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秋顿了顿，说起来林家到林忠义这一辈的人也都得差不多了，再说远了的亲戚都出了三服，谁还愿意管聂氏这档子事儿。再说了这个时代亲戚之间互有帮衬，能想林忠义这样知道亲戚奇葩，不愿意祸害自己两个儿子家的人也不多了。
既然爷爷怎么为他们着想，林玉秋也不想让林忠义为难，她搓了搓手提出一个建议：“我想着他们现在之所以揭不开锅， 就是因为家里的人都没有出去做事，如果给他们都找着事情做了，总能有口饭吃，他们再闹，我们也可以正大光明的不管了。”
林忠义抬眼去看林玉秋，有些沉重：“现在活页不好找，你看我们这里都是种地的，不过就咱家这点地也用不着他们家这么多人来帮忙，到头来还不是得吃垮咱家。”
屋里似乎传来一声惊呼，听声音应该是聂氏醒了，林春芳大惊小怪搞出来的动静。
林玉秋看了门的方向一眼，快速说道：“其实我是想着要不把他们分开，一家放一个，再来慢慢解决他们的问题，要不然他们今天就赖着不走，怕是大家连住的位置都要不够了。”
林忠义的眼袋光亮明明灭灭，好半晌他才低声说了句：“这话我记着，不过我还要和你爸还有二叔商量，毕竟这事儿...唉，闹心。”林忠义原本就很少有笑意的脸上，此刻更是愁容满面。他转头去找林平和林东。
林玉秋则是进了屋，打算是看里面的情形。聂氏的床边倒是围了不少人，最里面坐着的是她的一儿一女，一个个神情紧张的看着聂氏，深怕她出了什么大事。少靠外一点站着的是陈秀春和二大娘，她们的表情也不大好，大概也在为摊上这么个事儿担心。
林玉秋看了一圈没看见自家的弟妹，她又从屋子里退出来，转头进了旁边的屋子，果然奶奶和林玉秀正带着几个年纪小的孩子在这边呆着。因为时间不早了， 好几个孩子都开始坐着打瞌睡。林玉秋瞧着他们怪可怜的，连忙走进去小声哄道：“困了就睡会儿吧。“
几个小孩子听话都爬上床， 脱了衣服和鞋子，躺下来。林玉秀见状连忙问：“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林玉秋替小孩子们掖好被角，故意压低的声音说道：“医生来看过说是没大事，就是晕过去了，我刚才去看这会儿二表姑已经醒了，应该不成问题。”
林玉秀稍显心安，她望着小孩子的睡颜发呆，一时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氏一直没说话，直到这会儿才抹着眼泪有些哽咽的说：“原以为咱家终于熬出头今年可以平平顺顺过个好年了，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事儿了。”
林玉秋转而握住张氏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替她摸了摸泪，轻声安慰道：“奶奶，您别担心，这会儿爷爷和我爸还有二叔正商量着呢，说不定明天能想出别的法子。天无绝人之路嘛，您也可别急坏了身子。不如早点休息，剩下的事儿明天再说。”
张氏看了看自己这个孙女，不知道为何心中安定不少，她点了点头，和林玉秀一起轻手轻脚的出了侧屋的门，洗漱去了。
这一晚谁都没睡好，原本应该是热热闹闹过年的情形，却因为聂氏一家子，愣生生过的让人死气沉沉的。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都起来，聚集在正屋，等林忠义发话。
聂氏还是那副病歪歪的模样，让两个孩子照顾的坐在椅子上，额头明明就是有些红肿，偏要用棉布缠一大圈，看上去仿佛伤筋动骨了似地。
最先还是她开的口，她苦哀哀的说：“大伯，我知道您也为难，我原本想着我昨天要是一头撞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也算是给老林家一个交代，可偏偏阎王没有收我。大伯您看，我们如果真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求到您这儿来，您不管我没问题，可是林家这两个孩子...”
“行了行了...”林忠义一听聂氏一张嘴都念叨给没完，也没兴趣看她继续诉苦，黑着脸打断她，让她不再继续说话。
这明明是个警告，聂氏看起来反而没有羞愧，脸上反而露出一种光彩的神色，她整个身子都往前挪了挪，一脸期待的等着林忠义说话。
林忠义顿了顿，手里的眼袋在桌上敲了三下，才缓缓开口：“我们家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你也清楚，要是养你们三个的确是个不小的负担，不过呢，你们怎么说也是我们老林家的人，既然求到我眼前，我也不能坐视不管，不然就这样吧，文博去林平家，春芳去林东家，至于你，你就留在我这儿，我们想法子给你们找事做，等你们都找着事能自己养活自己了，再搬出去。”
林玉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听着，脑子却在飞快的旋转，这个分配方法倒是不错，把聂氏留在林忠义这儿，林忠义到底是长辈，想必聂氏也不能作什么妖，另外两个孩子一家一个，看管起来也方便许多。
聂氏的脸色倒是有些僵硬，她愣愣的看了林忠义好一会儿才小声问了句：“可是这样，我们娘仨不就分开了...”
“不分开还能怎么办，你是想把我们老林家逼死还是怎么样，你们三张嘴是觉得我们哪家能养得起，你自己说。”林忠义对聂氏可没有什么好脸色。
聂氏这个人也挺会见风使舵，既然林忠义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也不好再提别的条件，脸上立马挤出一丝笑容， 拍拍自己身边的两个孩子道：“还不快谢谢爷爷奶奶。”
“谢谢爷爷奶奶。”明明就是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说起话来还要人提点，林玉秋心里还在盘算着来自己家这个怎么办。
既然事情都说定了，林忠义也不打算留人，干脆起身边往屋里走边说：“大家该干嘛干嘛，该回家回家，别都杵我这儿。”
林平一家也没逗留，干脆带着林文博回了自己的家。在回去的路上，林平也在询问：“文博，你妈真把祖宅卖了？”
“卖了。”林文博看模样倒是老老实实，问一句答一句。
“那你妈娘家那边呢， 她就没想过去找自家人，怎么就找到我们这儿来了？”林平继续问。
“那边我们也去过了， 他们也不肯留我们，说是我们都是林家的，应该找林家，不该找聂家。”林文博说。
林平听到这话还深深的看了林文博一眼，随即他转过头看着路边的景色，语调不大友善的说：“不管怎么样，你既然来了我们家， 我肯定有你一口饭吃，但你也记住了，这可不是你家，别给我找事知道吗？”
林文博还是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低低的恩了一声，眼神却悄悄的瞟向别的方向。
林玉秋一直在观察林文博这个人，直到这一刻她都没有弄明白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秉性。
回到了自己家，该准备的东西还是要准备，过年嘛，总归是个热闹喜庆的事儿，现在大家也不用上工，就在家剪剪窗花，打扫打扫卫生，再把屯好的菜和肉清点清点，欢欢喜喜的迎接新的一年。
这趟去固县回来还带了二叔家自己做的腊肉，陈秀春弄了点菜叶子，和着腊肉一起下锅，端上桌的时候，林玉良和林玉燕的眼睛都看直了，要不是林玉秀在一旁看着，只怕是个个都要伸手去抢肉吃。
自家的年夜饭总是要拿出这一年里最好的菜色，陈秀春炖了只鸡，林平烧了条鱼，再加上腊鱼腊肉和一些家常菜，这一大桌子看起来异常的丰盛。
林玉秀忙着给陈秀春打下手，玉燕和玉良负责洗碗和筷子，林玉秋正摆放桌椅，忽然看到身边站着个人，她有些奇怪的扭头，只见林文博一脸局促的看着大家，一副不知道要不要上前来的模样。
林玉秋虽然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也不打算在这样的气氛下为难他，干脆开口：“你过来吧，帮我把桌子搬一下，待会儿去端菜。”
“好。”林文博小声的答话，立马走过来帮忙，林玉秋有时候觉得这个人看起来似乎正是个憨厚老实的家伙，说不定真不会惹事。
吃过年夜饭，收拾残局，都到了守岁的时候，这个时候的农村还是很流行放鞭炮烟花，玉良和玉燕在院子里玩，其他人在屋子里坐着聊天唠嗑。没一会儿了林玉良从外面走进来，一边搓着被冻红的手指，一边冲林玉秋怪笑：“二姐，有人找你。”
“谁啊？”这大过年的，谁会这个时候来找自己呢。
“你出来嘛，你出来就知道是谁了。”林玉良拉着林玉秋往外走。
外面的气温起屋里低了不少，林玉秋出来就感受到一股极冷的风，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跟着林玉良的步子也快了几步。一走到了门口，林玉秋才看见正在和林玉燕说话是谁。她心里一甜，连忙走上前：“你咋来了？”
