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安瑶还兴奋地以为,多了个师父,自己就离飞天遁地不远了。再不济,也能够来个缩地成寸、五鬼运财之类,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拉风得不行了。
谁知,灰衣老者每日里叫她做的,仍旧是打坐、打坐、再打坐。
“不能修个千里眼、顺风耳什么的吗?”安瑶不死心,试图挣扎一下。
“小姐说笑了,老头子没那个本事。”灰衣老者耷拉着眼皮,不咸不淡地回答。
“那……那隐身术啊任意变大变小什么的呢?”安瑶淡淡捉急。
老头儿是个较真的人,听了安瑶的话,颇觉她急功近利的心态要不得,于是专门抽出大半天的时间,来给她讲“道”和“术”的关系。
安瑶听得头昏脑涨晕晕乎乎了半天,终于从老头儿那从头平到尾没有丝毫波澜的话中得出一个结论:修炼嘛,要求道不求术,至于这修道要多久,那就没有止境了,得看缘分。
据说人天分高,悟性强,修炼起来会容易很多,而动物、植物之类,开灵智有些就要数百上千年,化形、修炼简直就是长路漫漫没有尽头。
“可我小小年纪,已经成功化形了!”安瑶表示自己是不一样的。
老头儿眼皮一掀:“老头子虽不知姑娘到底有何奇缘,但这过早化形一事,说好也是好,说糟也是糟,莫要以为能够化得了形,就一定是天资出众。”
安瑶眼皮一跳:“怎么说?”
“胡黄白柳灰家的子弟,属于灵修天分非常高的,但大多开灵智也得百年光阴,化得人身更要数百年,其中不乏个别积累了近千年的世家,难道族中会没有一点灵丹妙药?不是的,只不过靠丹药补丸堆砌而成的泥水丹,一时见效,后患无穷。”
老者目光如电,冷冷地扫向安瑶:“不知姑娘可否听过人间‘揠苗助长’的故事?”
安瑶一怔,后背不由自主地渗出一层冷汗。
“一个尚自蹒跚学步的小儿,硬要让他每天举上百斤的重物,更是给他锋利的兵刃由他挥舞,这不是帮他,而是害他。”老者慢吞吞道,“况且,每家都有不外传的秘术,姑娘真想学些厉害的东西,不妨先打好地基,日后寻到了自己族中,再看造化。”
安瑶大概明白了,这就是先练最大众最基础也最无害的内功,以后要是有奇遇,再更上一层楼。
这么一说开,两边沟通倒也顺畅了不少。安瑶每日里过得仍旧跟当初去藏书阁抄小抄回来练差不多,只是有了老者的指导,不用再各种绕弯路了。
毕竟原来什么都得自己凭着感觉摸索,现在老者是直接把她领上了高速公路,再不必在林间小道上横冲直撞了。
当然,刚见面时老者一摸她混乱的内息,也对她当初的胆大妄为表示了震惊,直言当初没发生重大翻车事件纯属她运气好,否则整个人怕是都凉凉了,听得萧北炎的脸又黑了好几个度。
在老者和萧北炎的虎视眈眈下,安瑶只好老老实实缩起脑袋,低调做人。
不知不觉中,一出出新戏在京中悄然流行开来,安瑶也被迫“闭关”了好几个月。这几个月中,她体内气血大涨,但涨得比原来平稳了很多,不少原来没注意到的地方都顾及了,一时间面色红润,走路带风,只觉得身心舒畅。
更让安瑶欣慰的是,她已经很久没被噩梦缠身了。
“难不成真是我自己岔了气的缘故?不是别人的锅?”她都有些怀疑了。
萧北炎一开始每日里一有空就跑来盯着她,这会儿也终于稍微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沉吟了一会儿:“还是得再确认一下,既然对手没动静,那我们可以来个……引蛇出洞。”
安瑶眨巴了一下眼睛,等他后续。
萧北炎不继续往下说了,拍了拍她的脑袋:“等着吧。”
年关一点点近了,靖王府上也沾染上了一点过年的喜气。邵叔给府中的每一个下人都发了年钱,内内外外打扫一新,该挂灯笼的挂灯笼,该贴福字的贴福字,一时间全府内外都很热闹。邵管家在京城待得久了,做事越来越老道,但始终也学不来京中大户人家爱附庸风雅的习气,觉着过年嘛,总要热热闹闹的才好,够正!
何静淑显然是有些嫌弃这布置太俗气,跑来骚扰安瑶的过程中提了一嘴,被安瑶利落地堵了回去。她还有些不忿,过了两天又跑来小院,结果看到了让她很惊悚的一幕。
只见安瑶正撸着袖子龇牙咧嘴地跟萧北炎……打架!
明明是娇滴滴一个姑娘,手上却拿着一柄小木匕首当武器,表情堪称“狰狞”,清喝一声,倏地拔腿就冲向萧北炎,匕首直戳对方面门。萧北炎抬手一格,匕首不待招式走老,又迅速地转了个向,唰唰唰三式分取三个要害。
萧北炎微微一侧身,精准地避开了匕首,两指就夹住了安瑶细细白白的手腕。
腿一抬,电光火石间,离安瑶的小腹就只剩半寸。
安瑶杀气腾腾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说好的我进步神速呢?”
明明在萧北炎手里从来都走不过半招,只有抱头鼠窜的份儿……不对,连跑都跑不了。
萧北炎嘴角带笑:“你才练这么两天,就想跟本王一较高下,那本王的兵马大元帅也早就可以拱手让人了。”
看她太受打击,又安慰了一句:“好在今天还能换几个方向攻击了,应变能力有长进。”
“……我真是谢谢您了。”安瑶无语了一下,继续捋袖子,“我还真不信这个邪了,再来!”
“还不死心?”萧北炎失笑,作势抵挡。
“认真一点!”安瑶板着小脸,不满他的态度。
萧北炎咳嗽一声,非常配合的把脸拉了下来——虽然,有眼睛都还是能看清他眼底的笑意。
何静淑默默地在院门口看了一会儿,眼眶一点点地红了起来,忽地转身便跑。
安瑶“打兴”正浓,丝毫没有察觉院门口来过一个不速之客,萧北炎眼角的余光微微一瞥,又吝啬地收了回来。
有些人,本不值得他给任何眼神。
何静淑头一回见到自家冷酷的王爷表哥如此……温情脉脉,整个人都有些不好,跑到半路,眼泪便忍不住直往下掉。满府的人自然知道王爷不待见这“表小姐”,加上又是男仆居多,也不好贸然上来劝。
两个粗使丫头收拾完花园,低着头从何静淑身边走过,其中一个稍稍落后了一步。
何静淑听到一个细细的声音往耳朵里钻:“表小姐……是不是觉得那个女人很碍眼?想不想除掉她?”
这声音非常轻,却如针一般往耳朵里刺,让何静淑浑身一个激灵,猛地抬头:“你是谁?”
丫鬟微微一笑,面色坦然地继续往前走。
只是何静淑手中,多了一张小小的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