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若璃便没有来。许久不曾落雪,齐洱附近已不见积雪。周遭尽是夜的死寂,满天星斗亦不见踪影。雪幽哈口凉气,爬上机甲。
来时妖魔不少,耗了些时间,现在已将近凌晨一点。这场通宵来得突然,若是回去晚了不知灵瑶会不会大发脾气,队伍之中飘荡着难言的焦躁。
“快点走吧,周围妖魔不多。”莲沁报告着实时情况。
众人便纷纷加速,在一片漆黑的原野上飞驰。
再没有别的光亮,只有旁边的机甲照亮自己的影子。
全力赶路,耳畔唯有发动机的轰鸣。
可这轰鸣声似乎越来越大了。
“咦,我怎么感觉地好像在颤......”喇叭里响起玄月自言自语般的呢喃。
不是好像,就是在颤!雪幽紧紧凝视眼前的黑暗,手心已不自觉沁出冷汗。
“我的妈......”
“莲沁,怎么回事?”修篁在问。
“我的妈我的妈我的妈!”寒烨惊恐的吼声几乎震碎了喇叭:“快他妈别冲了,停停停停停——”
他疯了一般,雪幽眼前倏地立起一道呼啸的风墙,他竟试图以一己之力拦下三台机甲。
刺耳的摩擦声仿佛能割裂耳膜,雪幽慌忙间一个急刹车,在荒原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刹车印。
“到底怎么回事?!”玄月似乎被撞的不轻。
“我不知道,”拿着手机的双手在不停颤抖,莲沁呆呆看着屏幕:“这上面一片灰色,是什么?”
“你肉眼看就行了。”寒烨冷笑一声:“太突然了,我遗书还没写呢。”
深夜里稍显模糊的天地分界,此际沸腾般蠕动起来。天地间尽是雷霆般的沉闷震响,人和机甲都只能随之颤抖。在颤抖的视野尽头,一声令人肝胆俱裂的长嗥拔地而起,割裂苍穹。
一声既下,回应着的是愈发疯狂的铁蹄踏踏声,如催命的咚咚鼓点。方圆百里再无人类城池,几人便如迷失的蝼蚁,将被倒转的乾坤吞噬。
那洪水眨眼间便泻了下来,看似遥远的天边,却好像瞬息之间便会到达。
“这是,最高等级的攻城妖魔......”寒烨喃喃,竭尽全力握紧颤抖的枪身。
“没得打,”修篁咽口唾沫:“这种强度的冲锋瞬间就能把机甲踩成铁饼。”
面对灭世洪水般的妖魔,一座齐洱城都只像一块稍稍凸起的礁石。
“想点办法,”全身颤抖,耳边嗡嗡,雪幽求救般喊道:“别在这等死行不行!”
那洪水太快了。太快了。
全身似乎已提前不听使唤,雪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按下按钮。
她跳下了机甲,迎面是尼布楚死亡的寒风。
“你疯了!”寒烨眼睛瞪如牛铃,看着那道瘦弱的身影。
雪幽走到他身旁,直直看向远方的妖魔,就像静等滔天洪水瞬息之间淹没一切。
风势稍缓,甚至有一种温柔的错觉。
死之将至,她竟平静了下来。
寒烨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听见她说:“妖魔这么大,人这么小。不能找个地方躲一下?”
“开什么玩笑这全是平原有石头树什么的也根本挡不住......”
“地面上啥也没有,”雪幽说着说着,也不知哪道灵光击中了她,缓缓看向地面:“......”
寒烨也跟着看地:“......”
“你会挖洞吗?”她突然问道。
“抱团避一下,我收不住劲。”寒烨咽了口唾沫,极为郑重地立起手中的枪。
一声暴喝,青色风龙直冲天际,又猛地冲下,瞬间钻入地面。
隐约可见青色的漩涡在地下左右冲撞,试图挖出一个足够容纳机甲的地洞。
“我有一些结界法阵,可以支撑一下。”莲沁说道,满头大汗。
生死之间,寒烨几乎使尽了全部潜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锨出高高的土堆。由于速度太快,冲出时根本刹不住车,三个地洞间相距能有两三千米。
即便如此,当雪幽四人全部落入坑内时,攻城妖魔也只剩下几千米的路程。
寒烨剧烈地喘息着,拄枪站在地面上,似乎已经脱力。
来不及耽搁,其他人都用法阵留住洞口,匆匆跳进了机甲避难。
地动山摇间,雪幽仍在洞口,声嘶力竭地大喊:“寒烨!”
“回去!!!”生生喊破了嗓子,寒烨目眦尽裂,一枪旋进了地面。
雪幽的机甲舱闭合的瞬间,第一只妖魔的铁蹄踏上了这片土地。
发动机熄了火,雪幽处在一片漆黑中,外面法阵的蒙蒙光亮已晃成破碎幻影,恐怖的隆隆声贯脑而过,雪幽毫无反抗之力地就被震晕了过去。
每只妖魔都如打了鸡血,高五米的庞然大物以百公里数量级的时速飞奔,所有障碍物都会在瞬间被碾过、踏平。
妖魔大军通过这块地界,用了整整十分钟。
十分钟将近,其冲势已缓,杀人于无形的踏踏声渐渐弱了下来。
一道绚烂至极的光芒,便在此刻引爆了半边夜空。
那是一道半月形的光刀,拖着极长的尾巴,如饕餮巨兽,嗷呜一口在整齐的大军后方留下硕大的缺口。
它美丽而致命,如鬼魅一闪而过,像错觉中的流星,浩浩荡荡的妖魔不可能因此而调转枪头。唯有原处留下半月的残影,余威劈向地面,被掀到半空的泥土碎石轰然落地,成为这夺魂曲的最后一个音符。
这所有结束过后,天地仍在黑暗中沉默,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尘土石砾间,似有一尊匍匐的高大物体,失去了金属的光泽。
黑色中突兀现出一双亮白的战靴,荒原里响起极轻的脚步声,顷刻便被风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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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沁,老娘给你下最后通牒。”通讯符这头,灵瑶的声音寒彻透骨:“再他妈不回来,你就带着你这帮蠢货滚蛋。”
“队长,那是条活生生的命啊......”嗓音沙哑,像是痛哭过一场。
“在无人区和喋血级攻城妖魔正面相碰,竟然只折了一个,你还可以更得寸进尺些么?”旁边依魅舞翻了个白眼:“齐洱城昨晚上都被铲平了呢。”
“你,再在那儿待三天三夜也连她的骨头渣子都找不到,麻溜给我滚回来,赔我机甲。”灵瑶狠狠掐断了通讯,不屑道:“拖泥带水。”
攻城妖魔,分为三个等级。只有中级妖魔领头的,为普通攻城妖魔。一旦出现高级妖魔,便升级为暴虐级攻城妖魔,需要涅槃境强者出动。但若是一个暴虐级妖魔群在形成过程中持续补充、膨胀,便会产生恐怖的喋血级攻城妖魔,所到之处,即使是近十位涅槃境联手,也保不住一座关外城。
莲沁几人,现在就站在齐洱城的原址之上。
这里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
“这娘们有句话倒说对了。”寒烨的嗓子已嘶哑得不成样子,似乎每说一个字都会渗出血来:“根本找不到。你们还是回吧。”
“可,雪幽救了我们,她自己却......”一直到现在,玄月只在重复这一句话,因为每每说到一半便会泣不成声。莲沁无言地将她拉过来,抱进怀里。
“你呢?”修篁眼眶发红,看着他道。
寒烨背过身,任由风掀起发梢:“......哦。我好像也必须得走了。”
没有他,只凭两台颤颤巍巍的机甲如何穿越这片荒原。
风声骤起,半空响彻一道凄鸣。
脑海里是断片的尖鸣声,睁眼闭眼皆是一片灿烂金星。正当雪幽怀疑自己是不是废了的时候,一道柔和的男声在耳畔响起:“醒了?”
她感觉自己被轻柔地扶起,然后被喂了一颗丹香浓郁的丹药。雪幽又缓了好半天,眼前才渐渐清晰起来。
入眼是一轮冉冉升起的朝阳。雪幽眯了眯眼,下意识嗯了一声。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那声音还在问。雪幽费力地摇摇头,这才看向声音的主人。
......
没用的,你唇角的忍笑欲盖弥彰。
“解释。”她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还抱着她,他一笑,雪幽的肩膀也跟着微微晃动:“半夜往回赶,看见前面好像有攻城妖魔,就想捞个尾巴。”
“谁想到,还捞出了地雷......”
“这解释太苍白了。”雪幽堪堪坐起,揉着昏沉的头:“我只想知道,为、什、么、又、是、你?”
我好端端埋着,苍天啊大地啊怎么就被他一个大招崩上了天呢?
“我去!”雪幽猛地抬起头:“等会,我机甲哪去了?”
他无辜地指了指旁边:“我捡到的时候已经没有个形状了,为了捞你只好把外壳拆一拆。”
雪幽看向那大碎八块的机甲遗骸,差点又晕过去。
“庭耀!”怒气到后来已成为哭腔,雪幽欲哭无泪:“你,你......”
“我怎么交差啊!灵瑶会把我也大卸八块的!”
见她捶胸顿足、哀痛欲绝的样子,庭耀“诶”了一声:“你别乱动,我怕你有内伤。灵瑶?你说的该不会是滢殇月的灵瑶吧?”
“呵了个呵,”雪幽白他一眼:“我还没去投诉你呢。”
庭耀张着嘴,愣了好几秒。
“我的妈呀......”
“雪幽。我,我可不可以采访你一下,”像是没反应过来,他磕磕绊绊地说道:“咱学校那么多铜级伐魔队,你怎么就灵机一动选了这个滢殇月的?”
“放这马后炮有屁用啊,”雪幽没好气道:“这么坑一个队,怎么不早说。”
庭耀瘪着嘴又反应了大半天:“好吧,只能怪我。我把最近的一个给忘了。”
“什么意思?”
“那个名单,我是按照机甲的来处筛选出来的。如果那样算,滢殇月确实不是樱姬的直系狗腿,因为它的金主是我一哥们。除了依魅舞,我和你们这一圈子人都非常熟,熟到,唉,潜意识里还总是以为修篁和寒烨没退队呢......”
他还在很抱歉地说“应该也加上的”,雪幽却懵了圈:“什么熟悉?为啥啊?”
“嗯?”这反把庭耀问懵了:“你不是连港的吗?”
此言一出,雪幽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位小伙子的口音莫名熟悉,不由伸手颤颤巍巍地指向他:“你你你你你......不会也是——”
庭耀这才明白,眨巴着眼睛直点头,又有些忍俊不禁了。
最后,雪幽绝望地仰面倒地:“什么啊,原来我一直在老乡堆里......”
“没什么的,同乡抱团在凤岚很常见。”庭耀笑着安慰她:“别吃泥巴了,起来吧。”
“不过,现在事情有点尴尬了。”庭耀渐渐收起表情:“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滢殇月这摊子挺乱。你是否有些体会了?”
雪幽长长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何止,深有体会。”
新生的阳光披在二人身上,阴冷中渗出一丝暖意,雪幽不知为何鼻头一酸,将她这段时间的“体会”娓娓道来。
酒囊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听罢,庭耀沉默地拔下塞子,倾出的浑浊酒浆被阳光点染,一如他眸子里的金色。
“你真惨。”逆光之下喉结随吞咽的移动更加显眼,他有些同情地递过酒囊:“要不要排解一下。”
“你不是说我有内伤吗?”托铠甲的福,雪幽并没有外伤,但又确实有些难受。
“身体受了伤很快就能好起来,心难过可就不好治了。”
雪幽犹疑地接过,看见深不见底的囊口。
当然,尼布楚满身狼狈的人,不会在意对不对嘴的细枝末节。
终于,她紧闭双眼,仰头闷了一口。
然后同很多人一样呛了酒。
庭耀捂嘴偏头,好像又在笑。
尼布楚白酒,果真名不虚传。灼辣的感觉似乎从喉间一路蔓延至心里,雪幽甚至被呛出了眼泪,可不知为何又极为留恋这种烧灼感,仰头又是几口。
越喝越难以自抑,似乎想干脆以泪洗面,想灼烧到世界化为一片空白。
但酒囊中途就被夺了下来:“第一次喝,少些吧。”
“但还是好受点了?”
雪幽重重地点头,胡乱抹下脸,运起源力驱了驱酒劲。
“你倒像有几分酒量的样子。”庭耀笑了笑。
太阳完全升起来了。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暗黄深褐,托举着艳红的火球。可能是还在热泪盈眶的缘故,雪幽心里竟升起一份感激。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真好。
“庭耀,”吹着晨风,她轻轻问道:“你相信恶有恶报吗?”
旁边的人也淡淡回道:“谁来报?雪幽,你相信神灵吗?”
“我不知道。”雪幽也没做徒劳的思考,直接说道:“但我想就算有,也不会像居委会大妈那般,执着地要将每个人的命数都安排得清清楚楚。”
今天早上真是一直在笑。庭耀仰头又饮一口:“我也这样认为。报应这种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很难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所以你的意思是,应去替天行道?”雪幽轻笑一声:“要真有这个资格,倒是我的荣幸。”
不必名言,二人都知道彼此到底在讨论什么。
“我会做到力所能及之处,至于其他的,”似是想到什么,他轻笑一声:“我对这个世界实在是一无所知。”
咦,这话莫名耳熟啊。雪幽回想了大半天,扭头对上他的眼睛:“《赠同道人》?”
庭耀眼睛瞬间亮起:“怎么,你们这届讲过这篇文章?”
“没有,我上课溜号时看的,”雪幽补充道:“还被罚了站。”
“你怎么看这篇文章?”他饶有兴趣地问。
“看不懂。”雪幽干脆道:“但又很奇怪地被震撼到了,可能我的眼界还是太有限了。”
“但到了他们那样的高度,看到的世界应该会和我们眼中的截然不同吧。”
“其实我也没有完全理解,”这回他眼中的笑意直达眼底,似乎终于寻到了知音:“但当时还是很激动地全文背了下来。”
雪幽有些惊悚地看着这位学霸。
“不早了,我们还是快回去吧。”庭耀拍拍尘土站了起来:“机甲的事不用担心了,我掏钱让老杜再买一架。”
“那就好那就好。”雪幽如释重负,又问道:“我们怎么回去啊。”
“很快。”答非所问,庭耀向前走了几步,缓缓蹲下。
雪幽的眉毛跳了起来。
但没时间瞎矫情了,她别别扭扭地过去,被他背起。
亮白色的铠甲近在咫尺,脑袋搭在上面还有些凉,他的发丝更是撩得雪幽睁不开眼。
好在真的很快,雪幽他们要开四五个小时的路程,庭耀只走了不到半个小时。
看看眼前如假包换的城墙,再看看身后几乎没动位置的太阳,雪幽简直惊掉了下巴:“你这也太快了吧!”
真?人形飞机?!
“因为只有低级妖魔,就没减速。走吧,带你回滢殇月基地,莲沁他们恐怕就要疯了。”
“你也去?”雪幽迟疑:“要让依魅舞她们看见,再传到樱姬耳朵里,我就真的要玩完了。”
“她敢。”庭耀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我和她已经彻底一刀两断了。再干涉我的事,耗子急了也要咬人。”
得,还以为他几天工夫就功力大涨了呢......
“我没有质疑你的意思,但还是算了吧。”她摆摆手。
庭耀低头看她:“从这里,你认识路吗?”
“......”
“好了,前面那栋就是,这回认识了吧。”
“认识了......”雪幽蔫蔫地回答。
“身体还是找个医务点检查一下。走吧,我目送你进去。”庭耀冲她摆摆手。
雪幽回身,想道谢又觉得明明是他有错在先,最后也只是回了一句:“再见。”
站在基地门口,雪幽心中百感交集。虽然几次见面的情形都不大愉快,但庭耀这个人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
无奈叹气,雪幽开门进去。
正僵持着的目光齐刷刷看来,气氛一度非常尴尬。
玄月又惊又喜地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把自己噎死。
莲沁脸上也瞬间涌上喜色。
其余人呆若木鸡。
没办法,雪幽只好先走过去。可走到一半,一道黑影便扑了上来,猝不及防。
一直不肯相信她尸骨无存,此时此刻更像梦一般。寒烨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想紧紧抱住她,确定梦的真实。
雪幽手足无措,正想怎么应对他感人肺腑的告白,便听到响响亮一道吸鼻子的“哧溜”声。
雪幽当即就不厚道地笑了:“噗,好想看你现在的正脸,一定很搞笑。”
怀中人鼻音很重地“哼”了一声。
“好啦好啦,”伸手抚着他的后背,她像哄大猫般安慰着怀里的大男孩:“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其实我更关心的问题是,”突兀打断,灵瑶冲雪幽伸出手:“我机甲呢?”
闻言,莲沁几人纷纷面露不满,却又不敢出言反驳。
“那个,救我的高人他说,会叫你表哥赔?”
“呵,”依魅舞掩嘴笑出了声:“雪幽妹妹还真是福大命大,叫人佩服呢。”
雪幽浑身吓得一抖。
“行了灵瑶,这劫后余生的节骨眼儿,咱们就别在这儿碍眼了,走吧。”依魅舞眼眸一转,竟就这样离开了。
灵瑶冷哼一声,临走前狠狠指了指莲沁:“报废一台,磨损两台,这次一个子儿都别想拿!”
“不拿就不拿,了不起哦......”玄月嘟囔着。
“雪幽,你说有高人救了你?”修篁欲言又止。
“到底发生了什么?”寒烨一开口,雪幽就惊道:“你的嗓子怎么?”
寒烨没搭理:“我们当时都被震晕了,再醒过来会合的时候,就找不到你了.....”
“对啊,感觉地形都一夜之间变了似的,到处都是光秃秃一片,连齐洱城都没有了。”玄月也说道。
雪幽拽住寒烨的胳膊让他少说两句:“啊,齐洱城没了?”
莲沁苦笑:“是啊,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通宵都没地方住了。”
一座城,多少人啊。如此比较,雪幽瞬间半点怨言都没有了。
“唉雪幽你快说说,到底是何方高人啊?”
“这个啊,其实也不怎么高......”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