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有任何想法。”凯蒂把斯巴鲁开到马克租住的小屋前时说道。
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婕特瞅了过来,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什么样的想法?”
“你懂的。”
“嘿,你就是那个爱上他并愿意为他生育的人。”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从痴迷到出现感情距离,再到离婚。然后经过漫长而曲折的道路,她嫁给了戈登·史密斯,得到了这片闹鬼的索洛姆房产,即使是面对所有的争议、窃窃私语和怀疑,她也不能放弃。
“好了,现在是现在,新的事情可能会发生。”婕特说道。
“亲爱的,那艘船不但驶远了,而且进了水,搁浅在了浅滩上。”
“我注意到了你看他的样子。”
马克出现在小屋的门廊上,并挥手致意。她情不自禁地看着他。“这是因为我从他身上可以看到你的影子,没有什么能够改变这一点。”
婕特俯下身,亲吻凯蒂的脸颊,这让她感到惊讶。婕特现在有点处于“拒绝触摸”的阶段,尤其在外人面前。当婕特打开车门并滑出车外时,凯蒂怀疑这种举动是否是针对马克的一个小小表演。
她摇下车窗说道,“我会在两个小时后回来。”
“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呢?”马克说道。
他的皮肤呈现出健康的棕褐色,头发乱蓬蓬的,好像刚劈完柴火。他所从事的户外工作并结合自身的恢复,使得格子衬衫的肩膀部位撑得很饱满。他的牛仔裤看起来也很合身,但这并不能说明她完全了解他。她几乎可以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至少是记忆中的味道。
“换个时间吧。”她说,“今天我有其他的事情。”
在马克还没来得及回答之前,她已经开车离去了。她向后视镜里瞄了一眼,想看看马克是否还在注视她。但马克已经搂住婕特走进了小屋,他们在那里共进午餐并一起玩拼字游戏,听婕特最近喜欢上的“美女死亡出租车”乐队的演奏。听婕特说,马克对蓝草音乐和传统的山地音乐产生了兴趣,甚至自己买了一把大扬琴。
凯蒂不能确定他的转变是否只是一种表演。也许为她们冒生命危险唤醒了他所真正珍视的东西。或者,这只是另一个面具,就像戈登·史密斯烫出眼孔的粗麻布袋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开车去温德谢克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这让她有机会欣赏布莱克伯恩河谷和山坡上树木繁茂的秋季山景。打草场布满了金色,遍地是成熟的收获物,而菜园就逊色得多,只有卷心菜和菜豆。牛群穿过低洼的牧场,即使临近冬天,它们的数量也没有减少。尽管气温有六十多度[6],但偶尔会见到农舍的烟囱中冒出缕缕青烟。
泰特斯维尔成为县府所在地,只是因为它位于该县的地理中心。尽管沿着通往县法院、警察局、监狱和医院的道路形成了一条商业街,但这里的人口才一万人。县城的连锁店已经开始迈入标准化时代,沃尔玛、洛维家居装修、达乐和麦当劳等品牌连锁兼并了一些生存在它们阴影下的本地小企业。
她将车停在法院附近,停车位很好找。还不用收费。在夏洛特停车是一件很残酷的运动,需要强大的肾动力支持。
警长办公室的值班员认出了她(当然她会认识凯蒂,因为凯蒂身上发生的事是县执法历史上最轰动的案件),说道:“史密斯夫人,警长正在等你,请进去吧。”
“我姓洛根。”她说道,尽管她心里很烦,但表面上看起来很愉悦。难道她的名字出现在警察报告、法庭文件和报纸版面上的次数还不够多么?
警长弗兰克·利特菲尔德正在他的办公室门口等候她,随后把她让了进去。他身材高大,宽下巴,但并不是乡村警察讽刺漫画中的形象,他有着一张瘦瘦的脸、工人阶级的双手和猎狗般的眼睛,这让他看起来总是很忧愁的样子。据说他经历了一些悲伤的往事。或者,也许是她的再次出现让他感到不安。
“洛根女士,我们没有什么新消息要告诉你。”他边说边等待她坐到办公桌的后面。“你丈夫的行为没有作案动机。”
“我知道他的家族在这里有着很深的社会根基,我理解你想淡化整个事情的做法。”她谨慎地说道。她不想指责他隐瞒事实,因为如果没有人对这个案件刨根问底,她也会很高兴。否则她必须要去证实无头鬼魂和寻求复仇的超自然牧师。“我们也渴望继续推进这件事情。”
他抬手挠了挠头。“所有的证据都证实了你的说法。”他说道,“如果不是因为你第一任丈夫的犯罪记录,这个案件可能会结束得更快,但你知道人们的想法。尤其是像史密斯家族这样受到尊重的名字,我不能让人觉得是我掩盖了什么。”
“这很奇怪。据我所知,当戈登·史密斯在自己的玉米地里被一根木棍刺穿的时候,索洛姆的大多数人却并没有这么惊讶。”
“人们都在谈论,”警长利特菲尔德说,“关于哈蒙·史密斯的那些古老故事已经存在了很多年。”
“每当有人遭遇神秘或暴力死亡时,我发现都会归因于古老的哈蒙身上。”
“有很多事情都不是我负责。”警长带着一丝轻蔑的态度说道,似乎别指望他能保护自己的选民免受传说中生物的袭击。
“可是有一个是由你负责的,戈登的第一任妻子丽贝卡。”
警长将他的手掌放到桌子下面,说道:“现在这个案子很清楚,就是一个微型单人小汽车车祸。一天晚上,她在农场的深谷里开车,被压掉了脑袋。”
“去年的那个晚上,戈登吹嘘说自己杀了她。当一个男人向你挥动着血腥的长柄大镰刀时,这种说法很容易让人相信。”
“我认为我们中的任何人都不知道史密斯农场发生的真实情况。”警长以一种影射的口吻说道,仿佛他知道凯蒂并没有讲出完整的故事。或者,也许他只是让她知道,如果真相从未被人知晓,他和索洛姆人会和她一样高兴。
“我听到过一些流言蜚语。”凯蒂说。
“注意,如果有些居民和农夫的妻子想要把一切都归咎于马背传教士的归来,相信他回来收获一些灵魂或是其他什么东西,那么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关系。我完成了自己的工作,最终维护了公平正义。也许这不在本地法律管辖范围之内,有些法则比法院和国家警长的权利更大。”
“我只想对丽贝卡的死表示悼念,”凯蒂说道,“我们都被同一个男人欺骗了,我相信你可以理解我们之间的亲切感。”
“家庭不幸,女士。在索洛姆永远不会改变的一件事是,泰斯特永远是泰斯特,史密斯永远是史密斯,而布莱克伯恩河则继续在向着入海口奔流。”
“因此,只要不被别人知道,只要你不被指责为刻意掩饰,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可以随便敷衍了事?”
他因愤怒而涨红了脸。“我为你和马克·德雷珀已竭尽全力。有些人会很乐意处死他,而另一些人想颁给他一枚奖章并选举他为市长。他的执拗证明他有些胆识,也许你应该好好地鼓励他,现在是继续向前努力的时候了。我可以和他的缓刑监督官一起解决这些问题。”
“就这样结束了?”她说。
“结束了,如果它曾经发生过的话。”
不等这位假扮绅士的先生送她出去,凯蒂站起身向外走,并说道:“下次我见到丽贝卡,我会告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