下。
那弟子不敢不从,只得遵他令旨。
张惟新见他脸色懊丧,微一思索,便知其意,笑道:“你现在练的什么功夫?”
那弟子一愣,喜道:“禀教主,我练的是虎爪手。”
张惟新笑道:“你使来我看看。”
那弟子当即施展开来,张惟新见他出手倒也凌厉,显然是内功、招数都有了一定的火候,只是出招之间,未免有些生硬、呆滞,不能融会贯通。
张惟新习练独孤九剑已久,轻易的便看出他出招的破绽所在,一一加以指导,那弟子按他说的一一改正,再施展出来时,顿时便增加了三成的威力。
那弟子半跪在地,道:“多谢教主指点。”
张惟新见他甚是恭敬,道:“你附耳过来。”
那弟子便歪了头,把脑袋伸过去。
张惟新附耳把九阴白骨爪的内功心法说了,又把其中的精微义理讲出,一连说了三遍,问他道:“你记住了么?”
那弟子道:“禀教主,我只记得七八分。”
张惟新道:“七八分,那就很了不起了。你日后当多加练习,莫要辜负自己的资质。依我看来,你在十年之内,当可与各地香主并肩,二十年内,已可跻身本教一流高手。”
那弟子激动道:“小人石敢当,拜谢教主大恩。”
张惟新一愣,心道:“姓石?据记载,明教第三十一代教主便姓石,只是名字未能传下,事迹也不详,只知道他在位期间,明教圣物圣火令被丐帮夺了去。也不知道此人与他是什么关系。”
张惟新挥挥手,打发了他。
终南山下,上百名江湖群豪已经逶迤上山,张惟新快步赶上,混入人群中。
旁人见他长得甚是英俊,衣着虽不华丽,却也不是粗布麻衣,心想他必是哪个武林世家的公子哥,听了小龙女的传闻,便生了癞蛤蟆之心,与众人一般,想要吃小龙女这只天鹅,也都不以为意。
这群江湖豪客的当头两人,一个身披红袍,头戴金冠,形容枯瘦,是个中年藏僧。另一个身穿浅黄色锦袍,手拿折扇,作贵公子打扮,三十岁左右年纪,脸上一股傲狠之色。
张惟新知道藏僧乃是达尔巴,贵公子则是霍都,二人乃是当今蒙古国金轮国师的弟子,武功倒也不弱。
这一行人直攻上山,不久就跟全真教的人相遇,全真教的道士早就七人一组,共布了十四组北斗大阵,在路中拦着。
这北斗阵乃是全真教祖师王重阳所创,布阵之人功力相连,别人任攻其中一人,均是以自己之力,与七人的功力相抗,当年全真七子联手,便是连东邪黄药师也吃了大亏,其威力可见一般。
此时全真教九十八人布下这个大阵,这上百的江湖豪雄甫一冲阵,便觉得这些布阵的全真弟子,人人功力之高,实在不是自己所能够相抗的,想着这只是清字辈的四代弟子,山上更有三代弟子,甚至二代的全真七子,不由得纷纷心生畏惧。
张惟新见这些人不过一群乌合之众,在全真教北斗大阵的攻击下不堪一击,心知要靠他们打穿全真教,去这终南后山见小龙女,那是不可能了,便趁众人鏖战之机,悄悄的从一旁越过北斗大阵,直朝山上奔去。
达尔巴、霍都二人带着十来个番僧、西域人士,见张惟新从旁越过,便也跟在他后面,越过众道士,朝山上而去。
那些全真弟子大呼小喝,极力的想要阻止,但这群江湖豪雄的攻势极猛,实在是抽不出手来,幸喜众人皆知,教中在后面另有安排,只好任他而去。
张惟新脚程极快,不一会儿,就把达尔巴等十余人甩得不见了身影,忽见前方人头攒动,定睛看时,原来是一群中年的黄袍道士,在路上布了七组北斗阵法。
张惟新不愿为达尔巴等人开路,便躲到一旁树上的密叶当中。
达尔巴等人正快步追赶,忽听得前方呼喝之声大起,见道路中央,皆都是全真教徒,七七四十九人,共布了七座七斗阵。
达尔巴虽是金轮国师的二弟子,但他为人向来鲁钝,此时便看向师弟霍都。
霍都摇了摇扇子,道:“都到了这个地方,没有放弃的道理,现在只需再通过这里,后面就只剩全真七子了,咱们人少,虽然打他们不过,但咱们不过是要到后山去,也不必把他们尽数打倒。”
张惟新耐心极高,等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达尔巴、霍都等人与全真教的人打成一团了,方才从树林之中猛的蹿出,只见他东一蹿、西一年晃的,轻易的便穿过了两座北斗阵法,直往全真教大殿而去。
群道大骇,立马击剑示警。
达尔巴、霍都等人见张惟新蹿出,看其背影,分明就是先自己一步上山之人,他躲在暗中,直到此时方才出来,显然是在利用自己等人了,都不由得心中大怒,手上便加紧了攻势。
群道见敌人突然攻势加强,一时之间抽不出手来,只得任张惟新走了。
张惟新闯至大殿门前,却停了下来,整理了衣服,便如闲庭信步一般,走了进去。
那大殿之中共有八人,四个老者,四个壮年。
张惟新早已经打听得清楚,如今全真七子共有四人在山上,乃是马钰、丘处机、王处一和郝大通。
张惟新虽然对不上号,但见正中一人,众人隐隐以他为首,便知那人必是全真教的掌教马钰,当即一礼道:“明教张惟新见过马掌教,各位真人。”
马钰等人正听得外面打斗声紧、警讯急传,知有敌人闯入,正在凝神倾听间,忽然一人高声喧哗,自报家门。
众人之中,竟无一人听得他脚步呼吸之声,到得他开口之时,方才只觉得眼前一晃,这人就跟从始自终就站在这里一般。
殿中的全真教众纷纷惊骇莫名,心知今日若是一个应对不妥,恐怕全真教的威名,必定被大大的折损。
本来,众人听得警讯,以为必是为小龙女而来的淫贼闯入,却不想,此人竟然报出明教新任教主的名号,众人听了,都大感意料之外。
幸得马钰养气功夫极深,见他小小年纪,武功之高,当世罕有,便有七八分信了他是明教的新教主,立马反应过来道:“原来是明教张教主大驾光临,老道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张惟新笑道:“小子新任明教教主,许多江湖前辈都不识得,想必贵道长便是丹阳子马真人了。此次冒然上山,多有打扰之处,还请各位真人见谅。”
此时殿外打斗之声大作,似乎正争执得急了,张惟新见一个年老道长白须垂胸,脸上焦急,似有跃跃欲试之态。
马钰见张惟新朝余人看去,便指着那跃跃欲试之人,道:“请让老道为张教主引见一下,这位是丘处机。”
张惟新抱拳道:“长春真人威震大江南北,昔日说得铁木真一言止杀,小子佩服得很。”
丘处机此时不知道他是敌是友,此是冷冷的回了一礼。
马钰又指着一个身披灰色道袍,长眉秀目,颏下有疏疏的三丛白须,白袜灰鞋,衣衫整洁的老道士,道:“这位是王处一。”
张惟新也是一礼,道:“原来是玉阳真人,素来听说真人脚上功夫了得,江湖人称‘铁脚仙’,威服河北、山东,小子日常神思暇往,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当真是位爽利的英雄豪杰。”
王处一道:“张教主客气了。”
马钰又指了一个面容谦和、生性沉静的老者,道:“这位是郝大通。”
张惟新抱拳道:“素闻得太古真人洞晓阴阳、律历,于道家典籍研究得最深,今日一见,果然是位虚怀若谷的大家,果然是名不虚传。”
郝大通道:“客气,客气。”
此时殿外战况愈紧,已打到殿门处,殿中之人尽皆焦躁,欲奋而出击。
马钰脸上却是毫无愁色,一副风淡云清的样子,道:“张教主忽至终南山上,敢问有何事指教?”
张惟新笑道:“指教不敢当。小子素来喜僧好道,听闻全真教乃是玄门正宗,享天下第一派之名已垂半百之久,全真七子又威震江湖,此次偶经此地,特地前来拜望。”
马钰刚要开口,张惟新突然大喝道:“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上终南山来聒噪,打扰我与全真七子相会,活得不耐烦了么。”
话未落地,张惟新已经飘然而出大殿。
丘处机早就忍耐不住,当先就冲了出去,马钰急拦他时,已经拦不住,只得率众人一道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