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儿的性子你我清楚,逼得太紧会适得其反。”秦幕无奈地说道,他这一辈虽然有儿有女,可是儿女都与他不亲热,或者可以说,他不曾对儿女好过。
小女儿是与青妓所生,他连她长了何摸样都记不清,入宫为妃也是帝君的旨意,只是这宫她没呆一个月,便被送到皇庙守寺,而他也不会去管她的死活。
秦幕是这样,对不在乎的人不会费神去管。死了,活了,与他没有干系。
“这东西昨夜有人送给宫里,是封信,你瞧瞧。”德馨太后坐起身子,隔着纱帐伸出手将信纸递给秦幕。
秦幕接过东西,触动她的指尖,好冷,不由地冷下面色,说道:“上次命人给你送来的暖炉那?”
“你不是多用炉子不好吗?”德馨太后反驳道,堵得秦幕瞪了帐上的影子一眼,没有再说。
秦幕展开信纸,看了看,之后,愣着瞪大了双目,不可置信地张嘴,喉结滚动了动。
“这可是真的?”
“应该是。”德馨太后继续道。
“是谁送的信?”秦幕追问道。
“不知道,是份密信。是谁给我们的不重要,重要的这内容是可能是真的!”
“今早林凤来找我,递给我这一丝帕,这是当年她嫁进宫,我亲手绣给她的。”
说着,将丝帕连着递了出去,在下角,“兮”字在晕黄的光线里看得清晰。
“昨夜,裴儿逃婚,你不觉得可疑吗?他应下的事,可没有反悔过。一般人不会让他气这般大的波动,方才看他神情恍惚,心底定藏了事。”
“那你的意思是说,她活着?”秦裴仍是怀疑道,怎可能?过去了两年,秦夙怎还活着。
“林凤威胁我,一命还一命,她的孩子死了要夙儿抵命。看来,人在她手中。”
“那怎么做?”秦幕问道,床帐被掀开,美艳的妇人靠着垫子坐在床上,歪头对着他冷笑。
“哥,你的消息越来越不灵通了。”
秦幕怔住,没有移开自己看德馨太后的目光。
德馨太后又将帘子拉拢,说道:“苏墨玉见了林凤。”
答案一点点地出来,德馨太后的眼线也是众多,她去东平那段时间,探子来报,帝君不在宫里,于是她快速赶回帝都。
而他那段不在帝宫的时间是在哪?
“动不如静。我们替洛烨轩出头会引起注意,静观其变,若是苏墨玉不出手,我们再来也不迟。”
德馨太后淡淡地说道,她不急,看好真假再动手。
“好!”秦幕应道,“都听你的。”
二人聊了这之后,没有其他话语,秦幕站得感到尴尬,提出要离开,德馨太后应了。
在秦幕踏出凤栖宫,德馨太后掀开帘子,下床赤着脚走在冰亮的大理石上,她只站着,抿着嘴沁出一点点的笑意。
“孩子,娘亲会保你平安!”
沈苏芩出了天牢,直接赶往陈府。
陈府门外,挂满白色的条子,风刮过枝头,抖落枯黄的叶子。沈苏芩跨上陈府的台阶,这也是陈家在帝都的院子。
四大侯府,在帝都都有自己苑子,是先帝赐下。正好分落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秦家因为本就在帝都,这苑子建得最是好,数多的台阶一层层直到府门,彰显最高的地位。
陈府同洛家一样,台阶不多,两侧蹲着雄雌二狮子,雄狮嬉球,雌狮戏着小狮子。
走了一步,听到里头乐声阵阵,办丧事是少不了乐声的助阵,可这声音显得悦耳,倒向是娶亲,看来这陈平之死大快人心。
“嗒嗒嗒”地马蹄声正好传入沈苏芩耳里,转过身子,马车停在府门前,帘子掀开,陈兆探出头,一见是沈苏芩背负着双手,弯身慢慢地下了马车。
他轻轻地走下马车,看见是她,只淡淡地瞥了一眼,没开口说话。
他不喜欢自己,沈苏芩感觉得出来,本不想与这个人有什么交集,但是为了洛烨轩,沈苏芩露出笑意,拦住陈兆的去向。
“陈公子,可有时间?”
陈兆扭头看着她,淡淡地说道:“说。”
一个字,表现出他的不耐烦。
沈苏芩笑笑,她如今是求人,是要低声下气着。
“恭喜陈公子做了侯爷。”陈平一死,侯爷的位置落到陈昭手中,也由此,这天下局势又闹心起。
本来德馨太后与陈平交好,现在陈平死了。而陈兆是苏墨玉的知己,东平瞬间偏向帝君一番。
陈兆对沈苏芩的恭维不屑,她来这里就是来祝贺自己?
“陈公子。”沈苏芩笑笑,对上陈昭厌烦的目光,又说:“我想去府中拜祭陈侯爷。”
拜祭陈平?陈昭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洛烨轩因为陈平被打入死牢,随时被处斩,她还有兴致来拜祭害洛家的死人,实在费解她的做法,但一看她满是粉末的面容,鄙夷地淡淡抿笑。
沈苏芩借拜祭之名,在灵堂上细细地看了陈府的女婢,跪在棺木两侧的是陈平的侍妾,妾室众多,一直从里头跪到外边。她们用衣袖拭泪,陈平一死,她们是喜,但喜过后,害怕起之后的日子。
细细地巡视四周一番,从女子细白的手指,到跪地的双膝,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于是将手中点着手中香,故意将它燃起,见着火光起,慌乱地嚷道:“呀,着火了!”
说着,将香支甩到一女子身上,那女子惊恐地起身,身子不稳地倒向祭台,桌上的烛火掉起,顿时将四周的白布燃起。
一地的女子,连着站立的侍女都惊慌大叫,纷纷地跑向外边去。
这一过程中,沈苏芩平静地看着众人的动作,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也不曾看见瘸子。
难道,那女子已经逃出帝都?
心想着,踏出灵堂,女子围在一起,躲在过来陈昭的身后。
“你这是做什么?”陈兆看着满是狼藉的灵堂,皱起眉头,早料到这女人来此不会这么简单。
“失手掉了香支,没想到各位夫人都吓坏了。”沈苏芩淡笑回道,而后又看了一遍那群女人,问道:“陈公子,陈府的女子不少啊!”
陈府的女子是很多,大都是陈平的玩物。
陈兆穿了身宽大的衣袍,双手藏在衣袖中,负在背后,瞥她一眼,没说话。
“陈老侯爷走了,府里的人可都来送送,不然侯爷可不安。”
陈兆看向她,他眼底起了异光,“都在这里,没人敢不来。”
“哦。”沈苏芩轻声道,都在这里?真的跑走了吗?不死心,又试探道:“陈公子,可别有人趁机逃走?”
“不可能,陈家人虽多,但管得极严,没有我的命令谁都出不了这府。”
陈兆肯定道。
见此,沈苏芩更是奇怪,但没有再问什么。
她离去后,陈兆命人收拾好灵堂,看着陈平的棺木抿紧了嘴,听到外面离去的马蹄声,又侧了身子眼底滑过一丝冷寒的笑意。
陈府,她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漏网之鱼,可是可以确认当场的女人手脚并没有受过伤。
那个女人到底去了哪里?沈苏芩突觉得不安,陈平被神秘女子所杀,并不是那么地简单,起码从现在来看,已经拖下一个洛烨轩下水。
“夙夙”,未上马前,有人唤她。
沈苏芩回头,一见是秦裴站在身后,欢喜地跑过去,说道:“大哥,你怎么在这?”
秦裴一笑,跟了她一天,怎么不知道她在哪里?
但是,他没有说出,心疼地看着一脸憔悴的她,“你还要回洛家吗?洛烨轩犯的是死罪。”
“回!”沈苏芩没有一丝犹豫地回道,她展颜一笑,猜到秦裴寻她做什么,继续说道:“他可是我的相公,有难,怎么能独自逃了?”
秦裴盯着她看,很不舍地看着,可是一时又没有什么好说的话。
过了一会,瞧着陈府,开口说道:“陈平仇家甚多,谁都杀他,连着他的妻妾都想。如今,被杀了,你要仔细地找找,有谁与他的仇最多?有些事,不是单纯地看表面。”
“恩。”沈苏芩应道,她这趟来陈府是无功而回。也没有多少时间与秦裴说话,又道:
“大哥,我要回府去了。”
“好。”秦裴勉强地露出笑意,看着她转过身,爬上马车后,嘴角的笑意淡淡地消去,面容又是冰冷冰冷地,拒人千里。
他知,陈平一死,罪在洛烨轩,势必会改变沈苏芩的一生。如今,能做的,就是守候!
回到洛府,被告知老夫人已经从帝都回来,沈苏芩连忙赶到老夫人房里。
桌上放着饭碗,里头的饭菜未动,老夫人愣愣地坐在桌前,在沉思什么,洛惊虹陪着老夫人,乖乖地坐着不说话。
一见沈苏芩来,洛惊虹连起身问道:“嫂嫂,哥怎样了?他好不好?”
洛烨轩是因为她被打入天牢,若是死了,想是洛惊虹这一辈子都不安。她怪自己当时怎不把话说清楚,害的洛烨轩冲动地跑去找陈平,也为自己爱错了人伤心。
“他还行。”沈苏芩笑道,她当时留在洛家有个原因,就是感觉到家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