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洲,金陵城。
这座雄踞天下的第一大城,巍峨雄壮,斑驳的城墙上,看得出历史底蕴的深厚。
金陵城往南方去,金陵城最南的偏僻位置,这里有一家以铸剑闻名于世的家族,铸剑山庄轩辕世家。
此时,家族府邸里,以为白发稀疏的老妪,气势迫人,双手负后,傲视天地。
这位老妇人便是轩辕家的上代家主,木兰。
将军百战穿金甲,故人不顾乱浮生。
这位犹见当年风华的妇人现已双鬓微霜,这位一身肃杀气及其重的老妇人,便是微微一皱眉,身边人都会感到十分的不适。
“还是等不来!”
一声叹息后,这位以杀伐果决闻名江湖的老妇,流露出一丝难得的女人作态,盼郎归。
人间滋味,最难得清欢寡味。老夫人这般作态,一等便等了四十年,人未归,花又开。
书上都说陌上花开,公子缓缓归矣。奈何青丝化白发,哪里能一起到白头。
木兰夫人嘴里念念叨叨:
半边海,半边海,
金陵城里凤凰飞,
凤凰飞,凤凰飞,
桐宫梧台无人归。
虽然保养得极好的木兰夫人看上去还不显老,不过,终究是人老抵不过天寒,岁月依旧不饶人。
木兰夫人从怀里拿出了一只银钗,款式没有时下的新颖,也少了那份珠光宝气,倒是简单的过分朴实无华了。
不过这只银钗却被木兰夫人轻柔的拿在眼前,睹物思人。
还是当年年少。
双十年华的少女,英姿飒爽。
双十年华的少年,意气风发。
自出生起就已经定下娃娃亲的两人,似乎天生并不抗拒这门婚事,不过两人之间,却总喜欢表现得水火不容,孩子般的置气。
如果说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那么木兰夫人和当初金陵城里最耀眼的少年,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确实不应该这般意难平。
那年夏初,振翅的蝉音,柳树枝条下稀疏的阳光,一切都散发出一股慵懒而又让人春心萌动的气息。
还是少年牵起了姑娘的手,林荫下,万物生春。
她对他说:“这辈子认定你,便只想与你共白头,什么江湖便都没有和你一起油盐酱醋的来得开心快乐。”
少年点点头,眉眼抑制不住的神采飞扬。
仅仅半年,少年便要出门游历,孑然一身,纵马去遍九洲。
姑娘知道,这一等,可能就是三五年不见君归,可是既然当初答应了他,那便只管做好自己就行,虽然他走之前特地来找过自己,说着那些莫明其妙的话,他说:“一定要等上他两年,他到时候会带东海里最明亮的珠子回来娶她。”
她还是不厌其烦的答应着他,她知道,她就是他心里的明月光!
两年后,少年果然如约定的时间回来了,回到金陵城的第一处却不是回家,而是跑去了姑娘的家,拿出一只简简单单的银钗,小心翼翼的给姑娘别在了发髻上。
银钗的样式很简单,没有什么雕花之类的,不过顶头处倒是镶着一颗一眼望去便是最明亮的珍珠。
他眉飞色舞地说着:“本来已经找到了那颗最亮眼的珍珠,不过在回来的时候,遇到这家买首饰的店铺,心里盘算着,便进了店铺,本说是做一条珍珠项链,不过一进门就相中了这只钗子,所以便叫店老板加工一下,把这颗珠子镶嵌上去,想着你肯定会喜欢的。”
看着面前已经黑上许多的面庞,不过看上去倒是坚毅不少的脸庞,在外面这两年肯定是吃了许多苦头。
回来后本该回家的他,却是直接找自己,姑娘平生最不喜哭哭啼啼,立志要做那天下第一的女侠的她,还是没能忍住。
或许对于女人来说,一辈子里,最好的归宿,便是有个为她能不顾一切的意中人。
嘈杂的声音打断了两人,乱哄哄。
少年和姑娘知道一定是少年的父亲找寻了过来,依稀可辨,说的好像是要叫这数祖忘典的家伙吃一顿板子,告诉他不能有了媳妇儿就忘了娘。老人家伤心的声音,哀怨得如泣如诉,不似作假。
少年和少女走出房门,来到会客厅,看着自己总喜欢出丑的老爹,少年没来由的摇摇头,无奈的叹息一声。
一阵寒暄,少年便拽着自家老爹离开了木府,往自家府邸走去。
他怕他再不走,这老头子还要说点什么不该说的,那什么便真是一纸窗户纸捅破了。
轩辕家的名气太大,回到家中的少年,还来不及喝口热茶,便有门房来通报,说是府外有许多人前来拜贺公子。
其实,锦上添花的人,虽然不及雪中送炭,但是总好过落井下石。
出身寒门,想要过上好的日子,便需要一点一点去改变自己的境遇。运气好了,说不定便能一遇风云便化龙。
轩辕木云知道自家老爹的性子,从来都是不伤他人颜面。尤其是在外面闯生活的人,那样的人,骨子都会有一种值得人敬畏的气质。
轩辕木云向着旁边的大管家宋理说着:“宋叔,你去把他们带到前院吧,我和他们打个招呼。”
“是!公子。”
宋理应声便直接往门外走去。
没过多久,前院便乱哄哄的,嘈杂的厉害。
足足有二十多人都围聚在前院,一群人围坐在前院的凉亭周围,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倒像是一场小型的宴会。
轩辕磊一马当先,气势昂然的来到人群里。
“哈哈哈!轩辕家感谢各位的厚爱,犬子德薄,不胜各位抬爱!”
“轩辕家主客气了,公子年少有为,是咱们金陵城里最值得骄傲的少公子,当得起咱们这份敬意。”其他人也都是附和道。
若说万般敬意,那自然不可能每个人都有,但是既然诚心来了这个院子,大家也多愿去锦上添花,说着些无伤大雅的中听话。
客套、寒暄、敬酒、舒颜。
每每酒过三巡,皆是人生意气。即便生性恬淡的轩辕木云也忍不住几分酒意,气概高了起来。
看着面前的群人,其实他打心眼里是同情的,因为他们中有人,也许真的一辈子只知道金陵的月亮有多大,不知那东海生明月,亦不知十万里大山深处孤峰绝。
风华正茂便已经历游山河的轩辕木云,知道自己不是那真正的天下第一人,就连年轻人里,也做不到。
其实这次回家,轩辕木云就是想准备让自家父亲去提亲的。
自古以来,婚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轩辕木云和木兰都想着对方,那自然便要用那最庄重的仪式去迎娶她。
木家也是金陵的大族,铸剑山庄自当不用说,两人可谓是郎情妾意,门当户对。
不日,整个金陵城便传遍了轩辕家的少公子和木府家的小姐将要在不久后举办大婚的事。
许久没有热闹过的金陵城又开始沸腾了,大街小巷,酒馆茶肆,人群都在议论纷纷。
说这木家小姐亦是天之骄女,不说那份武功境界,一身飒爽英姿便叫许多大府里的娇滴滴的小姐姑娘黯然失色。
若说两人的结合,那真是让别人生不出嫉妒,多是打心底的祝福。
两人大婚的日子,整个金陵城都是锣鼓喧天。轩辕家动用了整个家族的关系和力量,如与万人同庆。
思绪回到如今,木兰夫人嘴角微微翘起,微风拂面,早已波澜不惊的木兰夫人面色呆滞。
原来是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