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手抚了抚他的面颊道：“我说的全是实话，你不信，便可问我的兄弟们，他们全了解我的品性，不然，规规矩矩活着多无趣？你不信？”我冲他勾起嘴角笑着，转身走到柱子身前，一扯他的衣领，重重地在他唇上亲着，片刻才抬起头来看向赵小二道：“看见了？”身后的赵小一脸色也有些泛白地转过身去，平王的眉头紧紧地皱着看着别处。
此时的赵小二眼中充满了绝望的神情，整个身体似是崩塌了一般，一手猛地扶着桌子，向后退了一步险些摔倒，我忙上前想去扶他，一支手还是停在半空，终没有上前，他歪过头来看着我凄然笑道：“你是真的不肯，我连喜爱的女子都留不住，又当的什么郡王？父王，我终是知道，当年娘去世时，你为何整夜无眠了，却原来，是这样的疼。”他垂下头去闭上双眼，用一支手捂着自己的胸口。
此时平王说了声：“鬼见愁，你是对我有救命之恩，但是，我实不想看着我儿如此，我命拿王爷的身份来下令，命你做我郡王的王妃，不得违令！我也会去请旨诏告天下！本王便对你先行告罪了，父母之心，还望体谅。”
我惊讶地看向平王，四下的人都向他看去，柱子猛地转回头来看着我，眉毛同样是紧紧地皱着，赵小二又转头向我看来，眼里是惊喜还有担忧交替着。
我站在原地道：“我体谅，王爷您爱子之心毫无过错，但是，我不能当王妃，不能嫁给郡王，此意已定，如果王爷非要让我留下，便将我这身躯留下吧。”说时我将腰间的刀抽出来抵在颈上，四下的几名随从也自腰间抽出刀来，赵小二惊呼一声想要上前一步。
我看着他，明明是我把他救回来的，可是为何，此时却像是正一刀刀杀了他一般呢？
“鬼见愁，你宁愿死，是么？”赵小二说着。
我不作声，刀也不放下，他看着我向我走近两步，眼中含泪说道：“那我与你一起死吧。”说时，忽地转身自一旁的一人手里夺过刀就往颈子上去抹，我一步上前将手挡在他的颈前，那刀刃切在我的手腕上，他一见忙放了手，他望着我道：“原来，你还是不想看着我死。”说着他又笑起来，并再一次将我揽在怀里，对我耳语道：“我宁愿永不见你，也不想你死，你走吧。”此时的我忽地觉得眼眶发了酸，轻声说了句：“我不想让你亲眼看着我走，对不起。”说着，我对身后站立的翟三使个眼色，他上前一步，侧起手掌在他颈上一切，他便软倒下去，翟三一把将他扶了，赵小一一见大惊忙上来相扶，平王见状也下得床来，看着赵小二，看着我，不由得重重地叹了口气。
众人将赵小二扶上床去，平王走到我身边道：“难为你了。”其实他想说的话太多，但只说了这四个字，但闭口不言，只是心事重重地看着床上的赵小二，片刻才转身披了衣裳被人扶着走了出去。
赵小一站在一侧看着床上的赵小二道：“也许，这是你们的劫数，前世所积，今生了断。”
我并不言语只是默默地看着赵小二，赵小一又道：“他从来没有对谁这么用过心，此番经历该算是刻骨铭心，不过，许是你这么做是对的，我想问你一句，如若他不是郡王，你会与他在一起么？”他转头看我。
我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作答，我不是没有想过，但终是没有答案，叹息道：“这世间没有如若，我与他相遇应是天意，做个了断，便会各自安好，否则，巧不巧的，我又怎会千里迢迢的跑来与你们相识呢？况且，我了解自己的品性，向来随心所欲的活着，毕竟是吃了太多的苦，只懂享受眼下，每日里最大的爱好，便是饮酒，杀人，睡男人，偏偏过不得荣华富贵的日子，若真做了王妃，郡王府还不得人仰马翻成了第二个小常胜山么？你那威风凛凛的父王，不出几日便想要了我的脑袋去。”我笑一笑。
他看着我，也点点头道：“你真是个有趣的女子，危险又可怕，我王弟是不该娶了你的，但是，我们却愿与你成为朋友，你够义气，够磊落，不惧生死，又逍遥自在，这便是我羡慕你之处，若有机缘，我倒是也想去你那山寨里，当一回山贼，当然，这话可别让我父王听了去。”我道：“多保重吧，也许来世，你求了上天，让他放你一马，不做王爷，便去做一回山贼。”
他一笑道：“那时，你来做押寨夫人可好？”我看着他怔了怔道：“那时，我便去做一国的公主，咱们换一换。”他再笑笑便又收了笑意，脸上却只是怅然道：“那便约好了，来世，就算换过身份，我们兄弟也去寻你一寻。”我走到他身前拍了拍他的肩道：“你们还是别来寻我，否则，恐又让你们伤感一回，我这债算是还不清了。告辞了，赵小一，别再掂念我了，赵小二。”我说了这一句话，便转过身，那一瞬，我看见躺在床上的赵小二的眼角终是流下一串泪来。
我走到外间对平王道：“王爷，鬼见愁就此别过，王爷保重。”他也向我抱拳道：“好的，一路多多保重，齐儿就劳你多费心了。”
我点点头，直起身来，自怀中拿出一样东西来放在桌上，那是一块腰牌。
我与众兄弟告别老妇时，她一改那冷漠神情道：“你不做王妃是对的，否则，数年之后，你便也会成了一个活着的木头了。”我笑道：“多谢提醒，告辞。”便和一干人等策马离去，过了商洛城一直走到那片去往狩猎场的路上时才慢下脚步来，转过头怔怔地望着那条路出神，半晌众人催促时才继续往前走，没走出几步，我忽地似听见赵小二喊我名子的声音，我猛地扯了缰绳回过身，可是，身后，空荡荡的被高大的树木包围着的路上除了落满的枯叶，全然没有人烟，抬头处，被树枝分割成碎块的灰暗的天空上孤鸟划空而过，我看往那条路看了会子，知道，此生，再也不会再踏上这条路了，这才转过身，对众人说：“走吧，回家。”便一夹马肚子，马儿便飞也似地跑起来，我闭了闭眼，眼前不知何时竟然模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