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安瑶头一次见萧北炎和周舒砚起争执。当然,他们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对方好。
她大概总结了一下,就是萧北炎应当是中了什么特别难缠的寒毒,发作得越来越频繁,最近一次当是在五日后的月圆之夜。有一种长在大漠中的刺莲理论上可以解毒,但这是一种几乎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植物,萧北炎派了很多人找寻,无果。
而周舒砚想要另辟蹊径,去西南边一个充满野蛮部落和瘴毒的密林中,寻找可以缓解寒毒的草药,但萧北炎认为太过危险,制止了。
两人谁也不能说服谁,最终萧北炎翻了脸,下了死命令,周舒砚脸色难看地离开了。
安瑶有些惴惴不安,偷偷觑着萧北炎的脸色,只见他这几日的确面色发白,额头隐隐透着一点青色。她本以为是这几日朝中忙碌的缘故,没想到这人却是毒气缠身。
“怎么,吓着了?”萧北炎心情不太好,口气冷冷地跟一只小狐狸较真,手上倒是轻柔地紧。
他不高兴的时候,的确是挺吓人的。但安瑶刚听了个大秘密,这会儿把他当个情绪不稳定的病人,倒是多了几分宽容。口中呜呜地低应了两声,安慰地舔了舔男人的手背,再抬爪拍拍他的胳膊:别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
萧北炎怔了一下,目光中难得地多了几分柔和,抬手轻轻拍了拍安瑶的脑袋。
以前他虽宠着安瑶,但安瑶心里头也明白,他不过是觉得自己稀罕,当个新鲜玩意儿养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厌了。倒是今日,竟是带了几分真情。
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安瑶心想。
或许是这劳什子寒毒真的很麻烦吧。
不过,说到底这也不是安瑶能操心的事。快要月圆了,她也头大得紧。
说起来,她到这个世界将近两个月了,之前已经历过一次月圆。那前后的几天,她简直折腾得够呛,肚子饿得要命,仿佛永远也吃不饱一般,浑身发软,忽冷忽热,一会儿觉得自己热得要炸开,一会儿又冷得缩成一团,靖王府的人以为她得了狂犬病,差点没把她打死。
好在萧北炎正新鲜着,让人再观察两日。而等月圆之夜过去,安瑶又渐渐地恢复了常态。
本来她没觉得这跟月圆有什么关系,但方才听周舒砚一说,她才意识到马上又要月圆了。而这几日,她已经隐隐感觉身体有所变化了。上个月有过的匮乏感,已经慢慢地席卷了她的身体,只不知为何,倒是没有上次那么强烈。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安瑶寻思着,默默地加大了饭量。
小狐狸一边大吃大喝,一边有些犹豫地想,再这么下去,自己会不会彻底胖成一个球啊?
而萧北炎这两天,则少了些露面的时候,安瑶的小窝被安置在他房中,只知道他回来得越来越晚,有一天甚至彻夜未归。直到天际隐隐发白,他才重重地打开门,大步走了进来,踉跄着坐在了床上。
萧北炎眼底全是深深的疲倦,他似是口渴了,伸手拿起床边矮柜上的茶壶,拎到一半时,手莫名地抖了一下,咣当一声,茶壶落了地,发出一声闷响,茶水在地上四溅开来。
安瑶在睡梦中惊醒,就看到萧北炎眼底一片阴郁。
而明明房间内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外间却悄无声息,平日里候在外头随时等着吩咐的小厮们,此时全不见踪影。
不知为何,安瑶觉得屋内空气有点冷,她整个瑟缩成一团,犹豫着没有敢上前。
而萧北炎显然注意到她的目光,蓦地转过头,眼底毫不掩饰的戾气和难受刺痛了安瑶的眼睛。
“呜……”小狐狸战战兢兢,哀哀地唤了一声。
萧北炎冷锐到有些刺人的目光一顿,闭了闭眼睛。他转了个身,连衣服也没换,躺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似乎是倦极了。
借着微弱的天光,安瑶看到他高大的后背,莫名地透着一丝孤独。
在这个四周悄然无声的清晨,小小的狐狸内心,升起了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