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瑾瑜抬手轻轻抚摸着游歌的鬓角，望着昏迷中不知想到什么，脸上浮现出淡淡笑容的游歌，心似被一刀一刀切割般疼痛难忍。他不知道这样的笑容在游歌张开眼的一瞬间还能不能属于他？
思绪也好似跟着游歌回到了两年前。
——
两年前江城。
那时的他并不知道游歌她们回鹿鸣山途经江城，在此逗留了下来。正在书房与翡季舒讨论刘宜云的潭县河堤贪污事件。
他收好最后一笔，对着未干的墨迹吹了吹，才将那张纸条交给翡季舒：“这名单上的人都与刘宜云这次河堤贪污案有关，有的更甚至多次参与刘宜云的其他贪污事件。比如江城知府江毅，礼部侍郎屈尚等。只是再往下就查不到了，好像刘宜云身后还有什么人，一直在阻挠我们。”
翡季舒讥笑道：“还能是谁？无非就是我那几位皇叔其中的一位罢了！”
墨瑾瑜也有此猜测，不然就凭刘宜云他没有这个胆子，也不可能让这么多人帮他做事。
只是墨瑾瑜心里还有个疑问，就是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怎么会派他和翡季舒来查这个案子。虽说翡季舒和他一个是栈王府世子，一个是丞相府公子，但毕竟都没有官职，查起来总是不太方便。
尽管心里隐隐有所猜测，不过他一向对皇家的那些事敬谢不敏，只想将手头这件事尽快办完，好脱身。
墨瑾瑜望着沉思中的翡季舒，表情淡漠的开口：“前几天我遇到游畅的女儿了。”
墨瑾瑜的声音平静，翡季舒却惊的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她不是应该在鹿鸣山吗？”
“呵呵，我一直在想如果她就一辈子都待在鹿鸣山的话，那我宁愿对不起母妃一次，放过她，只报复游畅，毕竟她母亲的死母妃也脱不了干系。可是她如今却自己走到我面前，如果我再不做点什么，我怕母妃在黄泉不能瞑目。”墨瑾瑜回道。
翡季舒有些无力的劝道：“可是瑾瑜，她毕竟是无辜的，你…”
“无辜？那我母妃就不无辜了？我迦南国万千臣民不无辜？”墨瑾瑜好似在拼命压住内心的怒火。
“你这是迁怒。如果要说罪魁祸首的话不是游畅，而是你父皇，还有当今圣上我皇爷爷。你不是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才至今都不愿入朝吗？”翡季舒道。
墨瑾瑜：“就是因为知道，我才至今都没去鹿鸣山找她。可是偏偏让我遇到了，如果我还无动于衷，我怕百年后到地府，母妃不认我。”
翡季舒看着墨瑾瑜这样子，知道再劝也无济于事。这些年墨瑾一直苦苦压抑住内心的仇恨，又背负着对他母妃的愧疚，活的痛苦而又压抑。
好不容易试着忘记过去，想要好好生活。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让他遇到了游歌。翡季舒只能叹造化弄人，对墨瑾瑜无奈道：“希望你今后不要后悔才是。”
墨瑾瑜没有说话，而是负手走到窗边边望向远方，来表明他的决心。
翡季舒望着那看似强大，却孤独的背影，默默地退出了书房。
墨瑾瑜望着天边的残红，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好像又回到了那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皇宫。
还记得那日，锦朝朝的大将军带着兵攻入了迦南皇宫。
由记得那日母妃化了一个精美的妆容，穿着一身大红衣裳很是漂亮。可是他却感到十分不安，好像母妃从此要离开他一样。
皇宫到处传来哭喊厮杀声，尽管他很害怕，他却不敢表现出来，因为他知道他要保护母妃，所以不能哭泣。
不一会儿纤颜宫的大门被推开，进来一个人。他身穿一件金色铠甲，手握一柄青峰宝剑，长的剑眉星目。
母妃看到来人，不觉害怕，反而缓缓扬起了笑容。
记忆中的母妃，从来淡漠冷淡，对他也几乎是不闻不问。
他一直都知道母妃很美，不然那人也不会不顾朝臣反对，沉迷于她。只是这个女人太美，那霸道无礼的暴君又怎会舍得当她离开。不然也不会有他们在这皇宫的步步为艰。
那些人又怎么会明白，那个在后宫看似荣宠无限的女人，只不过是这个迦南宫最高掌权者发泄兽欲的工具罢了。所以他一直都知道，母妃并不开心，也不爱父皇。想着快快长大带着母妃离开这个皇宫，去过着平凡人过的生活。
只是母妃几乎从来不笑，他却不知道母妃笑起来美的恍若天上的神女。
只见母妃就站在宫殿的正中间，等那人走到面前才开口：“畅哥哥，一别五年，别来无恙？”
那人没有回答，而是伸手对母妃道：“纤颜，跟我回家吧。”
母妃突然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指着那人说：“家？我哪还有家？我的家不是都被畅哥哥你毁了吗？”
那人似乎很痛苦，闭了闭眼，又睁开后才道：“纤颜，不要任性了，你失踪这几年我们都很担心你。”
“担心？你们怕是巴不得我死吧？”母妃并不领情。“如今我也是迦南皇帝的妃子，早也是不洁之身，还有了这么大的一个孩子呢。这样就没有人妨碍你和慕曦，你们终于能心安理得的过日子了！哈哈”。母妃一把将我扯到身前，对那人说。
那人似乎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先是惊了一下，然后才道：“不管怎么样，我和曦儿一直都当你是我们的亲人。再说师父也很担心你，半年前我们听说你被迦南皇帝给困在了皇宫，师父当即就要闯迦南皇宫将你救出去。只是他虽然医术了得、武功高强，但怎么可能敌的过迦南皇宫的成百上千的侍卫，于是被曦儿拦了下来。而我当时又正在对战南疆，无法及时赶来，如今好不容易打败了南疆，我立刻上书皇上，让我领兵攻打迦南，就是想将你救出去。”
母妃在听到外公的时候，有一瞬间恍惚，只是很快回过神来，嘲讽道：“他会关心我？当年明明是你先背叛我，我不过是对慕曦下点不孕的药而已，他就将我逐出鹿鸣山。如今又来说关心我，谁信？”
“纤颜，你为什么要这么执迷不悟？虽说当年是我背叛你在先，但你后来做的那些事，哪一件不是在伤害曦儿，可是曦儿她觉得对不起你，从来不与你计较。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两年前是你派人通知越西的探子，将曦儿母女抓去的？只是人还在，我们都还愿意当你是我们最亲的亲人。可是…”那人似被母妃冥顽不灵的态度给激怒。
母妃大笑，似听到了什么笑话：“游畅，不要说的那么好听。说来说去，不过是你们的那一点点愧疚心在作祟罢了。如果不是你们，我又怎么会被这迦南皇帝困在这迦南皇宫五年，活的人不人鬼不鬼。”
这时父皇被几个贴身侍卫保护着来到纤颜宫，要带我们离开。还真是个昏君，死到临头了还不忘美人。
游畅似乎也知道和母妃说不通，拔出宝剑，准备解决了父皇和父皇的几个侍卫后，再带我们出去。
只是在那剑刺向父皇的时候，母妃突然挺身挡在了父皇的身前，那柄宝剑就这样刺入了母妃的胸口。
“爱妃！”直到父皇的惊恐声响起，我和游畅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我拥双手紧紧按着母妃胸口的伤口，可是那血并没有减缓流出客服速度，越来越多，染红了我的双手，寖湿了母妃的衣裳。
游畅似不能理解眼前的一切，呆呆的盯着母妃：“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而母妃却是不看我，也不看父皇，而是看着那个用剑插在她胸口的男人：“这有什么不能明白的，因为我要你游畅，此生都不能忘了我，活在痛苦与自责中，和慕曦再无一天安宁日子可过。”
那么一个铮铮铁骨的将军，竟被母妃的话，击的连连后退。
尽管父皇昏庸无能，但也不能忍受自己的妃子对别的男子诉求衷肠。他捡起地上的一把剑就向游畅冲过去，却被游畅一掌震到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母妃好似终于想起了我，用她沾满鲜血的手，扶上我的脸颊：“然儿，咳咳…”
“我再，我再，母妃别说了，我去找大夫，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我哭道。
母妃抓住我要离开的手：“寂然，你要记住，这个人是你的杀父杀母灭国仇人。母妃不要你杀了他替你父皇母妃报仇，母妃要你去接近他的女儿，让他女儿爱上你，然后像他对待你母妃一样，狠狠抛弃，让他一生都活在悔恨和痛苦中。”母妃指着失魂落魄的游畅。
我虽然也恨这个一夕之间杀了我双亲的人，尽管我对那个叫父亲的人没有感情。但我也知道，这与他的女儿无关，不想再看到一个像母妃一样的悲剧。
母妃见我迟迟不说话，历声道：“你是要母妃死不瞑目吗？咳…咳…”
“好，好，孩儿答应母妃就是，母妃你别生气！”我急道。
“那就好…那就好…”母妃的话越来越虚弱，最终缓缓闭上了双眼。
“母妃！母妃…”无论我怎么叫母妃再也没有醒过来。
游畅：“纤颜…”
“你也听到了吧，所以以后不要让我见到你女儿，更不要让她爱上我，不然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抱着母妃的尸体，冷冷的盯着游畅。
游畅没有说话，只是吩咐后头又进来的一个将军，将我带走。
我也不管游畅将我带去哪里，母妃去了，我在这世间也没什么牵挂，反而无所畏惧了。
“公子，该用晚膳了。”门外响起墨奇的声音。墨瑾瑜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到傍晚了，整整在书房站了一个下午。
咿呀一声，门被打开，墨瑾瑜从书房出来：“叫过舒世子没？”
墨奇道：“已叫过，就等公子了。”
墨瑾瑜点点头，向前厅走去。
话说游歌这会儿，和南宫笑姐弟刚到江城，这一路走走停停，虽没有老，但对这病弱俱全的三人组也实在是一种挑战。
刚到江城，游歌就带着南宫笑姐弟住进了江城最好的客栈。反正她出来的时候，带了她这么多年的全部家当，不差钱。
只是游歌不知道，她以为消失的人，在她进去江城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了她的行径，也不知道她追寻的是一段被精心安排的爱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