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走廊的尽头，一间贴满黄符的课室内。
透过半掩的门，可以看到，
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正背对着张彧，坐在一张课桌上。
在课桌上悬着双腿轻摇，扎着马尾的小脑袋还一晃一晃的。
“小姑娘，你妈妈没有告诉你吗？小朋友不能坐在这么高的地方。”
张彧推开门，缓步走向红衣女孩，仙气慢慢涌向手中的无言。
“大哥哥，妈妈说了哦！”
红衣女孩还是没有回头，依然背对着张彧，发出俏皮的声音。
“哦？是吗？”
张彧脚步不停，嘴里温和的说着，双眼却愈发冷厉。
“妈妈她好烦的，老是教训我，不过有一天我和她握了下手，她就再也不出声了呢。”
红衣女孩好像想起什么开心的事情，双腿摇晃的幅度更大了。
“那大哥哥我是不是还要夸夸你啊！”
把握好距离，张彧低吼一声，瞬到小女孩身后。
然后，
无言刀出，冷光在空气中泛起了涟漪。
嗯？
张彧眉头蹙起，
课桌被劈成了两半，红衣女孩却消失了。
他的刀斩了个空。
一条发带连着几根头发飘了下来。
“大哥哥，你也要欺负我吗？”
一道幽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张彧蒙的回头一斩，又斩了个空。
有点门道。
张彧轻轻吸了一口气，房间的空气有些浑浊。
“小刚他拔过我的辫子，后来我把他的头拔了。”
“小红抢过我的娃娃，后来我把她做成了娃娃。”
“小明抢过我的零食，后来我把他榨成了果汁。”
声音依然充满了孩童特有的天真俏皮，只不过内容却是让人心里发凉。
张彧没有回话，一手把刀横在自己胸前，另一手扶着刀鞘。
开始认真起来，神识覆盖了整间幼儿园。
“他们都不陪我玩，没有人能欺负玲玲，没有人能不陪我玩。”
天真的声音陡然拉长了音调，凄厉起来。
一双小手猛的从张彧头顶刺下，张彧一个翻身，然后挥刀把从天花板扑下来的红衣女孩劈开。
“噗嗤——”
刀入肉的声音，红衣女孩被腰斩成了两半。
残躯砸到了旁边的墙壁，直接把墙壁轰开了两个大洞。
烟尘起，弥漫了整个课室。
这怪谲，神识看不见。
张彧没有放松，死死盯着被烟尘遮盖的洞。
“咯咯咯……”
“真好玩……”
红衣女孩慢慢从烟尘走出，上下身已经缝合在一起，一下子就恢复了。
这下总算看见了她的正脸，
眼眶里空荡荡的，鼻梁处的肉已经不翼而飞，露出了里面的森森白骨。
额头好像是被恶作剧画了只龟，脸的一侧有着一条长长的伤痕。
暴露在外四肢都是淤青。
生前想必也是个可怜娃。
难怪怨气这么重。
“好怀念啊，以前爸爸妈妈就喜欢这样和我玩。”
“不过，大哥哥，你弄脏了我最喜欢的裙子！！”
她的声音愈发凄厉。
小手上的指甲渐渐变黑，拉长。
她往地板上重重一蹬，直接把地板的瓷砖给蹬碎了。
好快的速度。
不过也就这样了。
张彧眉头松开，横刀驾住红衣女孩的长长的指甲。
手腕一使劲，就把红衣女孩掀开。
然后，刀如迅雷，
把红衣女孩劈开了一次又一次。
前、后、左、右！
无论红衣女孩进攻的角度有多刁钻，张彧都能接下，然后反手劈开。
红衣女孩却是锲而不舍，摔倒了一次就爬起来，摔倒了一次又爬起来。
不停地冲向张彧。
而且身上的伤痕越多，表情越兴奋。
好像真的是一个在玩耍的孩子似的。
速度、利爪、瞬间愈合、神识屏蔽。
好麻烦。
被封印了这么久，还这么有活力。
换别的镇魂使，恐怕在扑上来那一刻已经被分尸了。
张彧有些厌倦。
“小妹妹，虽然你很可怜，但是现在你该睡觉了哦。”
张彧轻声道。
“哥哥送你一程。”
这么多刀的试探，张彧已经摸透了红衣女孩的底细了，
每次把她砍开之后，被斩断的躯体都会被一条黑色的丝线拉回来缝合住。
红衣女孩这具身体已经腐坏的很严重了，而且能勉强看出一些东拼西凑的痕迹。
那肯定是存在一个中枢操控着这堆死物的。
看她每次倒飞出去的时候，都会有意无意把那双长长的指甲护在胸前。
“哥哥没时间听你讲故事呢……”
张彧的刀越来越快了，把周围舞得密不透风。
“大哥哥，再陪我玩一会儿，就一会儿。”
“玲玲好开心啊啊啊啊！”
红衣女孩扯着嗓子凄厉的喊着，扑的更欢了。
“不玩了，小孩子就应该乖乖睡觉。”
抽刀断水！
刀光闪过，
红衣女孩的身子突然停滞了，僵在半空。
一颗头连着一团黑糊糊的线飞了出去，砸在了小讲台上，滚了几圈。
张彧缓缓把刀收进了刀鞘。
无头身躯瘫倒在地上。
“呐，大哥哥是警察吗？”
那颗头颅依然保持微笑，空荡荡的眼眶盯着面前黑板小声问道。
黑板上画的是火柴人。
一群小朋友簇拥着一对夫妻，夫妻俩抱着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捧着鲜花，在开心地笑。
“嗯。”
张彧慢慢走着，捡起瘫在地上的无头残躯。
轻轻理顺了连衣裙的褶皱。
“是专门消灭坏人的警察吧。”
红衣女孩声音带着笑意，头颅连着的黑色线团还在不断挣扎。
“可是你来的已经太晚了呢！玲玲已经把不肯陪我玩的人杀掉了呢。”
“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张彧轻轻把红衣女孩的身躯放在了头颅旁，然后把头叠在身躯胸口上。
黑色线团已经渐渐停止挣扎了，只是在微微的颤抖。
张彧最后那一刀斩断了它的所有生机。
红衣女孩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来。
“呐，警察哥哥，我今天超开心的，玲玲好久都没那么开心呢，谢谢你陪我玩儿。”
“嗯。”
“其实玲玲也不想的，玲玲控制不住自己。玲玲只是想有人陪我玩。”
“我知道。”
“只是，警察哥哥，这个世界上还有比玲玲更坏更强的，还有好多好多，你杀得完吗？”
说到最后，红衣女孩的声音已经低不可闻。
张彧解开他那件黑白格子衬衫，盖到红衣女孩身上。
“杀不杀得完是一码事，去不去杀又是另一码事。”
张彧轻声道。
“就这样吧，小朋友，晚安，祝你好梦。”
“那……祝你……好运。”
黑色线团停止了颤抖，头颅再无生息。
一簇蓝色的火苗在昏暗的课室里亮起，抱住了被衬衫盖上的红衣女孩。
课室里又恢复了死寂，只剩下火焰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一张白色的文档飘进火堆里。
伴随着幽幽一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