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夜孤城,大寒不知声。
北地一境三万里,其实除了药王谷外,其他地方大多苦寒。
西北有群山,绵延三千里,其曰“芒砀”。此山贯彻了北地山脉的特点,山不在高,但是壮阔,又长期有风雪,漫山遍野一片皑皑。
北地中心深处是一片平原,八百里“黄沙”,一片苍茫的白色大地,风雪呜咽。此地俗称“鬼门关”,数不清的冤魂厉鬼聚集在此,没日没夜的游荡。
一直往南而去有一支奇特山脉,焉支山。它是漏筛状的山脉,中间就是药王谷,山谷内四季如春,花团锦簇。
若说这北地茫茫,对于人族来说,是苦寒之地,大多数人都不回来此地生活。
不过北地的广阔土地上,有圣人的足迹,天地时来皆同力,对于苦寒的地方来说,也许也是它正好的风华正茂。
影天合计着离开六相寺就去北地的玄武一族拜访。
玄武一脉也是北地中的超一流势力,若纯粹论及武力水平,还要高上药王谷一线。
地处芒砀山西线,雄据西北。西北望群山,玄武林家也排了家族子弟参加了这一届的书院试,林灵。
林灵这次并没有回到家中,而是在夫子让众弟子自行游历时,她便和白虎家的白海、白析兄妹一道直接去往中洲了。
方丈告知影天,现在林家的家主叫林煌雨,也是林灵的父亲。
为人多有侠义,一身浩然正气,刚正不阿。
方丈希望影天他们一行此去,不要太肆意张扬,以免惹得林家不高兴,反而适得其反。
影天一行人在离开六相寺后,一路赶去芒砀山,山路崎岖,多有险阻。对于他们来说还不能御空而行,一直往西北走去,也着实废了许多脚力,虽然几人都是武者,这点损耗也不见得多费身体。
半个月后,一行人来到了西北芒砀山最北支,此处雄伟,有一种君临天下的错觉。
站在芒砀山的主峰上,看着脚下的群山依次层叠铺开,影天感叹道:“今天终于体会到那个所谓的‘西北望群山,可怜无数山。’”
这样的雄伟壮观,比得上西洲群峰的奇绝隽永,若真论个长短,也是各有各的特点。
影天他们拜见林家的请呈已经递上去了,这时在等待对方回应的空隙来到林家大门口登高远瞩。
“我说啊,这林灵家也太有钱了吧,这他妈是世家小姐也不止啊!”影天发着牢骚说道。
看着面前的林家大门,这传承下来古家族真不是外面那些普通一流家族可以比拟的,光是这份气势,其实都会压垮很多前来拜访的闲杂人等。
林家的家族府邸是在芒砀山最高峰上修筑的,大门设在半山腰,大门外有一块有一座殿宇那么大的空地,这块空地上铺着清一色的汉白玉,旁边有一石碑,下面有龟背负着。石碑上的字或许因为年代太久远,风化严重,早就见不得最初的模样,就更别提上面还刻着什么字了。不过大门口倒是好玩一点,有两座栩栩如生的玄龟石像分别立于两侧。
影天想到什么,转头看向轩辕不语,或许轩辕家有这份气势,但是,都不见的有这份底蕴。
不一会儿,从林家大门里出来一人。
“抱歉,让诸位等久了,在下是林家大管家,林樵。”人未至,声先到。
林家大管家笑容可掬,面若春风,给人没有一丝不适,反倒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和自然。
“各位,请跟我来。”
说着,林樵伸手示意,带着影天一行人走进了这气势恢宏的林家大门。
一进大门,展现在影天他们眼中的又是另一番景象。
一挂瀑布飞流直下,落入潭底,遥遥传来水响的回声。瀑布那一岸是悬崖,影天他们走的这条廊道是这边的山崖上修筑的,中间隔着一道十丈宽的深渊,有如一把巨剑在他们之间划开的一道巨缝,深不见底。
这道瀑布也宽,足足走了一柱香的时间,影天他们才走过这挂瀑布的尽头,同样廊道在这里也到了尽头。
这时影天他们都看呆了。
看着面前的景象,影天一阵恍惚,忽然觉得自家是不是太穷了。
轩辕不语忽然转头看向影天,小脸苦兮兮的对着影天说道:“我酸了!”
这边清秋已经长大了嘴巴,如果说这是西天,清秋愿意打心眼里去相信。
东风夜放花千树,此间繁华人间,可谓是人间仙境。
灯辉交映,只有陆柒捌还算镇定,还是一脸木然。
“我去!阿柒,你都没点反应吗!”影天看着陆柒捌,很是恐慌。
没道理啊,阿柒这是超凡入圣了吗,定力这么好了。
陆柒捌终于木然出声道:“我觉得还行!”
……
一时间,场面一度静止。
影天他们面前亭台楼阁,万家灯火。再往远处看去,仙雾缭绕,有奇花异果布满眼帘。一大群独角兽踏着彩虹,飞奔而去。
再往远点看去,似乎有一望无垠的湖泊,巨鲸高高跃起,发出鲸鸣。
轩辕不语感觉自己对梦幻王国所有的期待,这里似乎都能满足了。
林家家主林煌雨已经在会客厅等着影天他们了,虽说四圣族和三圣地基本都是在那个时候传承下来,但是数千年来,四圣族之人很少和三大圣地有太密切的交流。
特别书院入院试,迄今为止,也就寥寥数次有四大圣族的人进入书院学习。
而这次书院的人登门拜访,这给了林家不可谓不震撼的冲击。而且还有六相寺在其中,两大圣地同时登门拜访,这要是说出去,这玄武一族在中原地位,肯定会更上一层楼。
所以当时听到下人来报,林煌雨一阵吃惊,要说用最高规格接待这群未来两大圣地的继任者。
影天他们过了那条廊道后,一路就是刚才看到的景象,红霞满天,灯火阑珊,地铺十里鲜花,钟鸣鼎食。
影天他们一步一步,拾级而上。两侧立有甲士,层层相迎。
一路上去,林家家主已经在大门口相迎众人。
“书院的先生们,清秋小师傅,里面请!”林家家主伸手做了一个请。
“承蒙林家主抬举,我们众人来到贵地,倒是给你们添麻烦了。”影天不卑不亢的谦虚道。
“哪里话,各位里面请,我们进去再谈。”说着,林煌雨带着影天他们进了会客厅。
林煌雨看到影天他们依次落座后,再次回到自己主位上。
其实他也早就有所耳闻,书院这一代的学生里面,面前这几位可是了不得人物,不仅家世深厚,各自水平也是人间翘楚。
听说去年妖族围攻书院,好像其中就有人让妖族的吞天大妖都吃了点苦头。这份气力,放在他林煌雨身上,都是自愧不如。
“敢问,几位先生可以说明你们的来意吗?”林煌雨倒是十分客气。
“林家主客气了,倒是我们唐突了,我叫影天,书院这一代的初学学生,”然后,影天停顿一下,示意了轩辕不语和陆柒捌。
“轩辕不语。”
“陆柒捌”
“这两位也是,我们和林灵都是同期同学,冒味了。”影天看着面前坐着的男人,似乎太随和了。
这边清秋双手合十,正要自我介绍一番。
林煌雨倒是挥挥手,打断了清秋的自报家门。
“哈哈哈哈,清秋小师傅客气了,同为北洲之人,林某在无见识,也晓得自家地方的佛家神僧。”林煌雨笑言道。
清秋挠挠自己的光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林家主,我们这次来,其实就是想找林家主讲故事的。”影天开口道。
“讲故事?”林煌雨皱了皱眉,有一点疑惑。
“啰啰嗦嗦的,有话不直说,最烦人!”轩辕不语出言无情的讥讽影天。
紧接着,也不等影天开口,性子跳脱的轩辕不语直接开口道:“林伯伯,我们这次来林家就是想看看传说中的玄武一族是不是以前天帝座下的玄龟传承?”
开门见山的直白,语不惊人死不休。
影天脸上泛出无奈,这小丫头是真傻还是假傻,这般直白,倒是像直接质问咱们面前的林家主:“你说,你们家是不是变异了的妖族?”
好在林煌雨愣了愣神,直接哈哈大笑。
影天顿时松了口气,轩辕不语迷糊了,这人是突然抽风了吗。
林煌雨看着面前的小孩儿们,没由来心底一阵畅快开心,这个天下总归有点有趣了。
“你们跟我来!”隔了许久,仿佛时间都静止了,林煌雨终于出声,打破了沉静。
离开会客厅,林家家主带着影天他们走进后院,拐进一处密室。
“我带你们来这里,还是觉得你们的话太过惊世骇俗,还是要避人耳目的好。”林煌雨在这间密室告诫影天他们。
“你们顶着书院的头衔,一般人是不敢动你们的,但是阴暗处,便少不了黑手,知道吗?江湖凶险,很多往往就是祸从口出。”
“你们来意,大概就是想问四圣族的由来吧!”
“那么这样说来,你们肯定也去过了六相寺后的天都之森。”
“看来你们是想来个偷天换日!”这句话已经不是对着影天他们说到了,而是林煌雨的自言自语。
这里的“你们”,或许已经开始酝酿着某些大事情了。
“林家主,不知可否简答一二?”影天开口问道。
“呵呵!既然你们都去过了天都之森,来这里不过就是求证,其实我所给你的答案,你心底早就有了,又何必多此一举。”林煌雨看着面前的影天,脸色晦暗。
“若说天下间的局势,我们当然知道,可是这藏在人间的秘密,也应该把它找出来。”
“如果说,真有那么一天,人间毁灭,这个世界开始重塑生灵,那么我们也应该知道是什么原因吧!”
“四凶、四灵、吞天、鲲鹏。天帝座下的四凶永堕地狱,吞天一脉在寒洲延续,鲲鹏一族偏安北冥之地,只有当初的四灵不知所踪。早在人族兴盛的历史中,并不见于四灵的记载,若说四灵在当时巫妖大战时都陨落了,也不可相信,毕竟有史记载四灵并没有陨落在那一战。而且特别是四灵中的天凤一族,有传说中涅槃的秘法,不会轻易死去。”影天知道,但是他更需要林家主自己说出来。
许多事情,并不是求一个结果,更多是当事人的一个态度,若是没有坚决的态度,那不过是时势使然,禁不起节外生枝。
“阿弥陀佛!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林施主,一切因果轮回,都有他本该的轨迹,不会逾越。求心安者就必须在心安的地方,可是覆巢之下,又安有完卵。天地本宽,却无安身立命之本,何求心安?”清秋一讲佛语辩禅机,就会摇头晃脑,这般模样,还有那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倒是令人开心。
……
沉默片刻,林煌雨深呼一口气,吐出之后,整个人像是解脱一般。
“你们跟我来吧,这个秘密只能每任家主才能知道的,但是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们,我所知道的和你们差不多,最关键处还是要等你们去了,才会知道。”说着,林煌雨转身在前面带路,看样子像是要去玄武一族的族地。
出了密室,影天他们又走进了一条密道,这条密道很单一,没有岔路,似乎就是一条地下通道而已,没有多余的机关之类。
走在前面的林煌雨似乎有读心术,他在前面边走边说:“这条密道,其实没有机关的原因就在于,任何陌生人在没有林家家主的带领下,擅自闯入此地,都是走不到头的。”
“啊?为什么?”轩辕不语惊讶问道。
“因为他们没有机会活着出来!”
轩辕不语立马抬起自己的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大气也不敢喘,生怕惊动了自己身边不知名的凶险。
七转八拐后,前面有光照射在洞口,就在众人以为要走出地面时,走进一看,面前是距离地面很近的水下。
面前的景象就好似当初随夫子游历东海,有时大家会结伴潜入海底,看海底世界,海里的风景在大概就和现在影天他们看到的这样。
脖子都僵硬的影天,艰难的转头看向林煌雨,这他妈是什么,喂鲨鱼吗!
林煌雨察觉到影天众人的气息波动,不免哈哈大笑,指着面前这处洞口笑道:“这是我玄武一脉的真正大门口,如果你们真想问什么,就进去吧,里面会有你们想要的答案,不过能不能出来,那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言尽于此,便是再傻的人,都知道这其中的意思,前方龙潭虎穴,生死各安天命。
虽然影天他们都是七级以上武者,但是这深海下的危险,不是这点实力就能应对的。
一时间,一群人陷入两难的抉择。
影天盯着轩辕不语,也不言语。轩辕不语立马慌了,赶紧凶狠狠的说道:“这次不准撇开本姑娘了!”
轩辕不语态度很坚决,绝不可能再在岸上等他们回来了。
最后,大家商量还是就四人一齐进去。
这次陆柒捌打头阵,陆家枪开路,清秋殿后,影天护在轩辕不语身旁。
一进水中,一股至圣至强的威压冲击着影天他们,似乎面前有嗜血的洪荒巨兽张着腥盆大口,呼啸而来。
画面一转,好像在九洲的北方,一只亘古不变的巨龟托着天,不让天塌下来。
以一己之力,奋力托住苍天,孤独又悲壮。
画面再次一转,原来一群人已经陷入了幻境中,才发觉自己还在原地没有动过。
醒过来的众人继续往前游去,一路往下而去,随着水压的加强,众人身上的威压也越来越强,似乎旁边有一位圣人毫无顾忌的释放着自己的气息,压的一群人快喘不过气来的时候,终于柳暗花明。
似乎已经到了水底了,这里有一尊石龟,旁边还有一条石蛇立起来的。
影天释放气机,用真气试试能不能触动石龟或者石蛇,结果毫无意外,石龟和石蛇一动未动。
有点尴尬的影天,咳了咳嗽,指着这两尊石像,一本正经地开口说道:“有点重。”
轩辕不语翻了翻白眼,手中韩渊出鞘,一剑劈向石龟。
只见石龟吸收了韩渊剑气,依然岿然不动。
看着石龟未动,轩辕不语又连续出了两剑,毫无意外,石龟轻松笑纳了所有剑气,依然岿然不动。
看着还要出剑的轩辕不语,影天拉住了她。
“你要证明你厉害也不用这么迫切吧,我们都承认你厉害啦,不语剑仙。”影天向着轩辕不语说话,哄着这位上了脾气的小姑奶奶。
就在陆柒捌正准备一枪递出的时候,清秋开口了。
“让小僧来试试吧,”说着,清秋一手持佛家大悲印,一手捏佛门金刚印。前有菩萨低眉,后有金刚怒目。
“轰轰轰轰轰……”轰鸣声不绝于耳。
直到清秋开金身,一时间轰鸣声立时没有了,不过这是两尊石像已经消失。
这时,再次传来一阵轰鸣,只见地下处有大门打开,一条地下通道展现在众人面前。拾级而下,看不见底,影天一道火焰打过去,还未到大门口,就已经熄灭了。
这时,轩辕不语忍不住又开始嘲讽影天,翻着大大的白眼给影天。
影天倒是没去理会轩辕不语,开口向着旁边的伙伴们说道:“这洞里有古怪,大家小心点。”
众人也是齐齐点头,慎重对待。
谁会怀疑影天真的术法不行,还未进洞就自动熄灭,只有一种可能,洞内的气息压过了影天的术法。
这次便只能换作清秋打头阵,陆柒捌殿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